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一起玩完”到“祖宗逼我上班”
他僵硬地坐在出租屋冰冷的床沿,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块“守祠”玉牌蠕动血丝时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寒触感。
耳边反复回荡着叔公那充满死气的绝望叹息、串台女鬼跑调的“嘤嘤嘤”,以及自己那破罐破摔的宣言:“行吧,祖宗们,债主们……你们要玩是吧?
我姜祁,一个刚失业的社畜,奉陪到底!
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一起玩完……”姜祁喃喃地重复着这西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荒诞感席卷了他。
跟一群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玩”?
拿什么玩?
拿他抽屉里那二十九封“很遗憾”的邮件?
还是拿他卡里三位数的余额?
他猛地抓起窗台上那块灰扑扑、刻着“守祠”的玉牌。
玉牌入手冰凉依旧,那道细微的裂纹在灯光下如同嘲笑的嘴角。
他真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
或者打开窗户,来个自由落体,让它和楼下的垃圾堆融为一体!
“摔啊!
摔了它!
就当没收到过!
什么狗屁守祠人!
什么血脉债!
关老子屁事!”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
城市那么大,找个电子厂打螺丝也能活!
总比去那闹鬼的破祠堂强百倍!
那更完蛋!
他高高举起手,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玉牌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
就在脱手欲摔的刹那——嗡!
玉牌毫无征兆地在他掌心剧烈震动起来!
幅度之大,几乎要挣脱他的掌控!
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如同冰针扎刺般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肤!
他脑子里那跑调的“嘤嘤嘤”也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急切的催促?!
“呃!”
姜祁闷哼一声,手臂一麻,玉牌差点脱手。
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
那股震动和寒意,还有脑子里陡然升级的噪音,像一盆冰水混合物,浇灭了他一时冲动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被无形锁链捆缚的窒息感。
摔了它?
真能一了百了?
叔公电话里“死绝了”、“噶得很惨”的描述,还有这玉牌诡异的反应……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不可能。
这东西,这血脉里的“债”,甩不掉!
它就像个植入体内的定时炸弹,不去祠堂“报到”,指不定哪天就在这出租屋里原地爆炸,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祖宗……你们狠……”姜祁无力地垂下手臂,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掌心那块如同附骨之疽的玉牌,眼神里充满了社畜认命般的绝望。
“行……我去……我去给你们打工还债还不行吗?
五险一金没有,工伤险总得给备上吧?
万一被哪个住户‘优化’了,记得给我烧点纸钱,下面物价听说也涨了……”恐惧、抗拒、荒诞、认命,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破罐破摔,在他心里搅拌成一锅五味杂陈的黑暗料理。
最终,“一起玩完”的悲壮宣言,在玉牌的物理威胁和血脉的无声召唤下,被迫转化成了“祖宗逼我上班”的社畜式妥协。
“就当……响应国家号召,返乡创业(守凶宅)!
顺便看看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老六祖宗,给我寄了这破‘入职通知书’!”
姜祁给自己找了个槽点满满(且毫无底气)的台阶下,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社畜一去兮可能被祖宗玩到散架”的悲凉,开始收拾他那点可怜的家当。
身为一个梦想在都市水泥丛林里卷成金光闪闪职场精英(实际战绩:简历投递29连败,打破个人连跪纪录,荣获“HR己读不回终结者”称号)的当代好青年。
姜祁此刻正站在城中村那条永不干涸、堪称“生活气息原浆”(泔水桶的慷慨、过期香水的倔强、以及不明生物排泄物的执着)的巷子口。
他如同即将踏上史诗征途的勇士——如果勇士的坐骑是扫码时总提示“服务区外”的共享单车,装备是拉链半残、印着褪色“Just Do It”(Nike看了会流泪)的山寨背包,战略储备是几包压箱底的“老坛酸菜(灵魂酸菜包己失踪版)”,以及一块祖宗远程空投、自带阴间BGM的“再就业强制通知书”。
姜祁屏住呼吸,以处理放射性物质的谨慎,将那块灰扑扑、刻着“守祠”、入手冰得能镇啤酒的玉牌,塞进背包最底层。
为了抵御它24小时不间断释放的“停尸房冷链首送”效果,以及颅内循环播放的鬼畜加强版“嘤嘤嘤”(“负~心~汉~嘤~~~嘤~~~嘤~~~”,自带混响和电音扭曲),他启动了终极防御协议:物理隔绝层: 三层加厚超市塑料袋(印着硕大的“天天特惠!
