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考落榜后伤害自己,被姑姑一家救回,从此沦为被囚禁虐待的牲口。他们告诉我,
家里所有的好运都来自地窖里的“土老爷”。我撬锁进入,
却看见一株用我父母遗骸滋养的邪植,上面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肾。而我,
就是他们用来培育这“果实”的人形花盆。1我高考落榜后,在出租屋里点了把火。
姑姑宋立芹一家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烧成了个焦炭。他们倾家荡产,背了一身债,
硬是从阎王手里把我抢了回来。植皮手术做了四次,旧皮新肉长在一起,像一块狰狞的补丁。
我也从寄人篱下的外甥女,变成了他们家一条会吃饭的牲口。藤条抽在手背上,
肿起一道紫红的檩子,火辣辣地疼。姑姑宋立芹咬着牙,眼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钉子。
谁准你看书的?宋晚,谁给你的胆子?
我手里那本皱巴巴的高三数学练习册被她一把夺过,撕了个粉碎。纸屑像一场绝望的雪,
落在我脚边。还想考大学?你配吗?你这辈子就烂在这个家里,给我们当牛做马还债!
我们家为你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她好像还嫌不够,一脚踩在我浮肿的手指上,
用力碾了碾。骨头碎裂般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什么都没说。
三年来,我早已学会了沉默。任何辩解都只会换来更重的毒打。自从我“痊愈”回家,
那个曾经会在我生理期给我熬红糖姜茶的姑姑就死了。现在这个,是讨债的恶鬼。打完我,
宋立芹像完成了一项每日任务,转身走下楼梯,打开了那扇通往地窖的钢板门。哐啷,
哐啷,那是七八道大锁被解开的声音。每天这个时间,她都会去地窖待上一个小时。
姑父、爷爷,家里每个人都是如此。他们进去前,总是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沉重。出来后,
脸上又多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那个地窖,是我和表弟闻昭的绝对禁区。
我刚回来时问过一次,姑父闻建军直接抄起劈柴的斧子,指着我的鼻子说:再多问一句,
就把你砍了扔进去当肥料!他眼神里的杀气,让我毫不怀疑他说到做到。
我们都不知道地窖里有什么。只知道家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洗不掉的味道,
是潮湿的泥土腥气混着一股甜腻的药香。下雨天尤其重。而且,地窖正上方的客厅地板,
偶尔会渗出几块暗红色的水渍,像干涸的血。爷爷会定期提着香烛纸钱,
对着地窖门的方向烧。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闻昭比我小两岁,是家里的心尖肉,
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他悄悄告诉我,爷爷是在拜“土老爷”。我不信,
一个21世纪的家庭,哪来这么多封建糟粕。可闻昭一脸神秘,凑到我耳边说的话,
却让我后背发凉。他说: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的运气,好像……太好了点?
他说得没错。姑父一个工地包工头,这两年接连中了几个大标,钱赚得盆满钵满。
闻昭考了个三本的分数线,却被一所重点大学破格录取。这一切的好运,都始于三年前,
我出院回家的那天。那天晚上,表弟闻昭又溜进了我的房间,手里攥着一把钥匙串。
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姐,后天我远房表姐订婚,全家都要去市里吃酒席,
晚上才回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这是我从爸工具箱里偷的万能钥匙。咱们,
下去看看?2被姑姑发现藏起来的课本,后果是晚饭被取消了。她把我锁在房间里,
晚饭时,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剩了些残羹冷饭。宋立芹把它们倒进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
像喂猪一样,从门板底下的小洞推进来。吃吧,赔钱货。我趴在地上,
看着那碗混着菜汤和米粒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两年,我的尊严,早就被碾碎了,
混着这些残渣,一起被踩进了泥里。心慌让我没敢第一时间去碰那个碗。正是这点犹豫,
出卖了我。准备出门赴宴的姑姑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路过我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她好像有某种野兽般的直觉。宋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冰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没有,姑姑,我……我能有什么事。没鬼你结巴什么?
平时那股死不服输的劲呢?今天怎么不瞪我了?门外的铁栓被猛地拉开。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我的脸上,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知女莫若母。宋立芹对我,
甚至比我死去的妈还要了解我。我是你姑,你这条烂命是我家捡回来的。你想什么,
做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少给我动歪心思!你以为你还是个人?你在我眼里,
就是个欠债的物件儿!生下来克死爹妈,长大了还想烧死自己拖累我们!
