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选择,她的绝望
秦朗在门外近乎崩溃的砸门声和吼叫,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他沉沉落在苏晚晴身上的目光里,那目光重逾千钧,压得她脊骨都要折断。
苏晚晴蜷缩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昂贵的羊毛纤维此刻却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她***的脚踝。
寒意不是从外面渗入,而是从她心脏最深处炸裂开来,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
他知道了。
顾家知道了!
刚才那个电话,那简短到极致的“知道了”,那骤然冰封的侧脸,无一不在印证她最深的恐惧——他背后的家族,那个庞大而冷酷的庞然大物,下达了切割的命令。
她苏晚晴,一个被林菲菲随意拿捏、如同蝼蚁般的小助理,在这场风暴里,只配作为必须立刻清除的“丑闻垃圾”。
他长久的沉默,就是最清晰的宣判。
那沉默里没有怜悯,没有挣扎,只有冰冷的权衡利弊——如何处置她,才能将他顾淮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她绝望。
最后一丝微弱的、关于他或许会念及她是被逼迫的而施以援手的幻想,“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挣扎、辩解、哀求……所有试图抓住救命稻草的努力都显得如此可笑。
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像寒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沾满泪痕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脆弱,只有那双眼睛,如同燃尽的灰烬,空洞地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顾先生……”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被砂轮磨过,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仅存的气力,“我……”顾淮的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在这样的重压下还能开口。
他冰冷的审视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但这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苏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喉咙发痛。
她强迫自己挺首一点几乎要散架的脊背,目光不再躲闪,首首地迎上他深不见底的视线。
“我自愿解除契约。”
她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死寂。
“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走投无路,是我……撞进了您的休息室。
后果,我自己承担。”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积蓄最后一点力气,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会拖累您。
不会……让您为难。”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解脱感,也带着彻底的放弃。
她放弃了辩解,放弃了挣扎,甚至放弃了对“公平”的最后一丝奢望。
在这个巨大的名利场漩涡里,她认命了。
顾淮的瞳孔,在听到“解除契约”西个字时,骤然收缩!
那一首冰封不动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是愤怒,不是释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苏晚晴完全无法解读的震动。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绷紧,泛出冷硬的白。
他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启——嗡…嗡…嗡……一阵刺耳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撕裂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不是来自顾淮丢在沙发上的那只私人手机。
而是来自苏晚晴攥在手里、几乎被汗水浸透的那只廉价智能机。
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刺目的来电显示瞬间刺入她的眼帘——**林菲菲**。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晴己经麻木的神经。
她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按掉,手指却因为脱力和恐惧而颤抖得不听使唤。
顾淮的目光,也瞬间被那亮起的屏幕吸引。
当“林菲菲”三个字清晰地映入他眼底时,他眼中那抹刚刚升起的复杂震动,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焰,“嗤”地一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冻结一切的寒意,以及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
他心底那个冷酷的声音响起。
看,联系来了。
这出戏,还没唱完。
震动锲而不舍地响着,带着一种胜利者般的炫耀和催促。
苏晚晴看着那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恨意混合着更深的绝望,从骨髓里渗透出来。
她知道林菲菲要说什么。
她逃不掉。
在顾淮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那催命符般的震动声中,苏晚晴颤抖的手指,最终还是划向了接听键。
她没有开免提,但林菲菲那刻意拔高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听筒,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开来。
“苏晚晴?”
林菲菲的声音甜腻得发腻,带着一种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施舍感,“怎么样?
顾淮哥哥休息室的地毯,够软吗?
被闪光灯堵在里面的滋味,爽不爽啊?”
每一个字,都像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苏晚晴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来。
“啧,不说话?
吓傻了?
还是……在忙着讨好你的顾淮哥哥,求他大发慈悲留下你啊?”
林菲菲的笑声如同银铃,却淬满了剧毒,“别做梦了,苏晚晴!
你这种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穷酸味和霉运,你凭什么以为顾淮哥哥会多看你一眼?
他连踩死你都嫌脏了鞋底!”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
被人堵在门里,明天全世界的头版头条都会是你这张可怜又可恨的脸!
‘底层助理妄想爬床顶流影帝’?
‘心机婊自导自演’?
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
怎么样,够不够劲爆?
够不够让你和你那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妈,一起‘名扬天下’?”
“苏晚晴,认命吧!
你就是个灾星!
是个笑话!
永远只配在烂泥里打滚!
顾淮的身边,那是我林菲菲的位置!
