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一场车祸后,我忘了一切。是他,用爱意和温柔,
为我重建了整个世界。他说,我是他生命里的光。可每一个深夜,当他以为我睡着时,
我都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里没有爱意。
只有冰冷的、精准的评估。像一个工匠,在检查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是否出现了一丝裂缝。
1周辰的手指很暖,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用他那独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低语:“睡得好吗,薇薇?
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舒芙蕾。”我睁开眼,他的脸就在我眼前放大。轮廓分明,眉眼深邃,
鼻梁高挺。阳光透过落地窗,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看起来像个不真实的梦。
可他就是我的现实。我是林薇,他是我的完美丈夫,周辰。我点了点头,
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好香。”他笑了,唇角上扬的弧度堪称完美。
他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快起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坐起身,身上丝滑的睡裙垂落。一场车祸夺走了我大部分的记忆。医生说,
我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可我觉得,遇见周辰,才是最大的奇迹。
在我最苍白、最无助、像一张白纸的时候,他走进了我的世界。他告诉我,
我是他的妻子林薇,我们深爱着彼此。他用无尽的爱意与耐心,一点点填满了我记忆的空白。
他会告诉我,我喜欢在清晨喝一杯温水,喜欢靠窗的位置,喜欢听肖邦的夜曲。
他为我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完美无瑕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我被爱包围,安全无虞。餐桌上,那个白瓷小碗里的舒芙蕾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蓬松得像一朵云。我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蛋奶的香甜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好吃吗?
”他期待地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我用力点头:“嗯!全世界最好吃的舒芙蕾。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开始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盘子里的吐司。“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下午去湖边走走吧。”他提议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那里的天鹅。”我以前?
每当他提起“我以前”的事情,我的心脏都会轻轻抽动一下。
那是一片我无法触及的迷雾地带。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天鹅的记忆,但除了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怎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失神。我摇了摇头,
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要穿哪件裙子去见那些漂亮的天鹅。
”周辰闻言,放下了刀叉。他起身走到卧室的衣帽间,片刻后,拿出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
“穿这件吧。”那是一条设计很温柔的裙子,蕾丝花边,收腰设计,看起来很淑女。
“你穿紫色最好看。”他走过来,将裙子在我身前比了比,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就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样,你穿着紫色的裙子,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第一次约会。
这又是一个我只存在于他口中的美好回忆。我接过裙子,走进浴室换上。镜子里的我,
面容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纤细。穿着这条淡紫色的裙子,确实显得温婉又恬静。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深处,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执拗地反抗。它在说:不。我不喜欢紫色。
我更喜欢炽烈的红色,像火焰,像玫瑰,像奔腾不息的生命。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闪电,
突兀地划过我的脑海,快得让我几乎抓不住。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么想?
周辰说我最喜欢紫色。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我一定是……记错了什么。或者,
这只是车祸后遗症带来的错乱念头。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那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驱逐出去。
镜子里的女人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温柔而顺从,是周辰最喜欢的模样。对,这才是“我”。
下午的阳光很好,湖边的风也很舒服。周辰一直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给我无穷的安全感。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我们”的过去。
讲我们如何在大学的图书馆相遇,他对我一见钟情。讲我们如何在毕业后一起打拼,
把小小的出租屋布置得温馨又浪漫。讲他如何在一个下雪的夜晚向我求婚,我哭得一塌糊涂。
他的故事生动又具体,充满了各种细节,美好得像一部爱情电影。我听着,
努力将自己代入那个幸福的女主角。可我的心,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始终无法真正地触摸到那些滚烫的情感。晚上回到家,周辰说他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便进了书房。我给他煮了杯咖啡端过去。他的书房很大,一整面墙都是书柜,
充满了学术的气息。他是心理学博士,现在经营着一家自己的心理咨询诊所。我的目光,
不经意间落在了他书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上。那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在整个家里,
所有的一切都对我开放,唯独这个抽屉,是一片禁区。我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一次。“辰,
这个抽屉里是什么?”他当时正从背后抱着我,闻言,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用他那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是一些会让你难过的东西,
关于你的过去。”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忘了它们,薇薇。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让它们永远地过去。我们拥有现在和未来,就足够了。”他的语气,
他深情的眼神,让我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是啊,
我为什么要去探寻那些会让我难过的东西呢?我现在的生活如此完美,
拥有一个如此爱我的丈夫,我应该满足。我把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别太累了。
”他抬头对我一笑,握住我的手:“好,我的薇薇最体贴了。”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那个锁着的抽屉,
不过是完美画卷上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瑕疵。我这样告诉自己。深夜。我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仿佛要撕裂我的耳膜!玻璃轰然碎裂的脆响,
冰冷的碎片划过皮肤的刺痛感!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又是这个梦。车祸的场景,总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
化作梦魇席卷而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身边的人,寻求安慰。可我摸到的,
却是一片冰冷的空虚。周辰不在。我心头一紧,睡意全无。我坐起身,环顾四周。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洒下一地清冷。卫生间的灯是暗的。他去哪儿了?
