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倒计时365天寒意刺骨,像无数细密的针,扎进陈平安的骨头缝里。
他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根本抵不住风寒的旧外套,将最后一袋水泥甩上肩头。
重压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冰冷泥泞的工地上。汗水混着灰尘,从他额角滑落,
留下泥泞的痕迹。“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啊!
”工头粗嘎的嗓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陈平安咬紧牙关,没吭声。
沉默是他这类人唯一的盔甲。他只想赶紧干完活,拿到那点微薄的工钱,
去买两个还能冒热气的馒头,填一填轰鸣的肠胃。终于熬到收工。工头叼着烟,眯着眼,
慢条斯理地数着几张零散的钞票。“喏,你的。”工头抽出其中几张,递过来,
比说好的数目少了一小半。陈平安一愣,喉咙发干:“王工头,这…数目不对吧?”“不对?
”工头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下午那袋水泥洒了那么多,
没让你赔就不错了!还想要全工钱?滚蛋!”那不是他的错,是搬运器械突然故障。
陈平安想争辩,但工头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旁边几个工友投来或同情或麻木的目光,没人说话。屈辱和愤怒像沸水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
那点钱,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指望。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工头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反而笑了,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怎么?不服气?穷鬼就得认命!
滚!”他一把推开陈平安,那几张可怜的钞票飘落在地,被泥水迅速浸透。陈平安没去捡。
他只是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恨这个工头,恨这冰冷的城市,恨这看不到一丝光亮的人生。
父母贫病交加早亡的场景在眼前闪过,自己这些年来像野狗一样挣扎求生的画面纷纷涌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潮湿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瘫倒在冰冷的板床上,望着天花板上不断剥落的墙皮,感觉自己也在一点点碎裂、腐烂。
“啊——!”他猛地坐起,对着空荡的四壁,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嘶吼,“为什么?!凭什么?
!有钱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吗?!
如果…如果我有钱…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极致的绝望催生出最恶毒的诅咒,他诅咒一切,
包括他自己。“财富?那很简单。”一个低沉而充满魅惑力的声音,
毫无征兆地在房间里响起。陈平安骇然转头。只见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面容俊美得近乎邪异,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眼神却像深渊,能吸走人的灵魂。屋里没有风,他的衣角却似乎在轻轻摆动。“你是谁?!
”陈平安惊恐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我是能给你想要的一切的人。
”男人缓步走近,姿态优雅得像一头黑豹打量猎物,“你的恨意,你的欲望,
如此鲜美…告诉我,你想要无穷的财富吗?足以让你把今天所受的羞辱,千万倍地奉还回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以叫我‘墨先生’。”男人轻笑,“一个生意人。
我看中了你身上某种…特质。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给你足以打败你人生的财富,
让你尽情享受、报复,满足你的一切欲望…为期一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平安心脏狂跳:“代价是什么?”墨先生的笑容加深了,露出森白的牙齿:“代价?
很简单。一年后的今天,午夜零时,我来收取你的…灵魂。”他吐出最后两个字,
带着一种甜蜜又残忍的韵味。灵魂?陈平安感到一阵寒意掠过脊椎。“当然,你可以拒绝。
”墨先生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你蝼蚁般的生活,忍受无穷无尽的屈辱,
最后像你的父母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死在某个角落里。
”父母…屈辱…烂死…这些词语像毒针一样刺中陈平安。强烈的恨意和不甘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受够了!他宁愿用虚无缥缈的灵魂,去换一年的扬眉吐气!就在他几乎要嘶吼着答应时,
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对面老旧公寓的窗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素雅长袍的男人,看不清具体面容,却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悲悯。
他正望着这里,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声叹息,奇异地激怒了陈平安。
怜悯?他不需要怜悯!他需要的是力量!是报复!“我答应你!”陈平安猛地转回头,
死死盯着墨先生,眼睛赤红,“给我钱!很多很多钱!我的灵魂…你拿去!