早知道救你这么麻烦,当初就该让你死在那场火里!这些话,像一把把钝刀子,
一刀刀剜着我的心。可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那个疼爱我的姑姑,
可能早就在三年前那场大火里,被我亲手烧死了。见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里还是不服,
宋立芹心头的火又被勾了起来,拿起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朝我打来。直到我蜷缩在地上,
抱着头,像条被打断脊梁的狗一样求饶,她才气喘吁吁地停手。姑姑,我不敢了,别打了,
疼……我真的疼……她冷漠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彻骨的疏离。然后,
她扔下扫帚,像往常一样,走到了地窖门口。又是半个多小时。等她从地窖里出来,
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拉着姑父回房嘀咕了半天。过了会儿,
全家人都换上了体面的衣服准备出门。闻建军站在我的房门口,最后一次警告。
今晚可能下大雷雨,门窗锁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开门!他顿了顿,
眼神阴鸷地瞥了一眼地窖的方向。还有,那个地方,你要是敢靠近一步,
我们回来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扔进去喂东西!听见了没!我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拼命点头。门被重新锁上,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没多久,窗外电闪雷鸣,
一场暴雨如约而至。闻昭早就按捺不住,不知从哪摸出了姑父藏着的备用钥匙,
打开了我房门的铁栓。他们走了!快,我们去地窖!他兴奋得满脸通红。
我却因为姑父最后那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别去了,闻昭。万一……万一真有事怎么办?
他根本不听劝,拉着我就往楼下走。正在这时,客厅天花板上,那片熟悉的暗红色水渍,
范围又扩大了一圈。雨水仿佛加剧了地窖里的某种反应。滴答。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从天花板上坠落,砸在木地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那股甜腻的泥土药香,
瞬间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我指着那滴水渍,颤声说:闻昭,你看!
他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漏水而已,大惊小怪。快走!地窖门上有七把锁,我研究了好久,
费老大劲儿了!他眼中只有对未知的渴望,那是一种被偏爱滋养出的有恃无恐。
我羡慕他这种底气。也正是因为这种底气,他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门。
3那扇通往地窖的钢板门又厚又重,上面挂着七把样式各异的大锁,
像是封印着什么绝世凶物。闻昭掏出他那一串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万能钥匙,一把一把地试。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一道道闪电劈开黑夜,把他的脸映得惨白。咔哒。
最后一道锁应声而开时,他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搞定!姐,我们进去!
他伸手去推那扇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垂死之人的呻吟。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猛地从里面涌了出来。
比平时浓烈百倍的泥土腥气和甜腻药香,混杂在一起,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肉味。
我捂住口鼻,差点当场吐出来。闻昭也被这味道呛得连退两步,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打开手机手电筒,矮身就钻了进去。我先进去看看!那道微弱的光,
像是被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转眼,我就看不见他了。闻昭?我颤声喊着,不敢跟进去。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窗户、通风口,好像都被从里面用水泥封死了。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我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回头。姑姑宋立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头发滴着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姑父、爷爷跟在她身后,每个人都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索命鬼。他们不是去市里了吗?
