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秋的寒意在庭院中弥漫。李玄站在廊下,望着那扇紧闭的府门,手中紧握着一枚已经泛黄的玉佩。又是一年草木深时,岁岁花一样开,他却再也没能等到那个人归来。
风声呜咽,吹动他玄色衣袍的下摆。王府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亮他眼中的幽深。管家远远站着,不敢近前打扰。每年这个夜晚,王爷总会屏退左右,独自在此站立至天明。
“七年了。”李玄低声自语,指腹摩挲着玉佩上那道深刻的裂痕。
那年秋猎,林郁还笑着从他手中抢过这玉佩,说要做个见证。少年不知事,总以为天长地久不过弹指一瞬,誓言出口便是永恒。
“若我他日负你,便如此玉。”林郁当时眉眼飞扬,作势要摔。 李玄急忙去拦,二人笑作一团,玉佩在争抢中磕在石上,裂了一道痕。
“裂了也好,这样便是独一无二的。”林郁就着月光端详,忽然正色道,“玄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见到这玉佩,便知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谁会想到,不过数月后,那场滔天巨变就将他们卷入旋涡之中。
李玄闭上眼,夜风送来远处模糊的更鼓声。三更天了。
那年的更鼓声也是如此,急促而慌乱,伴随着马蹄声和兵器相交的锐响。皇城一夜变天,太子被废,东宫血流成河。作为太子伴读的林郁,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叛变了,还有人说他早已远走他乡。
李玄不信。所以他等,从翩翩少年等到权倾朝野的靖王,每年深秋草木最深时,他都会推开所有事务,在这个他们最后分别的庭院里,等待一个不知会不会归来的人。
“王爷,夜深露重,加件衣裳吧。”老管家终究还是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大氅。
李玄不语,目光仍牢牢锁在那扇门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异响,似是有人跌撞。守卫的呵斥声响起,接着是刀剑出鞘的锐鸣。
李玄心头莫名一跳,大步向门口走去。
“何事喧哗?”
“回王爷,有个醉汉倒在门口,这就拖走。”守卫恭敬回话。
灯笼的光线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两个守卫架着,头发散乱,看不清面容。那人似乎醉得厉害,嘴里嘟囔着什么。
李玄正要挥手让人带走,忽然那人抬起头来,月光照见他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