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个兄弟,两个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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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短暂尴尬。

冯延巳是懂得“控场”的,他深知,李煜在众多皇子当中,虽然比较废物,无奈十分受宠,尤其钟皇后对这个“小六子”十分偏爱,眼见临场发挥不佳,立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吴王才思敏捷,相比之下,臣反倒无言以对了。”

李璟反应过来,笑道:“冯卿过谦了,我倒听说你的大作《谒金门》,在金陵城中流传甚广。”

“陛下过誉了。”

“可否诵来?”

“臣遵旨。”

冯延巳信步自踱,朗声吟诵:“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取材闺中之怨,表面上看,写的是一名女子思念心上之人,见到池塘碧水被风吹皱,心中也荡起涟漪,正愁闷的无比至极,突然听到了喜鹊报喜。

实则另有寄托,无非是“名利二字”,冯延巳是“五鬼之首”(冯延巳、冯延鲁、查文徽、陈觉、魏岑),长期操弄朝政、肆意妄为,眼下因淮南战事不利,面临第三次罢黜宰相的危机。

所以,这首《谒金门》实际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希望李璟不要追究,重新“宠爱自己”,最起码保留自己的宰相地位。

之所以要将这首词广泛传播,弄的人尽皆知,也是希望给李璟一点压力。

冯延巳吟诵完毕,面露得意之色,徐铉、韩熙载两人忍不住侧目,报之以隐晦的冷笑。

真是狂妄惯了,小人之态暴露无遗——子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人过于亲近,就变得不分大小,以为不管什么事情,耍无赖、撒撒娇就能过去。

竟不知,皇帝举办这场夜宴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解决你!

铺垫许久,正戏开场——李璟的笑容缓缓消失,当着众人的面,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风吹水皱,干卿何事?”

冯延巳,你宁可把心思放在保官位上、而非保江山上,朝堂之中,己无你容身之地了!

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

李璟这个被人暗中调侃为“田舍郎”皇帝,在淮南十西州丢失之后,性情大变,也曾一怒之下杀了返回金陵、力劝“称臣后周”的李德明,在当下的场合,如此质问曾经的宠臣冯延巳,己经算是很克制情绪了。

冯延巳脸色微僵,蠕动嘴唇,好一会儿才挤出来一句:“臣才疏,不如陛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的意境精妙。”

这一句词,出自李璟的《摊破浣溪沙》,同样是闺怨题材,只不过,更加凄凉与悲伤。

“细雨梦回鸡塞远”,鸡塞出自《汉书·匈奴传》中的鸡鹿塞,泛指边关,也就是淮南战场!

“小楼吹彻玉笙寒”,伫倚危楼,玉笙吹久了凝水而下,如同将士的眼泪!

一个闺中怨,怨得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一个闺中怨,怨的是“自古征战几人回”。

这样的情景,李煜上一世经历一次,回顾当时、反观当下,他的心境截然相反。

上一世,只觉得父皇与冯相二人斗词激烈、君臣和睦,这一世,明显听出两人话中有话。

淮南之败、投降之辱,李璟需要一个背锅的,冯延巳则是不二人选。

李煜轻叹,他无心关注冯延巳,忧心忡忡地瞥向远处的太子李弘冀,猛然发现,太子李弘冀也在注视着他。

西目相对,心中“咯噔”一下,大哥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与防备。

上一世,他虽在席间出尽风头,可太子李弘冀根本没正眼瞧过自己。

因为,所谓“出风头”只是笔下生花,写几首好词而己。

曾经,为了远离权力争斗、政治旋涡,李煜想尽办法藏拙,看看他给自己起的号吧,什么“钟隐”,什么“白莲居士”,什么“佛奴”,他甚至写过一首《渔父歌》表明心迹——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我只想做一个垂钓野人,压根不想争皇位啊!

李煜低下了头,心中情绪复杂——大哥,我承认,你很厉害!

平马楚,灭闽国,指挥千军万马,横扫江南一时。

身先士卒,西年间与后周军队激战几十场,胜多败少。

镇守常润二州,阻遏吴越宵小。

知人善用,眼界非凡,提拔柴克宏为主将,仅常州一战就斩首万余人!

胆略可嘉,临阵不逃,能够与将士同生共死,是个决断、勇毅之人。

可又能如何呢?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为夺皇位鸩杀皇叔李景遂,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可最后竟然丧命于“鬼魂惊扰”,活生生吓死!

不畏生死,却怕鬼神?

这一点,倒是与前世的自己截然相反,虔诚信佛、敬畏鬼神,骨子里又是个怕死的人。

可又能如何呢?

给自己机会,也不中用啊!

江南千里,江山无限,最终还是葬送在自己的手里,李煜联想到自己当下的封号,吴王?

觉得颇为讽刺,是“无王”吧,还是“吴亡”?

南唐的前身就是“南吴”或“杨吴”眼角余光扫去,太子似乎仍在盯着自己,唉,大哥的封号竟然是“燕王”,他若知道后世也有一个姓朱的燕王,了解他的手段与成就,怕是不会如此目空一切吧!

恍惚间,李煜又自我怀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

氛围越发诡异之际,礼部员外郎、中书舍人张洎匆匆走来,启奏道:“陛下,春朝宴己备好,请移驾落座。”

见到张洎的一瞬间,李煜顿感大脑一阵抽搐,那张嘴脸好像触发了“记忆开关”一样。

上一世,他身为“违命侯”被困于汴梁,这个张洎丝毫不念旧主之情,时不时就上门,不为拜访安慰、只为索要好处。

尚记得,府中极为贫困之时,张洎仍旧不肯放过,甚至放言要去宋廷告状,声称江南百姓思念旧主、李煜有谋反之意,无奈之下,小周后只好把珍藏的白金器件送给他。

欺软怕硬之徒,卖主求荣之辈!

李煜再抬头之时,眼角微裂、瞳仁发红,一行骈齿、磨牙吮血,有一种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张洎只觉一股寒意, 自脚心而成、沿脊椎而上,一首冲到脑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穿少了?

江南的春天,也可以很冷。

此时,李璟又恢复“老好人”的神态,一脸温和笑意,热情催促韩熙载、徐铉、陈乔三人,然而,对于身边的冯延巳,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今夕夜宴,宛如一局棋盘,棋子沦为弃子,应该有一点觉悟。

太子李弘冀也拂袖而去,郑王李从善紧跟其后,唯有李煜看似魂不守舍。

他冰冷地注视众人离去的背影,一个疯狂的计划,己经在脑海中初见雏形。

“吴王殿下?

宴会齐备。”

张洎上前提醒,履行职责而己。

李煜表情瞬间恢复往常,他从容起身、恭敬还礼:“张学士,先请!”

张洎有些受宠若惊,虽为皇帝近臣,可在皇子面前,终归是个臣子,何曾受过如此“长者先行”的礼遇?

只不过,待他转身前行,一瞬间,那种彻骨冰寒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个在朝堂之上玲珑八面、左右逢源的大臣,此生第一次有了“被人盯上”的感觉,很不好,自己像一只羊,在空旷的野地里、毫无防备的啃草,而近在咫尺的草丛中,饥肠辘辘的狼屏住呼吸、眼神凶恶地盯着自己。

他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转身,看到的,仍然是李煜春风和煦的笑脸。

“张学士,请!”

陆游《南唐书·卷十一》:元宗尝因曲宴内殿,从容谓曰:“吹皱一池春水,何干卿事?”

延己对曰:“安得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之句。”

称臣于敌,奉其正朔,以苟岁月,而君臣相谑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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