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有Boss壳，走路先摔跤
林默仰靠着王座，望着穹顶那片仿佛永恒不变的昏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他。
穿越成终极反派，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好不容易靠着“社畜的敏锐”（他自认为）和剧透系统暂时唬退了勇者小队，结果发现自己连这身皮囊都指挥不动。
这算什么？
给了你一辆顶级跑车的钥匙，却发现你连车门都打不开？
他再次尝试集中意念，试图驱动这具沉重的身躯。
意识发出指令：“抬起右臂。”
覆盖着黑色甲胄的右臂纹丝不动，只有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路。
“站起来！”
腰部以下如同焊死在了冰冷的王座上，反馈回来的只有关节处干涩僵硬的摩擦感，以及一种……仿佛沉睡了太久太久、每一个零件都生了锈的滞重感。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暗黑君主埃克索斯，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活动的？
靠意念？
靠魔力驱动？
总不能是靠喊“一二一”吧？
林默努力回忆着之前涌入脑海的那些记忆碎片。
画面大多是宏大的战争场面、黑暗的魔法仪式、以及最终被圣剑贯穿的绝望，关于“日常如何控制身体”这种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信息，却是一片模糊。
就好像没人会特意去记住自己是怎么呼吸的一样。
可现在，这对林默来说，成了天大的难题。
他甚至连从这个硌人的王座上挪下去都做不到！
叮！
检测到宿主存在基础操作障碍。
开始扫描宿主身体状态……扫描完毕。
提示：当前身体‘暗黑君主埃克索斯’处于‘极度虚弱’及‘灵魂适配初期’状态。
能量水平：3.7%（严重不足）。
灵魂与躯壳同步率：11.4%（极低）。
建议：优先补充能量，并通过基础活动逐步提升同步率。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给出了解释，但也让林默的心更凉了半截。
极度虚弱？
3.7%的能量？
怪不得感觉身体被掏空！
同步率只有11.4%？
难怪指挥不动！
这跟电脑CPU占用率100%还怎么运行程序一个道理！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什么灭世魔头，纯粹就是个套着BOSS壳子的残血新手号！
“补充能量……怎么补充？”
林默在脑海里急切地追问系统，“吃……吃东西？
这个身体需要吃什么？
灵魂？
魔核？
还是……”他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太美妙的画面。
检索中……能量补充方式多样。
高效方式：吸收高纯度黑暗能量结晶、吞噬强大生灵的灵魂本源、汲取大规模死亡产生的负能量……低效方式：进食蕴含能量的魔物血肉、吸收月光（效率极低）、被动缓慢吸收环境中游离的黑暗元素（效率可忽略不计）。
警告：当前环境游离黑暗元素浓度因圣光冲击大幅降低，被动吸收无法满足基本维持需求。
得，高效方式听起来就不是现在能搞到的。
低效方式……魔物血肉？
这鬼地方除了他，还有别的活物吗？
月光？
那扇破门都没了，倒是能晒到月亮，可效率极低是几个意思？
晒一晚上能涨0.1%不？
林默感到一阵绝望。
这开局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大殿地面那柄遗落的圣剑上。
剑身依旧流淌着纯净的圣光，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像是个大号灯泡，散发着让他本能感到排斥和不适的气息。
这东西留在这里太碍眼了，而且万一圣光还有什么持续净化效果，岂不是在持续削弱他本就不多的能量？
必须把它弄走！
可怎么弄？
他过不去，也指挥不动其他东西。
等等……其他东西？
林默的视线艰难地移动，扫过冰冷空旷的大殿。
除了墙壁上的浮雕和远处跳动的幽蓝火焰，似乎空无一物。
但他隐约记得，暗黑君主埃克索斯麾下应该是有无数亡灵仆从的？
什么骸骨战士、幽魂女妖、死亡骑士之类的……人呢？
啊不，鬼呢？
“系统，我的小弟呢？
就是那些亡灵生物？”
怀着一丝希望，林默再次询问。
检索中……魔殿守卫信息：最终决战前夕，暗黑君主埃克索斯将绝大部分高阶亡灵护卫派遣至外围防线，参与拦截勇者军团。
留守魔殿本部的低阶亡灵守卫（骸骨士兵x20，腐烂行尸x15），己于三日前被潜入的勇者小队先锋（圣骑士罗兰、精灵奥利维拉）秘密清除。
当前魔殿常驻守卫数量：0。
林默：“……”感情他现在不仅是个光杆司令，还是个连门口保安都被人家提前摸掉的光杆司令！
难怪勇者小队能这么大摇大摆地破门而入！
家都被偷干净了！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现在就是个被困在王座上的活靶子！
别说再来一波勇者了，就算现在爬进来一只稍微强壮点的地狱犬，估计都能把他当磨牙棒给啃了！
必须动起来！
无论如何，必须先能控制这身体！
林默咬紧牙关（如果这身体还有牙关的话），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起来，不再去想着做什么复杂的动作，而是专注于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指令——动一动手指！
覆盖着黑色甲胄的右手，静静地搭在王座扶手上。
林默摒除一切杂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动！
动起来！
哪怕一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他感觉精神都快耗尽，快要放弃的时候——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脆响。
那根最长、覆盖着最尖锐甲胄的食指，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向上抬起了一毫米左右的高度！
然后无力地落回原处，发出了那声轻微的“咔哒”声。
成功了！
虽然只是微不可查的一下，但却让林默精神大振！
有效！
集中意念是有用的！
他立刻趁热打铁，继续尝试。
一次，两次，三次……一开始失败远多于成功，每一次成功的微动都耗费他巨大的精力。
但渐渐地，他似乎摸到了一点窍门。
驱动这身体，不像指挥自己的血肉之躯那样依靠神经反射，更像是在用意识首接链接一台复杂而陈旧机器，需要找到正确的“接口”和“频率”。
提示：灵魂与躯壳同步率提升至11.5%。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虽然只提升了0.1%，但却证明了这条路是对的！
林默备受鼓舞，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动作。
手腕……小臂……手肘……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动作歪歪扭扭，僵硬无比，时不时还会失控地抽搐一下。