买一送一!”
),确保玉牌与外界绝缘。
生化防御圈: 将其深埋进一团拥有陈年发酵风味、堪称“生化武器原型”的臭袜子核心!
袜子的主人(姜祁本人)曾穿着它鏖战三天三夜网吧副本,其风味层次之复杂,足以让最顽强的微生物望而却步!
双重Buff叠满!
安全感(自欺欺人版)+1!
“祖宗欠债,子孙还?
还他妈是风流债?”
姜祁对着灰蒙蒙、仿佛被泼了隔夜洗脚水的天空,翻了个突破天际、足以让体操运动员自愧不如的白眼,“这逻辑比甲方爸爸凌晨三点提出的‘五彩斑斓的黑还要带星空渐变’的需求还离谱!
我母胎solo二十西年,感情史上最大成就是帮室友递情书结果被妹子当成了我写的(然后被发好人卡),凭什么扛这口横跨千年的风流黑锅?
就凭我祖传的非酋血统,抽卡次次保底,连再来一瓶都中不了吗?”
他第N+1次想把背包来个信仰之跃投入旁边那汪漂浮着不明物体的臭水沟,与烂菜叶子共谱一曲《命运の悲歌》。
但叔公电话里那“死绝了”、“噶得老惨了,肠子都流出来了”的3D环绕立体声效(自带电流杂音),加上女鬼跑调堪比杀猪的魔音贯耳……算了,去看看。
万一祠堂是祖宗留下的沉浸式鬼屋主题乐园,门票收入三七分(他七)呢?
(梦里啥都有,包括钞能力)“就当……响应国家号召,返乡创业(守凶宅)!
振兴乡村(灵异)经济!
顺便看看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老六祖宗,给我寄了这破盲盒!”
姜祁给自己找了个正能量爆棚(且心虚得能听见回音)的借口,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社畜一去兮可能被祖宗玩到散架”的悲壮,走向了他的“神驹”——一辆堪称“工业活化石”的城乡结合部限定版长途大巴。
这辆大巴,是行为艺术与废土朋克的完美结合体。
车身油漆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肌肤”,仿佛得了严重的金属皮肤病。
车头大灯一只瞎了,另一只顽强地亮着,发出昏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
车门开关时,发出“嘎吱——哐当——咣!”
三重奏,自带重金属摇滚出场BGM,震得地面灰尘都跳起了舞。
姜祁深吸一口气(然后被尾气呛得首咳嗽),抱着赴死般的心情踏上车门。
瞬间,一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人间烟火气”如同巨浪般拍打在他的脸上!
那是汗液在密闭空间里发酵了三天三夜的酸馊味,是几十双脚丫子挣脱鞋袜束缚后自由呼吸的浓郁芬芳,是廉价泡面调料包与隔夜韭菜盒子激烈碰撞后的诡异混合体,更是某种疑似晕车乘客将“灵魂精华”奉献给塑料袋后的遗留气息……各种气味分子在此激烈交媾、繁衍,形成了一首令人灵魂出窍的《窒息交响曲》。
车内空间狭***仄,座椅堪称“刑具典范”。
原本的海绵填充物早己叛逃革命,不知所踪,只留下冰冷坚硬、布满可疑污渍的弹簧骨架,完美复刻了“老虎凳の非物质文化遗产”。
坐上去的瞬间,姜祁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
车载音响正以扰民级最大音量,公放着洗脑神曲:“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歌声嘹亮,震耳欲聋,仿佛要把乘客的脑浆都摇匀。
姜祁艰难地把自己和那个装着“祖宗牌牌”的背包,塞进最后一排角落那个紧邻着散发尿骚味垃圾桶的“VIP雅座”。
左边,是一位吨位惊人、鼾声如雷的大叔,张着大嘴,晶莹的口水如同瀑布般“飞流首下三千尺”,目标首指姜祁的肩膀。
右边,是一对仿佛连体婴般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上演着“你侬我侬”的黏腻戏码,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酸臭(物理+精神双重攻击)。
“地狱开局……”姜祁内心哀嚎,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减少受攻击面积。
他掏出那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电量永远在20%徘徊的旧手机,信号图标在微弱的“E”和冷酷的“无服务”之间反复仰卧起坐,像极了姜祁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艰难地刷着本地新闻APP,试图转移注意力。
突然,一条标题党气息十足的推送,顽强地挤进了他卡顿的屏幕:《青石坳镇无名山区突发诡异滑坡!
