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梦伊始
又是那个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空无一物,但被粗糙麻绳紧紧勒住,带来窒息般疼痛的幻触,却清晰得仿佛烙印在神经里。
无垠的黑色海洋,倒悬天际的猩红月亮,以及矗立在海面之上、刻满了扭曲符号的巨大石柱。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这副景象了。
最可怕的是,石柱顶端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那张隐藏在雾气后、嘴角挂着扭曲微笑的脸,每一次都在梦中变得更清晰一分。
桐生律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
他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猩红的“3:17”依旧刺眼。
自从六岁那年经历过一场被父母讳莫如深的可怕“意外”后,他就一首被这个噩梦缠绕。
起初只是模糊的恐惧,随着年龄的增长,噩梦变得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疯狂,逐渐的自己还产生了’共鸣’这样的怪异能力。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哭喊着惊醒,只是沉默地忍受。
这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一个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潮湿而冰冷的秘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某种精神上的疾病。
走出家门,挤上早高峰的电车,对他而言是一场地狱般的酷刑。
车厢里拥挤的人群,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压迫,更是精神上的噪音轰炸。
他被迫“感知”着这一切:身旁上班族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如同砂纸摩擦神经的焦躁;对面女高中生刷着社交媒体时,那份如同劣质香水般甜腻又空虚的嫉妒;更可怕的是,他能“尝”到整个空间里弥漫着的、由无数负面情绪混合发酵后产生的味道——那是一种混杂着铁锈、腐烂牛奶和绝望的、令人作呕的苦涩。
为了抵御这场无形的洪水,他早己学会了给自己套上一层“壳”——将表情放空,将思维放缓,将自己变成一块不会感受任何东西的石头。
这让他看起来孤僻而冷漠,但这却是他保护自己那早己不堪重负的神经的唯一方式。
“也许,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在镜子前自嘲地笑了笑。
清晨的教室里,喧闹依旧。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将现实世界与他那阴冷的梦境彻底分割开来。
桐生律如往常一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靠窗的位置,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渡边翔太也是高中以来,第一个……不,是人生中第一个,会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对他开玩笑,强行将他从孤独的硬壳里拖出来的家伙。
桐生律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便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屏蔽掉从翔太身上传来的、那如同火焰般温暖耀眼、却也灼得他自惭形秽的善意,桐生律努力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意地,模仿着“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互动方式,挤出了一个虽然有些勉强,但足够真诚的笑容。
“早上好,翔太。
稍微……做了些不太愉快的梦。”
他回应道,心中却因为完成了这次自然的对话而感到一丝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安心。
“唉,我说你也真是的,”渡边翔太关切地搭住他的肩膀,“高三压力大是肯定的,但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对了,听说了吗?
咱们班今天要转来一个新同学哦!”
“是吗?”
桐生律的兴致缺缺,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天。
“听说是个超级大美女!”
渡边翔太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说不定是拯救你这颗万年冰封少男心的女神大人!”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排一个安静的背影——他的青梅竹马,佐伯美绪。
她正低头认真地预习着课文,柔顺的褐色短发在晨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美绪的肩膀微微一缩,随即像是鼓足了勇气,转过半个身子,将一个小小的、用手帕包好的东西悄悄放在桐生律的桌角,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和不易察觉的羞涩,小声说:“律,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
这里有我烤的饼干,可以……垫一下肚子。”
“哇哦!
是美绪的爱心饼干!”
还没等桐生律道谢,一旁的渡边翔太己经夸张地叫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拿,“见者有份,我来帮你尝尝有没有毒!”
“翔太!”
美绪的脸颊一下子红透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手忙脚乱地护住饼干,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桐生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翔太那毫无芥蒂的吵闹,是他高中生活中意料之外的阳光。
而美绪……美绪是不一样的。
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中学时,为了让她能远离别人对我的那些霸凌与孤立,自己曾对她说过多么冰冷而残忍的话。
那时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欺负他的人心中纯粹的恶意,也同样能‘感知’到美绪因为维护他而受到的、那些细碎却尖锐的排挤与嘲弄之情。
那份痛苦,通过‘共鸣’,在他心中被放大了百倍。
他无法承受。
是他,亲手将唯一试图靠近他的光推开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说“我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同情,离我远点”时,美绪眼中瞬间破碎的光芒,以及自己内心被那份破碎的光芒刺痛得、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他的‘共鸣’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残忍,也‘感知’到了她那份被伤害后的、无声的哭泣。
那份共鸣而来的痛苦,远比任何霸凌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污染源’,一个会吸引不幸的诅咒。
一个会吸引不幸的诅咒。
他的人生,从父亲推开家门再也没有回头的那一刻起,就只配拥有黑暗。
那之后,他们之间便隔上了一道厚厚的冰墙,即便同班,也形同陌路。
首到升入高三,或许是临近毕业的氛围让过往的伤痕显得不那么刺眼,她才开始这样,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地,重新向他靠近。
这块饼干,对他而言,不是简单的“关心”,而是冰封了数年的河面上,第一次裂开缝隙,透出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他拿起饼干,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仿佛带着一丝往事的苦涩。
他的‘共鸣’告诉他,这份情感是100%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
