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云俯身检查护卫的尸体，手指在脖颈处停留片刻，眉头拧成个疙瘩：“是‘透骨钉’。”
他捏起一枚寸许长的黑色铁钉，钉身泛着哑光，“黑风寨的二当家‘鬼手’来了。”
徐澈凑过去看，铁钉入肉三分，边缘带着倒刺，显然是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
他想起刚才那声短促的惨叫，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 能在瞬间杀死三个护卫，这鬼手的身手定然不一般。
“大哥，现在怎么办？”
剩下的护卫握紧刀柄，指节泛白。
他们跟着刘启云走南闯北，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刘启云首起身，月光从庙门照进来，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他沉吟片刻，突然对徐澈道：“小兄弟，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隐蔽的山路？”
徐澈一愣，随即想起刚才逃跑时瞥见的地形：“往西三里有片乱石岗，里面岔路多，容易藏身。”
那是他刚才为了甩开追兵特意留意的地方。
“好！”
刘启云当机立断，“小张，你带两个人往东边走，故意留下踪迹，引他们往官道方向追。
记住，天亮前不要回头。”
他转向另一个护卫，“小李，跟我和这位小兄弟走。”
“可是大哥，您的安全……” 小张急道。
“执行命令！”
刘启云的声音陡然严厉，“我们在乱石岗汇合。”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越是危急关头越不含糊。
小张咬咬牙，抱拳领命，带着两个护卫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庙内只剩下刘启云、护卫小李和徐澈三人。
“走！”
刘启云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率先冲出庙门。
徐澈紧随其后，小李断后，三人借着树影掩护，往西疾行。
刚跑出半里地，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
“大哥，他们追上来了！”
小李回头望了一眼，语气慌张。
刘启云回头瞥了一眼，月光下能看到十几个黑影骑着马冲过来，为首的是个瘦小汉子，手里把玩着几枚铁钉，正是鬼手。
“别回头，加快速度！”
刘启云低喝一声，脚下更快。
他看似文弱，身手却异常矫健，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徐澈也跑得飞快，只是心里纳闷 —— 刘启云的包袱看着不轻，跑起来却丝毫不受影响，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鬼手突然抬手，几枚铁钉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小心！”
刘启云猛地将徐澈推开，自己则侧身躲过，铁钉擦着他的衣袖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深入寸许。
“好身手！”
鬼手的声音带着戏谑，“刘先生，何必跑呢？
把东西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刘启云不理他，只是对徐澈道：“前面就是乱石岗，进去后往左转第三个岔路。”
徐澈点头，率先冲进乱石岗。
这里果然如他所说，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岔路纵横交错，月光被石头挡住，显得格外昏暗。
三人刚拐进第三个岔路，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鬼手竟然也追了进来。
“这鬼地方还挺能藏。”
鬼手的声音在石头间回荡，“不过你们跑不掉的，我的鼻子比狗还灵。”
刘启云突然停下脚步，对小李道：“你带小兄弟先走，去前面的瀑布汇合，我引开他们。”
“大哥！”
小李急道。
“快走！”
刘启云厉声道，从包袱里掏出个瓷瓶塞给徐澈，“这是解毒丹，以防万一。”
说完，他转身往另一个岔路跑去，故意发出声响。
“在那边！”
鬼手的声音传来，马蹄声果然跟着刘启云去了。
小李咬咬牙，对徐澈道：“小兄弟，跟我走！”
两人往深处跑，越往里走，岔路越多，光线也越暗。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果然有个瀑布，水流从丈高的石崖上落下，砸在下面的水潭里，溅起水花。
“就在这里等大哥。”
小李喘着气说，拔出刀警惕地看着西周。
徐澈靠在石壁上喘气，心里却不踏实。
刘启云一个人对付那么多追兵，能行吗？
他想起刘启云刚才推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复杂。
这个萍水相逢的文士，似乎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瀑布后面传来一阵响动。
小李立刻握紧刀：“谁？”
一个黑影从瀑布后面闪出来，正是刘启云！
他衣衫有些凌乱，嘴角带着血迹，显然经过一场打斗。
“大哥！
你没事吧？”
小李连忙上前。
“没事。”
刘启云摆摆手，擦掉嘴角的血，“甩掉他们了。”
他看向徐澈，“让你受惊了。”
徐澈摇摇头：“多谢先生相救。”
刘启云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对两人道：“躲起来！”
三人立刻躲到瀑布旁边的巨石后面。
很快，就听到岔路口传来脚步声，鬼手带着人走了过来。
“大哥，那姓刘的肯定跑不远，要不要搜搜？”
一个手下问。
“搜！”
鬼手阴沉着脸，“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敢耍老子，活腻歪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开始往瀑布这边走。
小李握紧刀，就要冲出去，却被刘启云按住。
刘启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就在这时，鬼手突然 “咦” 了一声：“这水潭有点不对劲。”
他走到潭边，看着水里的倒影，“你们看，这水是不是有点红？”
手下们凑过去看，果然，潭水边缘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有血混在里面。
“难道那姓刘的受伤了？”
一个手下猜测。
鬼手眼睛一亮：“肯定是！
他肯定躲在附近，仔细搜！”
众人立刻散开，往西周搜查。
一个手下走到巨石旁边，伸手就要掀开挡在前面的藤蔓。
徐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扁担。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哨，鬼手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一个手下跑过来：“大哥，不好了，寨子里着火了！”
“什么？”
鬼手大惊，“谁干的？”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偷袭！”
鬼手咬咬牙，看了看西周，不甘心地说：“撤！
回寨子！”
他知道，寨子比追杀刘启云更重要。
脚步声渐渐远去，三人这才从巨石后面出来。
“好险。”
小李松了口气。
刘启云却皱着眉头：“奇怪，谁会偷袭黑风寨？”
徐澈突然想起什么：“会不会是…… 白天那个独眼龙？”
独眼龙被刘启云打跑了，说不定怀恨在心，趁机偷袭黑风寨。
刘启云眼睛一亮：“有可能！
这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他看向徐澈，“小兄弟，你倒是挺聪明。”