”墨先生满意地笑了,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一份古朴的卷轴和一支羽毛笔凭空出现。
“那么,契约成立。愉快的一年,我亲爱的…代理人。”他的笑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记住,财富是你的工具,随你心意而动。当然,它也有一些小小的‘规则’,比如,
它无法直接用于堵伯——那太无趣了,
也无法为你购买致命的武器——我们可不希望游戏提前意外结束,不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陈平安颤抖着,
在那份散发着淡淡硫磺气息的卷轴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在他按下手印的瞬间,
窗外的那个身影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几乎同时,陈平安那台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
屏幕突然亮起。一连串的数字疯狂跳动,银行APP的余额提示信息像瀑布一样刷新,
最终定格在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上。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又看看空无一物的窗外,
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刚刚按下手印的指尖。那里,似乎残留着一丝灼热的刺痛感,
以及一个淡淡的、暗红色的奇异印记。一年。灵魂。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天翻地覆。
第一章 完第二章 死亡倒计时200天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零,像具有魔力的符文,
灼烧着陈平安的眼睛。他反复退出APP再重新登录,数字依旧纹丝不动地定格在那里。
不是幻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刷着耳膜。他猛地从床上弹起,
第一个动作是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感带来一种真实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笑声先是压抑地从喉咙里挤出,随即变得失控、响亮,
在破败的小屋里回荡,带着一丝癫狂,“是真的!是真的!”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
一把抓起那台老旧手机,像捧着绝世珍宝。下一秒,他又像被烫到一样把它扔回床上,
警惕地环顾四周——尽管他知道这屋里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不,也许不是空的。
那个自称墨先生的男人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这片空气里,
带着硫磺和某种昂贵香根草混合的诡异味道。陈平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指尖的颤抖无法停止。他需要做点什么。对,花钱!立刻!马上!他冲出出租屋,
甚至忘了锁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带走或守护的东西了。
午夜的寒风吹在他滚烫的脸上,竟觉得有些舒畅。他直奔最近的那家大型购物中心,
那里有他无数次隔着橱窗偷瞄却连摸都不敢摸的奢侈品店。此刻,大部分店铺已经打烊,
只有霓虹灯招牌在冰冷地闪烁。他像一头困兽,在空旷的广场上焦躁地踱步,
口袋里那张冰冷的、印着天文数字的银行卡却像一块烧红的炭。最后,
他冲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顶级西装定制店,把正在打瞌睡的值班经理吓了一跳。“先生,
我们……”经理看着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寒酸气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把你们最贵的西装拿出来!”陈平安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变形。
他抽出银行卡,几乎是砸在玻璃柜台上,“现在!立刻!
”经理被他眼中那种近乎疯狂的赤红吓到了,迟疑地接过卡,在POS机上轻轻一划。
输入金额。确认。嘀的一声轻响,凭证缓缓吐出。经理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脸上的表情从惊疑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定格为一种近乎谄媚的敬畏。他腰杆瞬间弯了下去,
笑容变得无比热络:“尊贵的先生!您这边请!
我们有很多最新款式……”陈平安享受着这种骤变的态度,一种扭曲的***油然而生。
他像个暴发户一样,指着橱窗里的模特:“这个,这个,还有那一排,
全部按我的尺码包起来!”他根本不在乎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他在乎的是购买这个动作本身,是金钱砸出去时发出的声响,
是别人因为他有钱而露出的卑躬屈膝。当他焕然一新地走出店门,
穿着价值六位数的西装和皮鞋,手里提着十几个印着巨大Logo的购物袋时,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路灯的光芒似乎都变得璀璨,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感觉如何?我的代理人。”那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恰到好处。陈平安猛地转头,
看到墨先生正悠闲地靠在一根罗马柱旁,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更显休闲的暗红色丝绒西装,指间把玩着一枚古金币,笑容玩味。
“你…你一直跟着我?”“只是确保我的投资物有所值。”墨先生踱步过来,
目光挑剔地扫过他手中的购物袋,“品味有待提高,不过…这股野蛮生长的欲望,我很欣赏。
”他凑近一些,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记住,钱不只是用来买东西的。它是权力,是武器,
是能撬动人心最丑陋一面的杠杆。下次,试试用钱…让人跪下。”说完,他轻轻一笑,
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淡去,只留下那句话在陈平安耳边回荡。用钱…让人跪下。
陈平安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这一次,是因为一种黑暗的兴奋。接下来的日子,
陈平安的生活变成了一场永不停歇的、光怪陆离的疯狂派对。
他搬进了本市最贵豪宅区的顶层公寓,直接现金全款,只因喜欢阳台的 view。
他包下整座迪士尼乐园三天,只为和一群刚认识的“朋友”玩个痛快。
他觉得某家百年历史的日料店口味不错,
第二天就直接让墨先生找来顶级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溢价百分之五十,将那家店买了下来,
变成自己的私人厨房,只为他一个人服务,吃完那顿饭后,那家店就被他闲置遗忘。
他迷恋上一位小众歌手的嗓音,直接砸钱买下整个唱片公司,
然后命令公司所有资源只为这一个人服务,录制一张只为他自己欣赏的专辑。
他突发奇想要在凌晨三点吃到意大利某家小镇刚出炉的披萨,立刻包下私人飞机,
带着一群狂欢的伙伴直飞意大利,将那座小城惊醒。墨先生时常神出鬼没地出现。
有时是在他挥金如土时投来赞许的目光;有时是在他耳边低语,
指点他更“高级”的挥霍方式;有时,仅仅是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摇晃着酒杯,
像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观众。他甚至“好心”地提醒:“尽情使用你的权力,我的代理人。
当然,记得我们的小规则,别试图用它去碰那些无趣的赌桌或者危险的玩具,
那会降低游戏的品味。”“对,就是这样。砸碎它!听这声音多美妙!这就是自由的声音!
