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马叶飞扬官宣的第三天,顾寒弈死了。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巨石,
将我看似平静的生活砸得粉碎。冰冷的雨夜,车窗外的霓虹被雨水冲刷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像一幅被打翻的、浓墨重彩的油画。我坐在叶飞扬的副驾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手机屏幕上,#天才棋手陨落#的词条,红得发紫,刺痛了我的眼睛。
“挽月,你别想太多了,这只是个意外。”叶飞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贯的温柔体贴。
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那种人,性格太孤僻,心理承受能力差,
出事是早晚的。”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长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棋界泰斗裴老,也是顾寒弈的恩师,
在记者招待会上老泪纵横。他说,警察在顾寒弈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紧接着,
一张现场照片被放了出来。公寓的整面墙壁,被数万颗黑白棋子,
像素化地拼出了一副巨大的我的侧脸像。照片上的我,微微低着头,神情温柔恬静。
而这张脸,正对着整个房间的阴冷与死寂。那不是爱。那是一种近乎疯魔的信仰,
一场无声的、盛大的祭奠。报道里还提到,公寓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只有一个个被精心打包、用标签纸标注好日期的纸箱。里面装的,
全是我早已丢弃或遗忘的“垃圾”。高一那年我随手丢掉的饮料瓶,他捡了回去,洗干净,
用塑料膜封好。一张写满数学公式的草稿纸,被他压平,夹在厚厚的书里。
甚至一根从我毛衣上不小心掉落的发丝,都被他用密封袋珍藏。这些被我视作无物的东西,
却是他整个世界的宝藏。镜头前,裴老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这孩子……命苦。
十二岁那年,父亲家暴失手杀死了母亲,随后畏罪***。他亲眼目睹了一切,
从此封闭了自己。”裴老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屏幕,直直地看向我。
“直到他遇见了苏同学。苏同学,你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念想,是他唯一的光。
”唯一的念想。唯一的光。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我猛地想起官宣那天,手机上那个来自顾寒弈的未接电话。想起我每次在校园里遇见他,
都刻意避开的冷漠眼神。想起他无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沉默的背影。
无尽的愧疚和悔恨如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喘不上气,强烈的精神冲击下,
眼前一黑,意识彻底坠入了深渊。……黑暗中,刺耳的音乐和喧闹的人声猛然灌入耳朵。
我猛地睁开眼。灯红酒绿的KTV包厢,一张张熟悉又年轻的脸,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的酒精和青春荷尔蒙的味道。这是……高中毕业聚会?
我最好的“闺蜜”陆景言,也是叶飞扬后来的地下情人,正举着酒杯,
笑得一脸看好戏的促狭。她高声调侃道:“苏挽月,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哦,快,
跟咱们的校草叶飞扬官宣吧?”一字不差。悲剧发生的原点,在我眼前分毫不差地重现了。
命运的棋盘,在血色终局之后,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重置了。01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顾寒弈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他公寓里那面用棋子拼成的、沉默的神龛,
还有裴老那句泣血的“唯一的光”,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疯狂闪现。
这些画面与眼前陆景言幸灾乐祸的脸重叠在一起,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叶飞扬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将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他早就编辑好的官宣文案。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苏挽月文字甜蜜,却字字诛心。
他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仿佛我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这种宣示,不过是走个流程。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哇哦!在一起!在一起!”“飞扬哥威武!
终于把咱们的学霸女神追到手了!”前世,我就是在这样的起哄声中,懦弱又顺从地,
半推半就按下了发送键。可现在,经历了顾寒弈那场盛大而绝望的死亡,我身体里某种东西,
已经彻底改变了。我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顺,而是淬了冰的刀子,
直直地射向笑得最开心的陆景言。嘈杂的音乐声中,我清晰地开口。“我跟他不熟。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让整个包厢炸开了锅,
随即又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
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一向是乖乖女的苏挽月。陆景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叶飞扬更是错愕不已,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拂了面子的难堪。
“挽月,别闹了,大家看着呢。”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警告,
强行伸手想揽住我的肩膀,想用这种身体接触制造暧昧,
把这个被我戳破的玩笑变成既定事实。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刻,
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下。我后退一步,
与他拉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这种彻底的、不留情面的抗拒,
比任何尖刻的语言都更具羞辱性。叶飞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包厢里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墙上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星流视频直播节目,
突然给了一个特写镜头。画面中,出现了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俊美脸庞。是顾寒弈。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安静地坐在演播室的沙发上,清瘦,孤高,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像一株生长在喧嚣尘世里的雪莲。主持人笑着问他:“顾神年纪轻轻就拿下这么多世界冠军,
有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的心脏猛地一紧。就是这场直播。
隔着屏幕,我看到顾寒弈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缓缓抬起眼。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像是蕴藏着星辰与深渊,仿佛能穿透屏幕,穿透时空,直直地望进我的心底。他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有。”“我喜欢的人……喜欢了很久。”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破碎感,像一个即将走向刑场的信徒,在念诵最后的遗言。
话音落下的瞬间,包厢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疯狂震动。是新闻推送。
#顾神首次承认已有心上人#我的心脏骤然停跳。我知道,前世,顾寒弈就是在这场直播后,
看到了我和叶飞扬的官宣新闻,才彻底走向了绝望。这场直播,是他的告白,
也是他的催命符!我不能再等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我一把抢过叶飞扬还停留在官宣界面的手机,看也不看他铁青的脸色,
疯了一样转身冲出包厢。身后传来叶飞扬气急败坏的吼声:“苏挽月!你疯了?!”我没疯。
我要去阻止这一切!我必须赶在他看到那条“新闻”之前,告诉他真相!我能赶上吗?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去。02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KTV,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
去弈心阁,麻烦快一点!”车子汇入深夜城市的车流,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光怪陆离,
像一场光影的盛宴。而我的世界,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呼吸。我颤抖着手,
从通讯录里翻出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顾寒弈。我点下了微信语音通话。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每一秒都像是在敲击我的灵魂,仿佛在倒数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一声,两声,三声……就在我以为这通电话会像前世一样,被永远错过的时候,那头接通了。
电话里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片死寂。那片寂静太深了,深得仿佛能听到深渊的回响。
过了足足有五秒,才传来他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试探。“……苏挽月?”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叫出我的名字,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来不及解释任何前因后果,
用最急切、最不容置疑的语速,几乎是吼出来的:“官宣是假的!是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没有同意!”“顾寒弈,你现在在哪里?哪里都别去,在弈心阁等我,我马上就到!