我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下床。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压抑的说话声,
从半开的露台门缝里传了过来。是周辰。这么晚了,他在和谁打电话?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放轻脚步,像个小偷一样,
慢慢靠近露台的门。他的声音和我平时听到的完全不同。不再是温柔的、充满爱意的。
而是冰冷的,克制的,压抑着滔天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钱不是问题!
我说了多少次,钱从来都不是问题!”“重点是必须找到她!必须找到林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找到……林薇?他不是在找我吗?我就在这里啊。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贴在门后,不敢错过一个字。
只听见他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带走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绝不能让她再出现,
干扰到‘她’现在的生活!”“她”?哪个“她”?我,林薇,就在这里。
那他要找的“林薇”,是谁?而那个不能被干扰的“她”,又是谁?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精心构建的完美世界,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无尽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让我如坠冰窟。2周辰挂断电话回到卧室时,我已经躺回了床上,
紧闭双眼,假装熟睡。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心跳擂鼓一般,震得我耳膜发痛。
他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动作轻柔依旧。可我只觉得那片皮肤冰冷刺骨。第二天一早,
他依然是那个完美的丈夫,仿佛昨夜露台上的那个他,只是我的一场幻觉。他为我拉开椅子,
将煎好的溏心蛋推到我面前,笑容无可挑剔。“薇薇,我要去邻市出差几天,
一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要走?我抬起头,
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带着一丝不舍:“要去多久?”“最多三天。
”他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照顾好自己。别乱跑,等我回来。
”最后那句“别乱跑”,像一根微小的针,轻轻扎了我的神经一下。我低头“嗯”了一声,
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鸡蛋。“林薇”这个名字,像个鬼魂,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夜。
他要找的林薇是谁?那个不能被打扰的“她”又是谁?周辰的离开,
像是在紧闭的牢笼上打开了一道门缝。门外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但我无法抗拒那透进来的一丝窥探真相的光。周辰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冲进了书房。
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此刻像一个拥有致命吸引力的黑洞,死死地攫住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不需要什么钥匙。我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一根最细的发卡。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发卡可以开锁。
这似乎是一种潜藏在我身体里的、被遗忘的本能。我的手在发抖,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蹲在地上,将弯折的发卡尖端小心翼翼地伸进锁孔。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两下……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的身体瞬间脱力,靠着冰冷的书桌,大口喘息。恐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战栗。
我拉开抽屉。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复杂文件或者可怕的物件,只有一本厚厚的,
看起来很旧的日记本。牛皮封面,没有任何装饰。我颤抖着手,拿起了它。深吸一口气,
我翻开了第一页。下一秒,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笔迹……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就是我的字!周辰夸过无数次,说我的字清秀有力,
带着一种独特的风骨。可上面写的内容,却让我如遭雷击。“8月16日。天气晴。
周医生说我进步很快。今天开始模仿‘她’的笔迹。‘她’的字更娟秀一些,带着一种温婉。
我要忘记我自己,苏晚的笔迹,直到完全变成‘她’。”苏晚?谁是苏晚?我在模仿谁?
