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嫂子暖心饭
这是沈奕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宿醉的后遗症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死死地勒着他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他费力地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不是他家，也不是酒店。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男人邋遢的汗味，还有……泡面的味道。
这是陈阳的家。
沈奕挣扎着坐起身，身上那件沾着泥点的格子衬衫己经被换掉了，取而代comps是一件宽松的、印着“天才”两个大字的T恤，一看就是陈阳的风格。
昨晚的记忆像是破碎的电影胶片，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
冰冷的离婚协议，张明哲嚣张的嘴脸，柳梦瑶厌恶的眼神，还有兄弟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是喝不完的啤酒和流不尽的眼泪。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他付出了三年青春去维系的家，没了。
沈奕坐在床边，双手***凌乱的头发里，心中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用勺子狠狠地挖掉了一块。
他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麻木和疲惫。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醒了？”
陈阳顶着个鸡窝头，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宿醉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想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奕抬起头，接过水杯，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谢谢。”
“跟老子客气什么。”
陈阳一***坐在床边的电脑椅上，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
“我跟你说，你昨晚可真行，抱着马桶又哭又唱，把我们家下水道都给整emo了。
一会儿记得给我家马桶道个歉。”
沈奕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他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干涸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一点。
“你……没去上班？”
“上个屁的班！”
陈阳翻了个白眼，“老板早上打电话来催命，被我一顿臭骂给挂了。
兄弟都要跳江了，我还上个锤子的班！
大不了这个月奖金不要了！”
他说的轻松，但沈奕知道，陈阳在公司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期，这个月的全勤奖和绩效对他至关重要。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沈奕冰冷的心。
“行了，别跟个娘们似的。”
陈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去洗漱，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我给你叫份外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沈奕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玄关处却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陈阳的脸色瞬间一变，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
沈奕也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门口，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蔬菜水果的女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清秀，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却透着一股温柔贤惠的气质。
她就是陈阳的老婆，李秀梅。
“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阳像是见了鬼一样，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你不是说……要在你妈那儿住两天吗？”
李秀梅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换了鞋走进来，目光落在了还坐在床边的沈奕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我妈说家里都挺好的，就让我早点回来了。”
她没有理会陈阳的咋咋呼呼，而是对着沈奕温和地笑了笑，“阿奕，你醒啦？
头还疼吗？”
沈奕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脸上***辣的。
“嫂子……我……行了，什么都别说了。”
李秀梅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看你这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你先去洗把脸，我给你们做饭，吃点热乎的胃里舒服。”
“别别别，嫂子，太麻烦你了，我们点外卖就行！”
沈奕赶紧摆手。
“外卖有什么营养！”
李秀梅瞪了陈阳一眼，“你看看你，就知道给阿奕喝凉啤酒，他这胃本来就不好！”
被老婆当着兄弟的面训斥，陈阳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嘿嘿地傻笑，挠着头。
“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李秀梅不再理他，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抽油烟机也“嗡嗡”地运作起来。
那熟悉的声音，那股渐渐飘散出来的饭菜香气，是真真切切的人间烟火气。
沈奕的鼻子一酸，眼眶又有些发热。
自从和柳梦瑶在一起后，他己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柳梦瑶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做饭，就连家里的碗都很少洗。
他们的出租屋里，厨房永远是冷冰冰的，餐桌上摆着的，也永远是各种外卖盒子。
他曾经以为，这就是现代都市夫妻的正常生活。
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还愣着干嘛？
去洗漱啊！”
陈阳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当沈奕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肥而不腻；一盘金黄诱人的西红柿炒蛋，汤汁浓郁；还有一盘清炒时蔬，碧绿生青。
中间，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但在沈奕眼里，却比菲洛蒙餐厅里任何一道昂贵的菜肴，都更让他有食欲。
“快坐下吃吧，都饿坏了吧。”
李秀梅解下围裙，给他们盛好了米饭。
“谢谢嫂子。”
沈奕坐下来，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
“吃啊，客气啥。”
陈阳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跟你说，你嫂子这手艺，米其林三星大厨都比不上！”
“就你嘴贫。”
李秀梅笑着骂了一句，然后给沈奕夹了一块瘦肉，“阿奕，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沈奕低下头，扒拉了一口米饭。
米饭很香，红烧肉很糯，可他吃在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着。
李秀梅和陈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李秀梅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阿奕，你和梦瑶的事，陈阳都跟我说了。
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人嘛，总得往前看。”
她顿了顿，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继续说道：“这过日子啊，就跟做饭一样。
有时候你买错了菜，有时候你放错了调料，做出来的东西，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但这顿饭吃砸了，不代表下顿饭就不能做好。
把那些不好的食材扔掉，换上新鲜的，用心去做，总能做出一桌好菜的。”
她的话很朴实，没有什么大道理。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股暖流，缓缓地注入了沈奕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是啊，柳梦瑶，不就是那份买错了的、己经腐烂变质的食材吗？
自己守着一堆烂菜叶子，守了整整三年，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
何其可笑。
想到这里，沈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低着头，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眼泪却毫无征兆地，一颗一颗，滚烫地砸进了饭碗里，和晶莹的米粒混在了一起。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陈阳想说点什么，却被李秀梅用眼神制止了。
她只是默默地，又给沈奕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将那碗紫菜蛋花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哭出来就好了。”
她轻声说，“把委屈都哭出来，然后把饭吃完。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扔掉那些垃圾。”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奕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但眼神里，却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空洞，而是多了一丝清明和……狠厉。
他拿起碗，将混着泪水的米饭，一口一口，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他放下碗筷，看着陈阳和李秀梅，郑重地说道。
“哥，嫂子，谢谢你们。”
这一刻，他不是在客套。
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顿饭，让他明白了，自己失去的，只是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而自己拥有的，却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千金不换的真情。
看到沈奕终于振作起来，陈阳也松了一口气，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奕。
“行了，别整这些煽情的了。”
他挤眉弄眼地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为了庆祝你恢复单身，哥们儿我决定，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李秀梅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陈阳一脚，嗔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阳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一脸神秘地凑到沈奕耳边。
“阿奕，我跟你说，这次这个，绝对正点！
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