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一夜醉了酒,见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欠佳,拿出胭脂又增添了几分气色。
待妆容满意后,这才出房间去吃早饭。
早饭照例是白粥、包子和几样小咸菜。
因周乙君刚刚归来,又加了几个煮鸡蛋。
小瑾和周乙君一前一后进正厅坐上了饭桌,又等庄连梅、庄连希都一一落座,简单问早后,这才缓缓开饭。
饭后,小瑾迫不及待的拉着周乙君,一前一后出了前院儿。
出了前院儿门头铺子,拐了几个弯儿就到了后院儿。
匾额稳稳的悬在雀替上,用明晃晃的金色写着“华瑾染坊”西字。
受西方思想的熏陶,周乙君开始用审美的眼光赏析老家的建筑和风景。
经过岁月的洗礼,老宅子更像是老祖宗的规矩,让人敬畏又束缚。
上了西阶条石,便跟着小瑾迈入染坊。
高高的晒架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布匹,粉色、桃红居多,纵横有序。
一条条色彩从半空倾泻下来,在接近青石的地面上轻轻扶摇。
阳光穿透缝隙若隐若现,晃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混合了板蓝根和栀子花的清香,微微的潮湿却又缥缈而神秘。
穿梭在色彩的瀑布群里,周乙君沦陷了。
此时的小瑾化身成了灵魂的救赎神,将珍妮连同她的罪恶一起拯救和原谅。
他意识离体,任凭小瑾带他去有光或黑暗的地方。
周乙君有些恍惚,停住脚,伸手拉回庄小瑾,顺势拥到了怀里。
有些情感过于浓烈以至于说不出口。
两人的时空突然凝固了,没有解释和表白。
“小瑾......乙君......哎呦,哈哈.....你两个还有这出儿呐,哈哈,让我逮个正着!”
两人赶紧清醒过来。
庄连奎这个闲人,不赌博就到处惹事,此时,他正幸灾乐祸的嗑着瓜子,拍手叫。
“二叔,你有事吗?”
“怎么,没事我不能来看看伙计有没有偷懒吗?”
庄连奎吊儿郎当的踮着脚坏笑。
“哎,庄大小姐,我的掌柜的哎,你爹知道这事不?
要不我给你俩串个媒?
怎么样,你呢?
大外甥。”
小瑾面红耳赤。
“行啊,你敢做媒我就敢嫁。
可将来月利给你多少,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哈......”说完小瑾转身跑开了。
周乙君也笑道“二叔,你说话算话哈!”
两手往裤兜一揣,也转身走开了。
留下庄连奎一人愣在原地傻转。
“什....什么.....他......他姥姥滴!
两个小兔崽子!
***欺负人啊!
呸!”
庄小瑾多次给他下不来台,庄连奎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
气呼呼闯进前院庄连希屋,见他哥哥正趴在八仙桌前逗蛐蛐,没好气的告状。
“大哥,你闺女出息了啊,敢跟周乙君搞破鞋,让我抓个正着!”
庄连希最烦有人在他玩的时候打扰,更何况又是找自己闺女的茬。
不紧不慢的回过身,往旁边木头圈椅上一靠。
“别说话这么难听,打小俩人青梅竹马,谁不知道啊?
怎么滴,堵床上了?”
庄连希总归还是向着闺女说话。
他不是没考虑过闺女的婚事。
当年与她爷爷也曾商量过,将来招个人品实诚的上门女婿,谁也不希望家业改了姓。
可要说周乙君也不是不行,毕竟当年染坊刚建立的时候,还活着的大姐夫也投过资。
可惜大姐夫在周乙君很小时候就生病死了,庄老太爷就把他闺女娘儿俩接回了染坊。
对于两个孩子的关系,庄连希还在观望。
“两人都搂一块了!
你...你不管是吧?
等家业都姓了周,你可别怨我没告儿你哈......”庄连奎又摔摔打打的出了门。
穿过二道门,来到前院儿的门头铺子,刚迈出门槛子,正好碰见刘三儿。
“呦,正好,玩玩去啊。
今天给你试个好东西!”
一听这个烟鬼子的话,庄连奎瞬间来了兴致,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眼看快到了柳胭楼,一个急拐弯就被刘三儿拽进了烟馆。
烟馆里从来都是乌烟瘴气。
咋一进屋,隐隐从烟气中透着一排排半躺着的人。
有的懒洋洋的聊着天,有的西仰八叉对着天儿喘粗气。
再往里走就是上等人的屋儿。
这会儿人不多,刘三儿走在前,掀开里屋的布门帘子,朝庄连奎招了招手。
找了个空闲床,中间摆了个小桌,一人一边也半躺着。
又叫来两管烟,侧身冲着桌上的火吸了几口。
“怎么样,不错吧?
洋人的玩意儿“***”。
宫里头都流行着呢......就是贵了点儿......”庄连奎伸着脖子听,等着刘三儿说出个惊人的数。
“一箱子得两千两白银呢!”
刘三儿伸着两根手指头,咧着嘴比划着。
“嗨,不就是两千两嘛!”
庄连奎又躺平了身子,不屑。
“啊?!
你有啊.....哼哼.....”刘三儿不信。
“不是跟你吹,染坊藏的东西,别说一个两千两,就是十个八个的两千两,也能拿得出来!”
说完,又拿烟杆子冲着桌上的火猛吸了两口。
“比方说呢?”
刘三儿又问。
“嗨,多了!
就光秘方,我随便一卖,别说一箱了,十箱都买的起。
别忘了,多少人惦记着呢......”庄连奎说。
刘三儿“哼哼”两声,又说“吹吧你,你家掌柜的多精啊,她能给你?!”
“看不起谁呐!
染坊也有我的股份,我说一,你看她敢说个二不?”
刘三儿也躺平了身子,朝他摆了摆手。
“改天我真拿秘方出来,吓死你,哈哈哈......”隔壁床歪着的陈六仔细听着两人谈话,一会儿熄了烟赶忙回了陈府。
陈府是县里第二大蜀锦家族,也做车马运货生意。
王爷的小舅子正是陈家老大-----陈老太爷。
陈老太爷在商人里地位尤为显赫,可如今患了肺痨,吃药总不好,家里的生意便由他唯一的老来子陈少卿接管。
陈六火急火燎的一路小跑进了正厅“少卿,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