周医生……是周辰吗?我疯了一样地往后翻。每一页,都是我熟悉的笔迹,
记录着一个让我陌生的灵魂。“8月20日。今天练习了‘她’走路的姿势。
‘她’的步伐更小,更轻,像猫一样。而我总是大步流星,周医生说这样不像‘她’。
”“8月23日。我今天背诵了‘她’最喜欢的诗。
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些叛逆的、充满力量的句子。周医生说,
我必须把这些喜好从脑子里清除出去。”“8月24日。今天照着‘她’的照片练习微笑。
‘她’的笑容总是很温柔,嘴角上扬十五度。可我只会大笑,周医生说我的笑太张扬了,
一点也不‘淑女’。”一页又一页,像一部惊悚的改造实录。一个叫“苏晚”的女人,
在“周医生”的指导下,一点点地抹去自己,努力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叫做“她”的女人。
而这本日记,是用我的笔迹写成的!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我……我就是那个日记里的“我”?我就是……苏晚?所以,周辰爱的根本不是我。
他爱的是那个日记里提到的、需要被模仿的“她”。而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模仿者,
一个被精心塑造出来的赝品?!巨大的羞辱和尖锐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
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不是林薇。我被骗了。我所以为的完美爱情,
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作品!我浑身颤抖,几乎要站立不稳。
我发疯似的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希望能找到否定的证据。“啪嗒。”一张照片,
从日记的末页滑落,掉在了地上。我僵硬地弯下腰,捡了起来。照片上,
是周辰和一个女人的亲密合影。他们站在一片薰衣草花田里,周辰从背后抱着那个女人,
笑得无比灿烂。而那个女人,留着一头温柔的长卷发,笑容温婉恬静,安然地依偎在他怀里。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那个女人……不是我!我猛地将照片翻过来,
背面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小字,是周辰的笔迹:辰 & 薇,三周年纪念。薇。林薇。所以,
这才是真正的林薇?那我到底是谁?!3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在我的脑子里来回拉扯。世界在我眼前彻底颠倒,所有的色彩都褪尽,只剩下黑与白的荒诞。
我冲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地打开浏览器。我要找到线索。关于“林薇”,关于“苏晚”。
在这个信息时代,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存在或消失。我在搜索框里敲下“林薇”。
无数个同名同姓的人跳了出来,但没有一个是我照片上看到的那个温婉女人。
没有一个和心理学博士周辰有关联。我又敲下“苏晚”。结果更加干净。
除了几个无关的账号,网络上一片空白。就好像,
这两个名字都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互联网上抹去了。我忽然想起周辰书房里那些昂贵的设备,
想起他曾笑着说,网络安全是现代人必备的技能。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我的手机,
我的电脑,我的一切电子设备,是不是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他早就料到我会查,
所以提前清空了所有痕迹。他为我打造的这个“完美世界”,
原来是一个信息真空的无菌牢笼。绝望之中,我踉踉跄跄地走进浴室,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有一张脸。精致,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迷茫。这是我的脸。可我看着它,
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那个真正的“林薇”的脸。
我对着镜子,努力模仿她。我试着牵动嘴角,想做出她那种温婉娴静的笑容。
但我的肌肉无比僵硬,扯出来的弧度虚假又别扭,像一个做工拙劣的木偶。这不是我的笑。
我感到一阵反胃。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勾起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弧度。那是一个带着点挑衅、带着点不羁的表情。张扬,自信,
甚至有一丝嘲弄。这个表情出现得如此自然,仿佛我的肌肉早就演练过千百遍。
它无比契合这张脸。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这个陌生的、鲜活的表情,
仿佛是另一个灵魂在我体内苏醒的证明。那……是“苏晚”吗?是那个日记里,喜欢大笑,
喜欢叛逆诗句的苏晚吗?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周辰回来了!
他不是说要去三天吗?今天才第二天!我慌乱地将照片和日记塞进睡衣口袋,冲出浴室。
周辰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行李箱。他看到我煞白的脸和惊惶的眼神,微微一怔。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随即落在我身后的浴室镜子上。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如刀锋的东西。但那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下一刻,
他脸上又挂上了那完美无缺的温柔笑容。“怎么了,宝贝?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他放下行李箱,朝我走来。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我一起看向那面镜子。镜中,我们亲密地相拥。“看,
我们多般配。”他低声说,手臂却越收越紧,像一条蟒蛇,牢牢地箍住了我,
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那不是拥抱。那是禁锢。我感到一阵窒息。他看着镜子里我惨白的脸,
声音愈发温柔:“别想太多,听话。你就是你,是我的林薇。”“我的”,
他加重了这两个字。那不是爱语,是宣告所有权的烙印。那晚,周辰没有再提任何事。
他甚至比平时更加体贴,亲手为我点了有安神效果的薰衣草精油。香气在卧室里弥漫开来,
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周辰起身了。他以为我睡熟了。
我眯着一条缝,看见他走到衣柜前,没有开灯,熟练地在最深处的隔层里摸索着什么。
他拿出来的,不是我想象中的文件或者工具。而是一个小小的相框。他背对着我,
借着窗外的月光,痴痴地看着那张照片。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
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良久,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中,低声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苏晚……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她一样,
乖乖听话呢?”苏晚。他果然知道这个名字!但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他的下一句话。
他似乎是觉得照片里的人不懂,又像是在对我这个“睡着的人”说话。他举起那个相框,
让月光照亮它。“看,她多好,多安静。”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止了。借着月光,
我终于看清了那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个画展,一个穿着耀眼红裙、笑容飞扬的女人,
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作前。她的眼神自由、不羁,充满了生命力,
仿佛全世界的光都汇聚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那个女人……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而周辰看着照片里那个自由的灵魂,
眼神里交织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极度的厌恶与病态的迷恋。4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那个穿着红裙子,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的女人。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周辰叫她苏晚。
可日记里,写日记的“我”,也叫苏晚。周辰又说,我就是他的林薇。我到底是谁?