怎么会回来?宋!晚!姑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杀意。
你真是活腻了!谁让你开这扇门的!?话音未落。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猛地从地窖深处传了出来!是闻昭!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妈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我了,疯了一样冲向地窖门口,一把将我推开。我重重地撞在墙上。
闻昭像只没头苍蝇,连滚带爬地从那片黑暗里冲了出来,裤子上、脸上全是黑色的泥,
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姑姑迅速关上地窖的钢板门,飞快地落锁,
然后看也不看地上一眼,转身一个耳光把我扇倒在地。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
她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揪着我的头发,疯了一样把我往楼梯上拖,狠狠地把我推了下去。
天旋地转。我的脑袋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一次次沉闷的声响。骨头好像都断了。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听见姑父颤抖着对我姑姑说了一句话。怎么办,
看样子……活土成了。爷爷也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
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恐惧与贪婪。活土?成了?是什么意思?这两个词,像梦魇一样,
在我沉入黑暗的脑海里不断回响。4我以为我会死。但五天后,
我被一口呛人的米油给活活灌醒了。睁开眼,是爷爷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他见我醒了,
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像极了我没出事前的模样。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我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手,
却听见他用那种温和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说:醒了就好,可算没死。
你要是真死了,我都跟山里头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谈好了,把你许过去,
好歹能换两万块钱彩礼。我浑身一个哆嗦,触电般缩回手,蜷缩到了墙角。这时我才发现,
我房间的木门,外面已经被钉上了一根粗大的铁栓。楼下通往地窖的钢板门,不仅换了新锁,
还用手臂粗的铁链绕了好几圈,焊死在了门框上。姑姑和姑父看我的眼神,
不再是单纯的憎恶,而是……仇视,像是看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会毁了他们一切的仇人。
而被吓破胆的闻昭,彻底变了个人。他不再是那个张扬跋扈的小霸王,变得沉默寡...言,
整日缩在房间里,眼神空洞,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一样,惊恐地躲开。他身上没有伤。
姑姑他们那天回来后,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他。我偷偷问了他几次,
那天在地窖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只是疯狂地摇头,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后来才知道,闻昭失语了。姑姑他们说他是在地窖里撞了邪,
被吓丢了魂。家里请了附近最有名的神婆来给他叫魂。神婆在家里跳了整整五天,
铃铛摇得震天响,黄纸烧了一堆又一堆。闻昭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半夜里,
我总能听见他房间里传来惊恐的嘶吼和“咚咚咚”用头撞墙的声音。所有的账,
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姑姑一天三顿,都要拉开我的门栓,进来用棍子狠狠地抽我一顿。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撺掇昭昭去开地窖的门?你安的什么心?
你就是要害死我们全家!现在你把昭昭害成这样,你满意了?高兴了?我告诉你宋晚,
这次是你弟弟给你挡了灾,你这条烂命才留住了!要不是神婆说,最近家里忌讳见血光,
我早就把你卖进山里去了!姑姑打完,姑父又来。他没有动手,但他说的每一句话,
都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骨髓里,让我憎恨自己的存在。然后是爷爷。他们轮番地来,
用最恶毒的语言碾碎我的精神,最后,又都会不约而同地警告我同一句话:离地窖远点!
千万别再动那个心思!这一刻,我对地窖的好奇心,已经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地窖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闻昭吓到失语。能让爱我的亲人变成嗜血的恶魔。
“活土成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不见天日,和困惑与毒打为伴的日子,
已经让我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我只想知道真相。就算死,我也想死个明白。5我决定,
再进一次地窖。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但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帮我弄到“东西”的帮手。
我唯一的选择,只有闻昭。他被那晚的事情吓破了胆,但恐惧的根源,也正是我的突破口。
我趁姑姑不在,偷偷挪到他房门口。他房门没锁,人就坐在地上,抱着膝盖,
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我压低声音,学着那晚姑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活。土。成。
了。闻昭浑身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焦点,那是极致的恐惧。
我继续说:闻昭,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吗?你不想让这一切结束吗?我们把它毁了,
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你帮我,就这一次。爷爷床头柜里,有他治失眠的药。
白色的,一次放半瓶在饭里,人吃了就会睡得很沉很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他只是像个坏掉的木偶,呆呆地看着我。我以为失败了。可第二天晚饭,
当姑姑把那碗照例冰冷的米粥从门缝塞给我时,我看到粥里,混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我看着门外一言不发的闻昭,他正透过门缝看着我,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
我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我把那碗粥,连同我那份,都喝了下去。半小时后,
隔壁客厅的电视声停了。又过了一阵,是爷爷房间沉重的鼾声。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我才用早就偷藏好的钢丝,慢慢捅开了房门上的旧锁。
这是我练习了无数次的成果。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整个房子里一片死寂。
姑姑睡死在了沙发上,姑父和爷爷也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我摸到楼下。那扇焊死的铁链,
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狰狞的冷光。我从藏好的地方,
摸出了姑父工具箱里的大号钢丝钳和一小瓶润滑油。咯吱……咯吱……我在黑暗中,
像一只卑微的老鼠,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地剪着那坚硬的铁链。每一声细微的声响,
都让我心惊肉跳。当最后一根铁链被我剪断时,我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接下来,
是那七把新换的锁。但这难不倒我。上一次,闻昭已经把方法告诉了我。
我用钢丝和一点点偷来的润滑油,耐心地,一把接着一把地撬着。咔哒。
当最后一把锁的锁芯弹开时,我几乎虚脱在地。门开了。那股混杂着泥土和甜腻药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