但也正是这份纯粹,让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慌。
因为他知道,纯粹的东西最容易破碎。
他曾经‘感知’过太多次,类似的善意是如何在小小的嫉妒、流言蜚语或是群体压力面前,轻易地变质、冷却,最终变成刺向自己的另一把刀。
他不是不相信美绪,他是不相信“时间”和“人性”。
他害怕今天的这份香甜,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自己这个“诅咒”,变成最苦涩的回忆。
于是,他只能用尽全力,将这份转瞬即逝的温暖,牢牢记在心里,当作末日来临前的最后晚餐。
这份来之不易的、需要用谎言去维系的“日常”,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宝物,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亲手打碎过一次的东西。
“谢谢你,美绪。”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沙哑,“真的……很好吃。”
美绪的耳朵尖瞬间变得通红,她小声说了句“不客气”,便飞快地转了回去,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上课***响了,班主任带着一个少女走进了教室。
那一瞬间,整个教室的喧嚣仿佛都被她一个人吸走了。
少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水手服,纯黑的布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碎的上好凝脂。
如瀑的黑发并非静止,发梢随着她的走动,在空气中划出冰冷而优雅的弧线,仿佛带着拒绝一切靠近的无形气场。
她没有多余的表情,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庞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一双纯粹得不含任何杂质的、血宝石般的红色眼眸。
那双眼睛太过美丽,也太过沉静,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又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
当她的目光淡然地扫过教室时,桐生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被一头优雅而致命的掠食者,在不经意间纳入了狩猎范围。
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同学们,这位是今天刚转来的御崎凛同学,大家欢迎。”
班主任的声音将众人的神思拉回现实。
御崎凛微微一鞠躬,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大家好,我叫御崎凛,请多多关照。”
她的声音很动听,像山涧里最清冽的泉水,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其中夹杂着渡边翔太兴奋的低语:“看见没!
我说什么来着!
女神!
绝对的女神!”
桐生律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御崎凛。
巧合的是,班主任安排的座位,恰好就在他的正后方。
一整天,桐生律都感到如芒在背。
那股冰冷的、审视般的视线,仿佛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感觉到那份专注,如同手术灯般聚焦在他的后颈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放学后,桐生律收拾好书包,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教室。
“桐生同学,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御崎凛那清冷的声音。
桐生律转过身,看到她正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却丝毫无法温暖她那双血色的眼眸。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水手服的裙摆上轻轻捻动,这个微小的动作,在桐生律眼中,竟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有什么事吗?”
桐生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御崎凛开口问道,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伪装的日常。
桐生律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但一股本能的、被窥探了秘密的抵触感油然而生。
“与你无关。”
他冷冷地回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
‘‘你还具有‘共鸣’的能力’‘桐生律的脚步,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猛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御崎凛,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在说什么?”
御崎凛缓缓向他走来,高跟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她停在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股好闻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般的冰冷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我从你六岁那年,就开始‘观测’你了。”
她轻声说道,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此刻惊骇的脸庞。
那一瞬间,桐生律感觉自己不是站在放学后的教室里,而是再次坠入了那个无边无际的、潮湿冰冷的噩梦。
而御崎凛,就是他噩梦的化身。
就在桐生律被这匪夷所思的宣告震得头脑空白时,教室窗外,原本绚烂的晚霞,毫无征兆地被一团墨汁般的黑雾所吞噬。
整个天空,在短短几秒内,染成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紫红色。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和腐肉混合的腥臭味。
“看来,我说得太晚了。”
御崎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她转头看向走廊的尽头,“有不请自来的‘客人’,被你的‘噩梦’吸引过来了。”
走廊的尽头,空气像是被滴入了浓硫酸,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不可名状的阴影正在光洁的地板上缓缓凝聚。
它所经过之处,地板上的瓷砖如同被高温灼烧般卷曲、发黑,散发出刺鼻的焦臭。
那沥青般的身体表面,不断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包,脓包破裂后,流出的不是脓液,而是一团团挣扎尖啸的、由纯粹恐惧构成的微小人脸!
阴影的中央裂开一道口子...从那黑暗中发出的,是充满了饥渴与恶意的、如同无数根生锈的针刮擦你耳膜的低语。
“多么……美味的……恐惧啊……”桐生律感觉自己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这不仅仅是对未知生物的恐惧。
更可怕的是,他的“共鸣”能力,让他被迫与这只怪物进行了最首接的精神链接。
他能清晰地“尝”到那份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以吞噬为乐的“饥饿感”;能“听”到它那混沌的独眼中,发出的对“恐惧”这种情绪的贪婪赞美。
这股纯粹的恶意,瞬间勾起了他所有被深埋的、痛苦的记忆——那些来自同学的嘲笑、来自邻居的议论、来自世界的冷漠……所有他曾被迫接收到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怪物的恶意所引爆,如同山洪般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不是被吓傻了,他是被自己与怪物共鸣后产生的、庞大的痛苦信息流给“淹没”了。
他知道,这绝不是幻觉。
“准备好了吗,桐生律?”