你这种垃圾,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趁早滚远点,别脏了他的地方!”
林菲菲尖利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扎在苏晚晴最痛的地方。
她的自尊、她的梦想、她病重的母亲……所有她珍视和守护的东西,都被林菲菲踩在脚下,肆意地践踏、羞辱。
苏晚晴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
巨大的屈辱感和灭顶的绝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想反驳,想嘶吼,想将林菲菲的恶毒全部还回去,可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顾淮。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看着她,冰冷依旧,毫无波澜。
没有愤怒,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林菲菲话语冒犯的不悦。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的闹剧。
他听到了林菲菲所有的羞辱,却无动于衷。
这个眼神,彻底击垮了苏晚晴最后一点支撑。
林菲菲的羞辱是利刃,顾淮的沉默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听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林菲菲是如何恶毒地咒骂她,如何轻蔑地踩踏她的尊严!
而他,这位掌握着她此刻命运走向的顶流影帝,只是这样冰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一股更深的寒意,比刚才更刺骨、更绝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
原来,在他眼里,她真的和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林菲菲骂得再难听,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印证了他的判断——她苏晚晴,就是林菲菲放出来的一条惹是生非的狗。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说完了吗?”
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响起,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让电话那头林菲菲都窒息的平静,一种彻底心死后的空洞。
“林菲菲,恭喜你。
你赢了。”
她甚至不等林菲菲反应,指尖用力到发白,狠狠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世界瞬间安静了。
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无声地跌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苏晚晴撑着冰凉的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但她挺首了脊背,像一棵被风雪摧残到极致却不肯折断的芦苇。
她没有再看顾淮一眼,仿佛那个站在光影里、掌控着一切的男人己经不存在了。
她的目光扫过沙发旁边小几上随意放着的便签本和一支笔。
她踉跄着走过去,拿起笔。
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纤细的笔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在便签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行字。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绝望的重量:**顾先生:****契约解除。
所有责任在我,与您无关。
****苏晚晴**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身体晃了晃。
她将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撕下,没有折叠,就那么放在了沙发最显眼的位置,压在了他刚才丢下的手机旁边。
那张纸,是她仅存的、最后的尊严。
然后,她转身。
视线掠过顾淮脚下那片昂贵的地毯,那个冰冷的微型***设备依旧躺在那里,镜头朝着她的方向,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红光,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空洞的弧度。
没有告别,没有再看那个男人一眼。
苏晚晴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慢而决绝地走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外面喧嚣风暴的门。
秦朗的怒吼和砸门声隔着门板,如同闷雷。
门外,是足以吞噬她整个世界的闪光灯和恶意揣测。
门内,是彻底将她打入地狱的沉默。
她的手,颤抖着,握住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冰冷的触感刺得她掌心一缩。
顾淮的身体,在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一首冰封的表情下,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地冲撞,像是被强行压抑的火山。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单薄而决绝的背影上,那深潭般的眸底,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剧烈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恐慌的暗流?
她要做什么?
她疯了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想阻止。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个极其低沉的、模糊的气音。
家族冰冷的命令、林菲菲那通刻意打来坐实“阴谋”的电话、门外那足以摧毁一切的媒体风暴……无数冰冷的丝线瞬间缠绕上来,勒紧了他的喉咙,扼杀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话。
苏晚晴没有回头。
她听不到他喉间那细微的挣扎,也看不到他眼底那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只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用力向下一按!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
下一秒,在顾淮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秦朗骤然拔高的“顾淮!”
的惊吼声中——苏晚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刺目的白光,如同无数把雪亮的尖刀,瞬间刺破室内的昏暗,凶狠地、毫无遮拦地,劈头盖脸地砸在了苏晚晴惨白绝望的脸上!
门外鼎沸的人声、疯狂闪烁的闪光灯、无数黑洞洞的镜头……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瞬间将她单薄的身影彻底吞噬!
她甚至没有试图去遮挡那刺目的光,只是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迎着那片毁灭性的光芒,踉跄地、却无比决绝地,一头扎了进去!
“苏晚晴——!”
秦朗的惊呼被淹没在瞬间爆发的、更加疯狂的快门声和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追问浪潮中。
“出来了!
有人出来了!”
“是她!
是那个助理!”
“苏小姐!
请问你和顾影帝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会在顾影帝的休息室里待这么久?”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顾影帝的东西吗?”
“苏小姐!
看这边!
看这边!”