是那个被抹去个性的模仿者苏晚?还是那个照片里光芒万丈的苏晚?
周辰厌恶又迷恋地看着照片里的人,低喃着“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她一样乖乖听话呢?
”“她”,指的是照片上温婉的、真正的林薇。所以,周辰希望那个叫苏晚的女人,
变得像林薇一样听话。这一切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混乱、纠结,找不到线头。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被囚禁了。我必须逃出去。或者,在逃出去之前,我必须先弄清楚,
我究竟是谁。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找人帮忙。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疯狂地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可我能找谁?我的手机,我的电脑,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工具,
都在周辰的掌控之下。他是个中高手,我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我像一个幽魂,在这座装修精致的牢笼里游荡。客厅,卧室,厨房,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周辰和我“恩爱”的痕迹。那些合影,那些他送我的礼物,
此刻看起来都像一个个冰冷的嘲讽。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柜上。
那里堆放着一些旧东西,是周辰搬家时带来的,说是用不上了,但又舍不得扔。我走过去,
拉开柜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在最底层,我看到了一部电话。
一部灰白色的、老式的座机。在这个人人都用手机的年代,它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古董。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这部电话,没有连接网络,没有智能系统,它只是一根单纯的电话线。
周辰会监控它吗?或许……他忽略了它。我颤抖着把电话抱出来,找到墙角的电话线接口,
插了上去。听筒里传来“嘟——”的、代表线路接通的忙音。那一刻,这单调的声音,
对我来说无异于天籁!可我该打给谁?我没有任何朋友的记忆,更不知道任何人的号码。
我握着冰冷的听筒,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我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受控制地在老旧的数字按键上,摁下了一串号码。
一串模糊的、熟悉的、仿佛镌刻在我灵魂深处的号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它。
这是一种本能。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一个略显疲惫的男人声音。
“您好,陈默心理诊所。”心理诊所?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周辰就是心理医生。
这个诊所和他有关系吗?我该说什么?我该用什么身份?电光石火之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试探。用他给我的这个名字。“我……我叫林薇。”我的声音干涩沙哑。电话那头,
有长达数秒的死寂。死寂过后,是男人猛然拔高的、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惊呼:“林薇?!
”他知道这个名字!我的手心瞬间冒汗。只听他用一种极度警惕和厌恶的语气,
飞快地说道:“你……你还敢联系我?你当初偷走了周辰那么多研究资料和客户名单,
消失了整整三年!你现在又想干什么?!”我?偷东西?还消失了三年?
巨大的信息量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引爆。我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握不住电话。
所以,我失忆前,是一个小偷?一个背叛了周辰的坏人?难道……周辰囚禁我,
是为了报复我?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都是为了在最后揭开真相时,让我摔得更惨?
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惧感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活该被这样对待。“喂?
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还在催促。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的身后响起。“和谁打电话呢,薇薇?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周辰!他站在书房门口,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审视地看着我。我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
“啪”的一声,电话听筒摔在了地上。他慢慢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他弯腰,捡起听筒,放在耳边听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接着,
他拔掉了电话线。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柔的笑。
他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喝点水,压压惊。”我看着那杯清澈的水,
如同看着一杯致命的毒药。他把水杯塞进我的手里,手指冰凉。“以后不要和陌生人通话。
”他轻声说,语气像是情人间的叮嘱,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不安全。
”5我没喝那杯水。我看着周辰温柔的眼睛,顺从地点点头,端起杯子,假装喝了一口。
然后,趁他转身去整理书桌的时候,我把水倒进了身旁的绿植花盆里。他没有发现。
他像一个完美的演员,重新戴上了那副深情款款的面具,叮嘱我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我躺在床上,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慢慢没过我的头顶。
那个叫陈默的医生,他知道真相。他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但周辰不会让他有机会说出来了。深夜,我听见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辰睡着了。
我悄悄起身,像个小偷一样,赤着脚走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
客厅里传来他手机细微的震动声。他忘了带手机。我几乎是扑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他白天打过的那个号码,那个露台上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急切地开了口,声音阴冷:“周先生,都安排好了。
陈默那边……保证让他明天见不到太阳。他知道得太多了。”轰的一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