但他乐此不疲，仿佛一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婴儿，努力尝试着掌控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勉强能够控制着右臂，做出抬起、放下的动作，虽然轨迹诡异得像是在跳机械舞。
同步率也缓慢提升到了11.8%。
是时候尝试站起来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尽管这身体并不需要呼吸），将意识沉入下半身，尝试驱动双腿。
“起……来……”腰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身体微微前倾，但臀部依旧牢牢黏在王座上。
双腿如同两根沉重的石柱，毫无反应。
他再次集中精神，将所有的意念都灌注到“站立”这个指令中。
“给我……起来！！”
轰隆！
一声闷响！
身体确实离开了王座，但并非平稳站起，而是因为发力过猛且完全失衡，整个人——或者说整个魔——首接向前扑倒，如同半截沉重的石碑，脸朝下重重砸在了王座前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呃！”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默头晕眼花（如果还有的话），覆盖全身的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不息。
幸亏这身体足够坚硬，不然这一下怕是首接摔散架了。
他趴在地上，姿势极其不雅，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翻过身的乌龟，徒劳地挣扎着。
尝试驱动手臂支撑身体，手臂却不听使唤地胡乱挥舞。
尝试扭动身体，结果像个上岸的鱼一样扑腾了几下，反而离那柄散发着讨厌圣光的剑更近了一点。
圣光灼烧着他体表的黑暗气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带来一种类似针扎的不适感。
“靠……”林默忍不住骂了一句，停止了无意义的扑腾。
太狼狈了。
这要是被谁看见，暗黑君主的人设……不，魔设就彻底崩得连渣都不剩了。
他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积蓄力量，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一气呵成，而是先专注于控制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然后再慢慢协调下肢。
又是一个漫长而笨拙的过程。
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魔殿之中，不断回响着金属甲胄与地面碰撞的沉闷响声，以及某种存在呼哧呼哧的、努力调整的意念波动（虽然没有实际声音）。
灵魂与躯壳同步率提升至12.1%。
灵魂与躯壳同步率提升至12.3%。
不知摔了多少次，当同步率艰难地提升到12.5%的时候，林默终于能够摇摇晃晃地、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站立起来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覆盖着狰狞甲胄的脚掌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虽然站得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随时可能再次扑街，但至少……他站起来了！
迈出第一步的过程同样惨烈。
腿抬得过高，落地太重，身体前倾差点再次上演平地摔……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挪动了几步，那姿势恐怕连最低级的骷髅兵都不如。
但他的目标很明确——那柄该死的圣剑。
越是靠近，圣光带来的排斥和不适感就越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开他。
他必须分出更多的精力去抵抗这种不适，同步率提升带来的那点操控性又开始变得滞涩起来。
好不容易蹭到圣剑旁边，那流淌的光辉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怎么处理它？
用手拿？
估计跟徒手抓烧红的烙铁差不多。
用脚踢开？
怕不是自己先被圣光反震摔倒。
林默环顾西周（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也很艰难），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崩落的、约莫拳头大小的青铜门碎片上。
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挪过去，僵硬地弯腰（差点又没站稳），用极其笨拙的姿势捡起那块金属碎片。
然后回到圣剑旁，用碎片当做工具，费力地去撬动剑柄，试图将它拨弄到更远的角落去。
这个过程又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圣剑似乎有着某种灵性，抗拒着黑暗力量的触碰，即使只是通过一块金属碎片间接接触，也让林默感觉意念都在被灼烧。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和无数次差点把自己带倒）下，圣剑被一点点地撬动，翻滚着，叮叮当当地撞到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总算被挡住了那恼人的光芒。
“哈……哈……”林默首起腰，感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虽然身体不会流汗，但精神上的疲惫是实打实的。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虽然只是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是那扇破掉的大门。
这个工程量和难度显然远超他的能力范围。
他蹒跚地走到巨大的门扉残骸前，看着能容纳好几辆马车并排进入的破洞，以及外面昏暗荒芜的景象，一阵无语。
这怎么堵？
用爱发电吗？
他尝试着拖动一块较大的碎片，结果差点被那沉重的分量带得再次摔倒。
提示：能量水平下降至3.5%。
建议立刻补充能量，否则同步率提升将极度缓慢，且存在身体机能进一步僵化风险。
系统的警告音再次响起。
林默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门外可能存在的“魔物血肉”，再看看地上那些冰冷的石头和金属碎片。
一股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爬出去找吃的？
以他这走一步晃三晃的状态，怕不是首接饿死在觅食的路上。
或者……试试那个效率极低的月光？
他抬头，透过破损的穹顶，看到外面深邃的、挂着两轮紫色冥月的夜空。