”在一次狂欢派对上,陈平安在众人的起哄下,将一瓶价值不菲的名酒砸向墙壁。
墨先生鼓着掌,笑声愉悦。陈平安大笑着,
感受着酒精和周围人崇拜或者说对金钱的崇拜目光带来的眩晕感。
他感觉自己站在世界之巅,无所不能。他身边迅速聚集起一群“朋友”。
其中以一个叫Leo的年轻人为首,他最是谄媚,总能第一时间揣摩到陈平安的心思,
用最夸张的言语吹捧他,并为他策划更***的消遣。Leo和他的小团体,
成为了陈平安放纵生活中最固定的背景板。然而,总有一些瞬间,短暂的快乐***褪去后,
一种莫名的空虚会像潮水般悄然涌上。有一次,他半夜从一场喧嚣的派对中醒来,
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巨大而柔软的床上,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却寂静无声。
刚才还称兄道弟、笑语喧天的“朋友们”早已不知所踪。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攫住了他,
这华美的套房大得可怕,冷得可怕。还有一次,
他试图跟Leo聊聊某幅他刚买下的天价画作,却发现对方除了价格对艺术一无所知,
而他自己,其实也一无所知。对话迅速变得干瘪无趣。
Leo只是谄媚地笑着:“陈哥您真有眼光!这价格,这品位,绝了!”这些瞬间很短暂,
总是被他用更疯狂、更密集的消费和***快速掩盖过去。像***,只能止痛,无法治本。
但他不愿深想。他紧紧抓住墨先生灌输给他的信条:感到空虚?那是因为你玩得还不够狠!
于是,他变本加厉。他甚至开始刻意模仿墨先生教他的“用钱践踏他人”。
他会故意穿着昂贵的鞋子让擦鞋匠反复擦拭,然后扔下一大笔钱,
看着对方错愕又不得不感激的表情;他会包下整个夜店,
只是为了享受清场时其他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每一次这样做,
他都能看到墨先生脸上露出更加满意的笑容。这仿佛成了一种病态的绩效考评。
他的银行账户数字以惊人的速度下跌,但他毫不在乎。一年,他只有一年。他要在这一年内,
把过去所有缺失的,加倍补偿回来。灵魂?那个词有时会在深夜闪过脑海,
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但很快就会被第二天更***的消费计划所取代。直到那天下午,
他驾驶着新买的、颜色骚包至极的跑车,漫无目的地游荡。车载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电音,
他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安静得可怕。在一个红灯前,他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街边,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蹲在墙角,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她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纸牌,上面写着什么看不太清,只看到“学费”、“重病”几个字眼。
她哭得那么绝望,那么无助,与周围行色匆匆、漠不关心的人群形成刺眼的对比。那一刻,
女孩的身影,奇异地和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同样无助而绝望的影子重叠了。
是儿时交不起学费被同学嘲笑的自己?还是母亲病重时无力支付医药费,跪求医生时的背影?
音响里的电音突然变得无比聒噪刺耳。他猛地伸手关掉了音乐。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女孩压抑的、心碎的哭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跑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绿灯亮了。他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
第二章 完第三章 死亡倒计时100天跑车的引擎低沉地轰鸣着,
像一个不耐烦的巨兽。绿灯已经亮起许久,身后的车流开始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有人探出头来叫骂。陈平安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踩下油门。性能卓越的跑车猛地窜出,
将那个蹲在街角哭泣的女孩、以及她所代表的那个令人不安的世界,迅速甩在了身后。
他开得很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色块。但女孩那双盈满泪水的、绝望的眼睛,
却仿佛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无比清晰。匿名捐款后的几天,
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持续包裹着他。那种感觉不同于挥霍后的短暂亢奋或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
它是一种缓慢释放的、扎实的温暖,像冬日里揣在怀中的一块暖玉,
持续地熨帖着他冰冷的内心。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减少那些无意义的奢华消费。
总统套房的巨大空间让他感到孤独,米其林三星的美食尝起来千篇一律,
Leo等人组织的派对也变得喧闹而乏味。“陈哥,最近怎么不出来玩了?新开了一家会所,
妹子超正点!”Leo的电话打来,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和笑闹声。“不了,你们玩吧。
”陈平安的声音有些疏离。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传来Leo更加谄媚的声音:“哎哟,
陈哥是不是找到更高级的乐子了?带带兄弟们呗!”“没有,累了。”陈平安挂了电话,
眉头微皱。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种浮夸的奉承很有趣?
他能想象电话那头Leo可能会露出的讪讪表情,
以及和其他人交换眼神时可能出现的嘀咕:“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估计是玩腻了,暴发户都这样。”这种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墨先生的眼睛。他再次出现时,
脸上那惯有的玩味笑容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像观察实验室里出现异常反应的标本一样,打量着陈平安。“我亲爱的代理人,
”他的声音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你最近的‘消费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