听到了吗?!”我生怕自己说慢一个字,电话那头就会传来什么无法挽回的声音。我说完,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紊乱,随即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短短几秒钟的沉默,
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怕他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傻事。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个字。
那个字因为压抑着极致翻涌的情绪而颤抖、沙哑,
却带着一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重获新生的力量。“……好。”挂断电话,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上。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
晚风从车窗缝隙里吹进来,凉得刺骨。我赌赢了。我用这通电话,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
硬生生将那个准备赴死的少年,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出租车在弈心阁门口停下。
古朴的木质建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像一位沉默的看守者。台阶上,
站着一个清瘦孤高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在深秋的夜风中站着,
像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玉雕。他一直望着我来的方向。当出租车的灯光照亮他的脸时,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片死寂的、熄灭了整个宇宙的黑暗,因为我的出现,
重新燃起了一束微弱却执着的光。那束光,名为苏挽月。我付了钱,推开车门。
他看到我下车,快步向我走来。他的步伐还有些不稳,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在梦境中行走,
怕一不小心就会惊醒。他走到我面前,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茉香奶绿递到我面前。
“……给你的。”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却比刚才在电话里平稳了许多。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他一直都记得。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热的杯壁时,
一个银色的金属物体,从他宽大的风衣袖口滑落。“铛”的一声脆响,
掉在了我们脚下的青石板上。月光下,那是一把泛着森然冷光的……匕首。
03匕首落地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那一瞬间,
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我瞬间明白,如果我晚来一步,如果那通电话没有打通,
这把刀会刺向哪里。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个。我迅速弯腰去捡。
慌乱中,指腹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挽月!”顾寒弈看到血,
脸色剧变。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极致的恐慌和心疼。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进弈心阁,然后“砰”的一声反锁了门。在我反应过来之前,
他已经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将我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病态的虔诚。
温热湿滑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和渗出的血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吻充满了血腥味和一种诡异的暧昧,但他的神情却无比虔诚,像一个流浪了千年的信徒,
终于亲吻到了他的神迹。我浑身僵硬,被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疯狂和痴迷攫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棋室的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裴老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正好撞破了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你们……”顾寒弈像受惊的猫一样,迅速松开我,
退到一旁,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模样,只是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裴老看了看我流血的手指,又看了看顾寒弈,最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有责备,
只是将我拉到外间的茶室,亲自为我处理伤口。“丫头,吓到了吧?”我摇了摇头。
裴老一边用棉签为我消毒,一边低声说起了顾寒弈的过去。“他父亲是个酒鬼,
喝醉了就打他妈妈,也打他。他身上那些旧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十二岁那年,
他妈妈再也受不了了,用一把和你掉的那把很像的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在他面前。
”“他爸爸随后也畏罪***了。”裴老的声音无比沉重。“那之后,
这孩子就再也没对外界敞开过心扉,直到遇见你。”“你,是他唯一的执念,
也是他唯一的药。”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
彻底打败了我对顾寒弈的认知。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性格孤僻,不善言辞。却从不知道,
在他沉默的外表下,背负着如此深重的、不见天日的黑暗。我面对的,
是一个早已破碎不堪、仅靠着对我的执念才勉强粘合起来的灵魂。处理好伤口,
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再次回到棋室。眼前的景象,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寒弈正坐在棋盘前,用酒精棉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右手食指。那上面,
多了一道与我一模一样、甚至更深可见骨的新伤口。鲜血正从伤口里不断渗出,
染红了他的指尖,滴落在黑色的棋盘上,像一朵朵绽开的、妖异的红梅。他注意到我的目光,
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偏执而疯狂的光。他嗓音沙哑地解释,
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它碰过你,上面有你的血……”“我想留住你的气息。
”这种自残式的、想要将我刻进他骨血里的占有方式,让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我猛然意识到,对于这样一个灵魂已经千疮百孔的人,
任何简单的安慰和所谓的“救赎”都是苍白无力的。那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直到将我们两个一起拖入深渊。我必须用更强的力量,给他套上一个名为“苏挽月”的枷锁。
一个让他有理由、有规则活下去的枷锁。我压下心中所有的震惊和悸动,第一次,
主动向他走近。我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味的冷香。
我抬起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他脸颊边那颗小小的泪痣。
用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既然这样,顾寒弈,我命令你,
好好活着。”这是我第一次,试图去掌控这盘已经失控的棋局。他怔怔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