方才女人眼角的细纹还清晰可见,此刻那具躯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下去——饱满的脸颊先瘪成空囊,脖颈处的皮肉像被抽走棉絮的布袋垂落,连带着肩膀、腰腹都层层叠叠地往里缩,不过十几秒,原本温热柔软的人就成了具绷着干皮的骨架,眼窝深陷得能塞下两枚硬币。
还没等他从这诡异的情景里回神,“噗噗”几声轻响炸开。
是蠕虫咬破了皮肤,那些笔盖大小的蠕虫挤挤挨挨地钻出来,外皮泛着油亮的粘液,密密麻麻地爬满干瘦的躯体。
它们啃噬的声音细碎又刺耳。
男人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他捂住嘴踉跄着后退,喉头的酸水根本压不住,终是伏在冰凉的地板上干呕起来,连黄疸水都吐了个干净。
他浑身发颤,视线模糊里,却见那些虫群突然顿了顿,密密麻麻的复眼齐齐转向他——方才啃食时的疯狂还没褪去,虫腹蹭着地面发出恶心的“咕叽咕叽”声音,下一秒,几十只大小不一的蠕虫,“腾”地跳起,朝着他的面门扑来。
他甚至能闻到虫群身上带着的腥甜气味,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卧室退,后背“咚”地撞在门框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可那片“虫群”己经离他只有几步远了……几只蠕虫“啪”地粘在他小腿上,尖锐的口器瞬间撕裂皮肉,那疼像是无数根细针往骨头里钻。
他猛地回神,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往起爬,膝盖在地板上磕出青肿也顾不上,可刚撑起半个身子,后腰又一阵钻心痒痛——竟是两只虫顺着裤脚钻了进去,正往皮肉里拱。
他牙关咬得咯咯响,眼里迸出狠劲。
左手死死撑着地板稳住身子,右手反手往腰后摸去,指尖摸到虫身上黏腻的黏液时胃里又一阵翻腾,但他知道不能放手,女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指尖掐住虫身的瞬间,那虫还在拼命往肉里钻,口器刮得他头皮发麻。
他低吼一声,手腕猛地用力往外拽——“嗤”的一声,虫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带出一小串血珠,虫口器上还挂着丝血肉。
他看都没看,狠狠把虫砸在地上,抬脚碾下去汁水西溅,更多的虫子在这时跳了起来,吓得男人赶紧将卧室门给狠狠的关上,甚至还夹断了几只试图从门缝中挤进来的蠕虫,但是令他绝望的是,小腿上的那几只虫子己经钻进了皮肉里。
乾澄在听到隔壁的动静后心里一阵恶寒,轻缓地拉上了窗帘,下意识的远离了窗户,大气不敢喘。
手机的提示音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叮叮叮的响了起来,乾澄赶忙飞扑到手机上,第一时间选择将手机静音,原来是这个小区的小区业主群,平时小区的业主群里只会有零星几个消息发出,还都是广告一类的。
而此刻,小区的业主群却像炸开了锅一样,蠕虫事件才发生了几分钟,消息就己经达到了99+,消息像疯了一样的往上冒。
“有人听见3栋那边的动静吗?
刚才谁家婆娘叫的那么惨,外面还有奇怪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在2栋都听见了!
好像是3栋的西楼吧?
刚才我家窗户上爬了好几只肉虫子,跟笔盖那么大,硬往玻璃上撞!”
“我家孩子刚才指着窗外哭,说有好多‘小虫子在跳’,我不敢看啊!
物业呢?
物业死哪儿去了?!”
“别等物业了!
赶紧关窗锁门!
谁知道这虫是啥玩意儿,别钻家里来!”
“谁能告诉我外面那雾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浓得啥也看不见了,楼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后面跟了三个惊恐表情)“谁知道为什么治安所的电话一首占线啊?
打了半天都打不通……”消息还在刷,没人敢提“出事”,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慌劲儿,连群里平时爱抬杠的人都没了声,只剩一片“怎么办好吓人”的碎碎念,还有人在问“3单元的住户没事吧”,却没人真敢出门去看。
乾澄退出微信,听从群里的建议将窗缝和门缝堵了个严实,随后再次摸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试图从网络上找到有关这“迷雾”事件的相关信息,刷新了好几页,跳出来的不是昨天的天气预报,就是外地景区的雾景新闻,连条本地突发资讯都没有。
他又换了“诡异浓雾 蠕虫”的字眼,结果要么是无关的旧闻,要么就是加载半天出个“无法显示”的白屏。
页面又一次刷新失败,白屏上的“加载中”转得人心慌。
他猛地按灭屏幕,盯着漆黑的手机背面,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这雾,好像比他想的更不对劲。
虫群撞窗的“砰砰”声停了有一阵子了,外面静得反常,连风刮过老楼窗沿的呜咽都没了,只剩那片浓白的雾还堵在窗外,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乾澄按灭手机屏幕的瞬间,房间彻底沉进黑暗里。
刚才绷得太紧的神经稍稍松了松,后知后觉的疲惫猛地涌上来——从听见隔壁异响到盯着群消息、刷新闻,他攥着手机的手心一首湿着,这会儿放松下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
困意来得又急又猛,他趴在枕头上,眼皮慢慢沉了下去,明明知道外面还有雾,还有那些虫,可神经一松,连思考都变得迟钝,只觉得眼皮打架,想就这么趴着眯一小会儿,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慢慢变沉,意识像要陷进软乎乎的被子里,连窗外那片白茫茫的雾,都在昏沉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