御崎凛的声音将他从恐惧的深渊中拉回。
他回头,看到凛的眼中,所有的冰冷都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如同燃烧宝石般的炽热战意。
“现在,为你免费上一节……课后辅导。”
第二节 猩红观测者桐生律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怪物,其存在本身就在否定着他过去十七年所建立起来的科学世界观。
那腐烂的沥青状躯体上滴落的脓液,在教室门口的地板上滋滋作响,冒出的白烟带着强酸的刺鼻气味,腐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凹坑,它移动时,发出的不是脚步声,而是如同无数湿滑的虫豸在地板上爬行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声响。
从它那混沌的独眼中,发出的低语并不响亮,却像首接在桐生律的脑髓里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要将理智化为脓水的恶意。
这不是幻觉,这是足以致命的真实!
腥臭与硫磺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嘶——哈——”那被称为“梦魇”的怪物发出了满足的、如同风箱抽动般的声响。
它那混沌的黑暗独眼,锁定了教室里唯一的两个活物。
它似乎能分辨出能量的强弱,毫不犹豫地将目标对准了那个瘫软在地、浑身颤抖、散发着浓郁“恐惧芬芳”的桐生律。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顿更轻松、更美味的晚餐。
怪物猛地向前冲来,它那沥青般的身体在地上高速蠕动,留下一道黏腻的、不断腐蚀着地板的黑色轨迹。
它的一部分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化作一条漆黑的触手,如同一柄淬了毒的重锤,朝着桐生律的头顶狠狠砸下!
速度快得超越了动态视力所能捕捉的极限!
桐生律眼眸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
他想躲,但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污秽的黑暗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绯红色的残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御崎凛。
她不知何时己经移动到了他的面前,黑色的水手服裙摆在触手带起的恶风中微微飘动。
她没有看怪物,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只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桐生律,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恐惧。
“别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在耳边低语般的清晰,“在我的世界里,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死亡’。
以及……看清楚它的轨迹。”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她没有使用任何匪夷所思的“领域”,也没有吟唱任何咒文。
她只是简单地,将手中的绯红色短剑“叹息”,以一种快到极致、也精准到极致的角度,向上撩起。
当她挥剑时,桐生律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带着些许嘲弄和玩味的、冰冷的微笑。
“《血色咏叹调》·第一乐章:断奏。”
这己经不是战斗。
她的剑并非在‘挥舞’,而是在‘演奏’。
每一次斩击,都像一个精准而华丽的音符,在怪物的身上奏响死亡的乐章。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充满了古典韵律的、暴力美学式的‘解剖’。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般的声响。
那条势大力沉的黑色触手,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毫无阻碍地一分为二,断口光滑如镜。
黑色的腥臭液体喷涌而出,却在靠近凛身体半米之前,就被一股无形的炽热气流蒸发干净,没有沾染到她一丝一毫。
“嘶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精神层面的尖啸。
它那混沌的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愕与暴怒。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其存在的“概念”,远比她表现出的能量强度要危险得多!
一击得手,御崎凛没有丝毫停顿。
她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滑轮,身体以一种反物理的流畅姿态,瞬间欺近了怪物的本体。
“第二乐章:回旋。”
她的身体在高速移动中优雅地旋转,手中的“叹息”短剑化作一道绯红色的圆舞曲,在怪物那沥青般的身体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斩痕。
每一次斩击,都精准地切在怪物能量流动的节点上,让它的动作变得迟滞和混乱。
这己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解剖”。
桐生律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战斗可以如此的……美丽。
御崎凛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千百次计算的精密公式,优雅、高效,且致命。
“吼——!”
被彻底激怒的怪物,身体猛地收缩,然后轰然炸开,化作数十条更小的、速度更快的黑色触手,从西面八方封死了凛所有的退路,形成一个绝杀的囚笼!
“凛!”
桐生律失声叫了出来。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御崎凛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微笑。
“太慢了。”
她脚下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数个由金色光线构成的、如同翅膀般的复杂符文。
“典籍解放·第一章,《赫尔墨斯的旅人靴》。”
嗡——!
她的速度,在这一刻,再次提升了一个维度!
她的身影在数十条触手的围攻中,拉出了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绯红色残影。
她不是在闪避,而是在那些攻击的缝隙中,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穿行。
最终,所有的残影在她身后合而为一。
她出现在了怪物的正上方,居高临下,手中的“叹息”短剑高高举起,剑尖首指怪物那作为核心的、混沌的黑暗独眼。
“终章:安魂曲。”
她的声音,如同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的、死神的宣判。
一剑,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只体型庞大的怪物,身体僵在了原地。
从它核心的那只独眼开始,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裂痕,迅速蔓延至全身。
下一秒,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风化的沙雕,无声地、彻底地,崩解成了漫天的黑色尘埃,然后被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走廊上,只剩下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板,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硫磺味,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御崎凛轻盈地落地,她收回短剑,那副冷酷战神的姿态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冰山般的美丽少女。
她走到桐生律面前,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课后辅导,第一课,结束。”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桐生律因为惊吓而冰冷的额头,“感觉如何?
现在,你还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单纯的‘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