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藏在足球袜里的五年
她慌忙去捡，却看见门票背面用蓝色马克笔写着"周野必胜"——那是她上周偷偷塞进周野足球包里的加油票，此刻正与她的数学错题本叠在一起。
"许星汐！
发作业啊！
"前桌的林小满回头，撞见她盯着门票发呆的模样，揶揄道，"又偷看周野的比赛照片？
你从高一开学就坐他旁边，每天给他带早餐，连他脚踝旧伤复发都记得比校医清楚。
许星汐，你莫不是暗恋他吧！
"林小满的话让许星汐的心跳声轰然炸响，许星汐耳尖发烫，她将门票塞回书包："就...就看看他进几个球。
""得了吧，"林小满凑近压低声音，"上周体育课他摔了，你冲过去时差点把医务室钥匙捏断。
许星汐，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许星汐低头摆弄校服拉链，金属齿划过指尖的刺痛让她清醒。
她想起三年前初见时，周野穿着红色球衣在操场上飞奔，汗水顺着脖颈滑进锁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
"许星汐？
"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她抬头，正对上周野转身递来的矿泉水瓶。
他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紧绷，指节沾着草屑，瓶身还带着体温。
"你的水。
"他笑时露出虎牙，"今天比赛多亏你喊加油。
"许星汐接过水瓶，指尖擦过他粗糙的掌心。
她低头翻开错题本，发现自己的草稿纸不知何时被夹了进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边角还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足球（那是周野训练时总踢的破球）。
"你画的？
"周野突然问。
许星汐猛地合上错题本："不、不是！
是林小满！
"前排传来林小满的爆笑："许星汐你怂什么！
上周是谁在操场边看周野训练，画了二十张速写还非说练人体结构？
"周野轻笑出声，许星汐感觉脸颊烧得能煎鸡蛋。
她抓起水杯往教室外跑，却在门口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投怀送抱？
"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星汐抬头，看见陆予淮斜倚在门框上，校服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银色的十字架项链。
他是学校篮球队队长，也是周野的发小，此刻正咬着根棒棒糖，桃花眼里满是促狭。
"让让。
"许星汐低头绕过他，却听见身后传来周野的声音："陆予淮，别欺负她。
""哪敢啊，"陆予淮转身，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这么小只我一欺负就哭鼻子了吧？”
周野的手从他的头顶比划到了许星汐的头顶，顺带着连身子也蹲了一些下来靠近许星汐。
许星汐脚步一顿，听见周野轻声说："别开她玩笑了，她脸皮薄。
"那一刻，九月的风穿过走廊，带着桂花香拂过她发烫的耳尖。
她偷偷躲在角落里，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2017年9月1日，周野说别开我玩笑。
"这是她五年来写的第327条日记，每一条都与他有关，却从未敢让任何人看见。
放学时，天空飘起细雨。
许星汐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雨幕中周野的背影。
他没带伞，正低头看手机，发梢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
"接着！
"突然有把黑色长柄伞砸进她怀里，陆予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周野早被隔壁班班花接走了。
"许星汐转头，看见陆予淮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举着把蓝色碎花伞，伞骨上还挂着水珠。
他挑眉："怎么？
想淋雨去追？
""没有。
"许星汐握紧伞柄，在黑色的伞面衬托下，本就白皙的圆脸上的泛红根本遮不住，还有那两只己经通红的耳朵。
"那就跟我走，"陆予淮转身踏入雨中，"我送你回家。
"雨声渐大，许星汐小跑着跟上。
陆予淮的伞总往她这边偏，他的左肩很快被雨水浸透。
"你为什么送我回家，我和你不熟吧？
"她突然问。
陆予淮脚步一顿，低头看她："因为你好玩啊。
"许星汐心头一刺，低头盯着鞋尖："果然...""果然什么？
"陆予淮突然用伞柄敲她脑袋，"许星汐，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追你吧？
"雨幕中，他的笑声像玻璃珠掉进瓷盘，清脆却扎人："别做梦了，小爷我只是顺路。
"许星汐咬住下唇，没让他看见眼底的水光。
那晚，许星汐在日记本上写道："2017年9月1日，陆予淮说别做梦。
"与此同时，许家老屋内。
许星汐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客厅里烟雾缭绕。
父亲许国强瘫在沙发上，脚边散着三个空啤酒瓶，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广告。
"爸，我回来了。
"她轻声说。
许国强眯起眼，醉醺醺地招手："星星...过来...爸跟你说个事..."许星汐走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妈那个女人...就是太要强...当年要是听我的...""爸！
"许星汐抽回手，"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许国强突然提高音量，"我就是不明白！
我许国强当年也是厂里技术骨干，要不是...要不是那场火灾..."许星汐转身逃进厨房。
母亲李秀兰正在煮面，围裙上沾着面粉，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
听见动静，她回头笑了笑："星星回来了？
饿不饿？
妈给你煮了鸡蛋面。
"许星汐看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皱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妈，你为什么不和爸离婚？
"李秀兰手一抖，汤勺掉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水花。
她慌忙关火，背对着许星汐说："大人的事，你小孩别管。
""我不是小孩了！
"许星汐突然爆发，"妈！
你每天打三份工，爸却整天喝酒说教！
我们欠了二十万债务，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李秀兰沉默良久，转身时眼眶通红："星星，有些事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
"她轻轻抱住女儿，"妈只要你们三个健康长大就够了，你别管那么多。
"许星汐埋在母亲肩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突然想起今天在教室，周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汗水的气息。
那晚，许星汐在日记本新增一页："2017年9月1日，父亲说他是厂里骨干。
可我记得，那年火灾后，他再也没碰过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