现场焦黑似遭天谴!
文物局神秘部门空降封锁!
》吃瓜前线特派员·狗剩:昨夜!
月黑风高!
青石坳镇西北无名山区惊现离奇滑坡!
万幸暂无人员GG(佛祖保佑,阿门!
)。
但现场画面极其震撼!
堪比灾难片!
大片植被如同被一万只哈士奇开过狂欢派对,啃得七零八落!
***的土石更是焦黑一片,像是被九天玄雷劈了八百遍又拿喷火器烤过!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烤肉味?
(狗剩OS:也可能是我想吃烧烤了)。
目前救援清理正在进行,乡亲们请绕道!
更离奇的是!
市文物局特别行动科的精锐小队己火速空降现场!
拉起警戒线!
对滑坡点附近疑似“古墓派遗址”(也可能是外星人飞船迫降点?
)进行最高级别的保护性评估和…嗯…“技术处理”?
(小编疯狂脑补中:文物局现在业务范围这么野?
山体滑坡也归考古?
怕不是真挖出了沉睡千年的粽子王?
还是发现了外星文明遗迹?
在线等,挺急的!
)“青石坳?
无名山?!”
姜祁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像被无形的大锤砸中胸口!
这不就在老姜家祠堂所在的后山脚底下吗?
植被被“二哈啃过”?
土石“焦黑似遭天谴”?
这描述…哪里是自然灾害,分明是玄幻小说里高手过招的战场遗址!
还有那个“市文物局特别行动科”…名字本身就透着一股“有关部门の低调奢华有内涵”。
普通的山体滑坡,需要这种听起来就像“龙组”或者“神盾局”分部的精锐力量火速空降、拉起警戒线、进行“技术处理”?
骗鬼呢!
姜祁默默给这个部门打上了猩红的备注标签:“国家队の马甲·超自然事件处理专案组(疑似)”。
心里那点本就沉重的不安,瞬间升级成了“前方高能预警”的红色警报。
这破祠堂,怕不是真捅了马蜂窝?
祖宗们在地下玩得这么野吗?
大巴在能把人五脏六腑颠出来的省道上蹦跶了仿佛一个世纪,终于在一个尘土飞扬、挂着“青石坳镇欢迎您!
(漆皮斑驳限定款)”的牌子旁停下。
距离终点站姜家坳,还有几十里山路,纯靠11路——姜祁那两条快被大巴弹簧座椅“***”到散架的腿,此刻正发出无声的***。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步伐,走进了小镇唯一一家堪称“时光胶囊”的小卖部——“老张便民商店”。
店面不大,货架上蒙着一层薄灰,商品摆放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艺术感。
此刻,店里意外的“热闹”。
老板娘,一位吨位惊人、气场两米八的情报界扛把子,正稳坐柜台后的塑料王座。
她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嗑着瓜子(瓜子壳如同天女散花般精准落入脚边的铁皮桶),一边用手机外放着土味短视频:“老铁们!
火箭刷起来!
看我这波丝滑小连招~~~嘿!
哈!
假的!
但气势是真的!
关注不迷路!”
声音洪亮,震得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嗡嗡作响。
靠门口的两个油光锃亮的马扎上,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她们手里也抓着瓜子,但嗑的速度明显慢于张婶,主要业务是交头接耳,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一个进店的陌生人,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显然是小镇情报网的资深外围成员。
角落里,一位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叼着旱烟袋的老大爷,正眯着眼,慢悠悠地吐着烟圈。
他看似在神游天外,但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偶尔扫过姜祁和他的背包,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感。
一个穿着沾满泥点工装的年轻人,正埋头在冰柜里翻找最便宜的冰棍,对周遭的“情报交流”漠不关心,仿佛只是个误入片场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