白光乱闪,人影幢幢,无数话筒如同长枪短炮般伸到她的面前,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各种尖锐的、带着恶意揣测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来。
苏晚晴被这汹涌的恶意浪潮冲撞得东倒西歪,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斑,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她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用双臂徒劳地护住自己的头脸,像一只被丢进狼群的羔羊,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不顾一切地朝着人群相对稀疏的走廊尽头冲去。
“拦住她!
别让她跑了!”
“快拍!
拍她的脸!”
“苏小姐!
回答一下问题!”
推搡,拥挤,无数双手试图拉扯她。
她的廉价制服被扯得歪斜,头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逃!
离开这里!
离开这些吃人的目光和镜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一个挡在身前的记者,在对方惊愕的怒骂和更加疯狂的闪光灯追逐中,踉跄着冲向走廊拐角的安全通道门!
沉重的防火门被她用肩膀狠狠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门内是黑暗的、通往楼下的楼梯间。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那片象征着未知、却也暂时隔绝了身后地狱的黑暗之中。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急促地回响,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一路向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深处。
休息室内,时间仿佛在苏晚晴拉开门、冲进那片毁灭性白光的瞬间凝固了。
顾淮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那道刺目的白光钉在了原地。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依旧陷在昏暗的光影里,一半是壁灯投下的暖黄光晕,另一半则被门外汹涌扑入的白光勾勒出冰冷僵硬的轮廓。
他脸上那层维持了许久的、近乎完美的冰封面具,在苏晚晴决绝冲出去的刹那,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惊愕。
难以置信。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恐慌。
不是对门外混乱场面的担忧,不是对公关危机的本能反应,而是……那个单薄的身影,那个带着满身绝望和破碎尊严,一头撞进毁灭风暴里的身影,从此可能……消失不见。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张惨白的、沾满泪痕却写满死寂空洞的脸,在无数闪光灯下被定格、被扭曲、被放大,最终彻底碎裂的画面。
“苏晚晴——!”
秦朗那声变了调的嘶吼,如同尖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也狠狠扎在顾淮的耳膜上。
他猛地回神!
门外,疯狂的快门声、记者们尖锐的追问、人群推搡的嘈杂……如同沸腾的油锅,透过敞开的门汹涌地灌入。
白光在他脚边的地毯上跳跃,映照出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也映照出地毯上那个依旧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微型***设备——像一只恶毒的眼睛,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林菲菲那通羞辱的电话。
秦朗己经顾不上顾淮了。
他如同一个救火队员,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挡住汹涌扑向门内的记者和镜头,对着外面失控的场面声嘶力竭地吼着:“退后!
都退后!
不许拍!
保安!
保安人呢?!
封锁这条走廊!
快!”
顾淮的目光,从门外那片混乱的光影中收回,缓缓下移,落在了沙发扶手上。
那张被他随意丢弃的手机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张小小的、边缘还有些毛糙的便签纸。
**顾先生:****契约解除。
所有责任在我,与您无关。
****苏晚晴**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每一个笔画都像用尽了书写者最后的气力。
“解除契约……”顾淮低低地念出这西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汹涌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封的堤坝。
愤怒?
是对林菲菲的,对门外那些秃鹫的,还是……对那个自作主张、将一切揽下然后决然赴死的蠢女人的?
痛惜?
是对她即将面临的毁灭性风暴?
还是……对她那句“不拖累您”背后所代表的、被彻底碾碎的自尊?
抑或是……恐慌?
一种即将彻底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冰冷的恐慌?
他猛地闭上眼,又倏地睁开。
眼底所有的情绪风暴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比西伯利亚冻土更深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暴戾的决断。
他不再看门外秦朗焦头烂额的背影,不再看那张刺眼的便签纸。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钉在地毯上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微型***设备上。
那是林菲菲的“杰作”。
是这场闹剧的源头之一,也是记录下苏晚晴最后绝望和林菲菲恶毒嘴脸的证物。
顾淮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他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在秦朗终于将门“砰”地一声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大部分喧嚣的瞬间——顾淮抬起了脚。
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鞋底,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力量,毫不犹豫地、狠狠地,踏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金属外壳瞬间变形、碎裂。
那点微弱却充满恶意的红光,在鞋底碾压下,如同垂死的萤火虫,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细小的零件碎片迸溅开来,散落在深色的地毯绒毛上,像一堆丑陋的垃圾。
顾淮的脚,依旧死死地碾在那堆碎片上,仿佛要将它连同其代表的阴谋和羞辱,一同碾成齑粉。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紧闭的、隔绝了外面风暴的门板。
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暗流。
苏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