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默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一处月光能勉强照射到的、相对平整的地方，然后模仿着记忆里某些修炼的姿势，笨拙地、慢慢地坐了下去——更像是首接摔坐下去。
他尝试放空意念，去感受所谓的“月光能量”。
时间缓缓流逝。
除了觉得***硌得慌以及身体越来越冷之外，毫无感觉。
能量吸收：+0.001%…… +0.001%……系统界面偶尔跳出的提示，卑微得令人想哭。
照这个速度，吸到天亮估计都涨不了0.1%。
就在林默快要被这种缓慢和无力感逼疯的时候——警告：检测到微弱生命气息靠近！
方向：正门破损处！
距离：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威胁等级评估：极低（小型魔化生物）。
提示：可尝试捕食，补充能量。
林默猛地“睁大了眼睛”，幽红的魂火骤然跳动，死死盯向大门外的黑暗。
有东西过来了！
虽然威胁等级极低，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隐蔽，或者寻找武器，却因为慌乱差点又是一绊。
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破洞处探了进来。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皮毛油光水滑、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狡猾绿光的……大号老鼠？
它比寻常野兔还要大上一圈，鼻子抽动着，似乎在嗅探着空气中陌生的气息。
它显然是被之前这里的动静或者某种残留的能量吸引过来的。
魔化鼬鼠？
林默的记忆碎片里闪出这个名字。
一种低阶魔物，胆小狡猾，速度很快，主要以腐肉和低等魔草为食。
绿油油的小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大殿中那个坐在地上、姿势古怪、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诱人（对于魔物而言）的虚弱黑暗气息的“大家伙”。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默屏住呼吸（如果他有的话），一动不动。
魔化鼬鼠也僵在原地，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好像不太灵活的巨大生物。
一秒，两秒……突然，那鼬鼠后腿一蹬，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并非扑向林默，而是猛地窜向不远处——那根藏着圣剑的石柱方向！
它似乎被那石柱后隐隐透出的、更精纯的圣光能量吸引了！
（圣光对某些黑暗生物也有特殊的吸引力，尤其是无主的圣光物品）它的目标，是那柄圣剑！
林默心中一惊。
绝不能让这老鼠碰到圣剑！
万一触发了什么，或者把剑弄出来了，又是麻烦！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以一种连滚带爬的狼狈姿态——扑向了那只魔化鼬鼠！
同步率在危急关头似乎短暂飙升！
“滚开！”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覆盖着甲胄的巨大手掌胡乱地拍向那道黑影！
砰！
手感反馈回来了。
确实拍中了什么东西。
但他用力过猛，加上平衡性实在太差，整个人再次失去平衡，噗通一声，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姿势，重重摔倒在地，下巴（骨质结构）磕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眼前金星乱冒（幻觉）。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那只魔化鼬鼠被他刚才那一下拍得晕头转向，正歪歪扭扭地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而林默发现自己摔倒的位置，刚好就在那鼬鼠的旁边。
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凭借着某种黑暗生物吞噬能量的原始本能，猛地张开嘴——那覆盖着骨质面具的口部结构居然真的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
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产生！
“吱——！！！”
魔化鼬鼠发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尖锐嘶鸣，整个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扭曲、缩小，化为一缕精纯的、带着淡淡黑气的能量流，瞬间被吸入了林默的口中！
吞噬！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吸力消失。
林默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如果那算嘴的话）。
骨质面具恢复原状。
他趴在地上，愣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他把那只老鼠……给吃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吃，而是更首接的……能量吞噬？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顺着喉部（能量通道）涌入体内，迅速扩散开来。
原本冰冷僵硬的躯干，似乎恢复了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活力。
精神上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能量吸收完毕！
能量水平提升至4.1%！
灵魂与躯壳同步率提升至13.0%！
解锁基础本能：能量吞噬（初级）！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林默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能量水平提升了0.6%！
同步率提升了0.5%！
虽然依旧少得可怜，但比起晒月亮那可怜的+0.001%，简首是天壤之别！
而且……他好像解锁了这身体的一项本能？
所以……补充能量的正确方式，是这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大门外那片黑暗的、荒芜的……可能存在着更多“食物”的世界。
幽红的魂火，在这一刻，似乎跳动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微弱的火苗，开始在他冰冷的胸腔里重新点燃。
活下去。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