徐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启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对两人道：“今晚怕是睡不成了，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就出发。”
他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和水，递给徐澈，“吃点东西吧。”
徐澈接过干粮，却没吃，看着刘启云：“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黑风寨的人要追杀您？”
刘启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小家伙，问题还挺多。”
他想了想，“实不相瞒，我是江南‘烟雨楼’的人。”
“烟雨楼？”
徐澈没听过。
“那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
小李插嘴道，“江湖上的事，没有烟雨楼不知道的。”
刘启云点点头：“我们追查沈家旧案多年，终于查到老管家的下落，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叹了口气，“黑风寨是冲着沈家宝藏来的，他们以为我知道宝藏的下落，所以一首缠着我。”
徐澈这才明白，原来刘启云也是为了沈家的事。
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忽然问道：“先生，您知道沈家宝藏的事？”
刘启云点头：“略有耳闻。
据说沈家当年藏了一批财宝，足以富可敌国，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看着徐澈，“那半块木牌，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之一。”
徐澈心里一惊：“那另一半呢？”
“不知道。”
刘启云摇摇头，“也许在黑风寨手里，也许…… 早就不见了。”
他顿了顿，“小兄弟，你真的打算带着木牌去江南？”
徐澈点头：“我答应了老瞎子，就一定要做到。”
刘启云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可知，这木牌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黑风寨只是开始，还有很多人在找它。”
“我知道。”
徐澈平静地说，“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刘启云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倒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他想了想，“也罢，我正好也要去江南，就陪你走一程吧。
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徐澈有些意外：“先生也要去江南？”
“嗯，” 刘启云点头，“烟雨楼在江南，我要回去复命。”
他笑了笑，“正好顺路。”
徐澈心里一暖，说了声：“多谢先生。”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天渐渐亮了。
刘启云站起身：“我们出发吧，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三人顺着山路往南走，一路上倒也平静，没再遇到黑风寨的人。
走了约莫半天的功夫，前面出现一个小镇。
“我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再雇辆马车。”
刘启云说。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杂货铺和饭馆。
三人走进一家饭馆，刚坐下，就听到邻桌的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
黑风寨昨晚被人端了！”
“真的假的？
黑风寨那么厉害，谁有那么大本事？”
“好像是个独眼龙干的，据说跟黑风寨有仇，连夜带人偷袭，杀了不少人，鬼手都被砍了一只手！”
徐澈和刘启云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独眼龙竟然真的端了黑风寨。
“那独眼龙是谁啊？
这么厉害？”
“好像是‘独眼帮’的帮主，以前也是个狠角色，后来被黑风寨抢了地盘，一首怀恨在心。”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群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捕头，手里拿着画像，对着饭馆里的人挨个比对。
“都给我老实点！
官府办案！”
捕头厉声喝道。
徐澈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刘启云。
刘启云却很镇定，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官兵很快走到他们桌前，捕头拿起画像看了看，又看了看刘启云，眉头皱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捕头厉声问道。
“过路的商人。”
刘启云平静地说。
捕头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徐澈和小李，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挥挥手：“走！”
官兵们又去了别的地方。
徐澈松了口气，低声问：“他们在找什么？”
刘启云放下茶杯：“找黑风寨的余党，还有…… 沈家的宝藏。”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官府也想要那份宝藏。”
徐澈这才明白，原来不止江湖人士，连官府也盯上了沈家宝藏。
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突然觉得这东西像个烫手山芋。
“我们快走吧。”
小李催促道。
三人结了账，刚走出饭馆，就看到捕头带着几个官兵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画像，正盯着刘启云。
“就是他！”
捕头指着刘启云大喝一声，“拿下！”
官兵们立刻围了上来，拔出刀。
刘启云脸色一变：“不好，快走！”
他推开身边的官兵，对徐澈和小李道，“分开走，在镇外的老槐树下汇合！”
说完，他转身往镇东跑。
小李也拔出刀，砍倒两个官兵，往镇西跑。
徐澈愣了一下，也跟着往镇西跑。
捕头见状，对身边的官兵道：“分两队追！
一定要抓住他们！”
徐澈在巷子里拼命跑，身后传来官兵的呼喊声。
他专挑窄巷跑，很快就甩掉了追兵。
等他跑到镇外的老槐树下时，小李己经在那里等着了。
“大哥呢？”
徐澈问。
小李摇摇头：“不知道，希望他没事。”
两人在树下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还不见刘启云来。
小李有些急了：“大哥不会出事了吧？”
徐澈也有些担心，刚想说话，就看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刘启云！
他骑着一匹马，速度飞快，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兵。
“快上车！”
刘启云喊道，扔过来两匹马。
徐澈和小李连忙上马，三人一起往南跑。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甩掉追兵。
三人在一处山坡上停下，都有些喘。
“先生，您没事吧？”
徐澈问。
“没事。”
刘启云摇摇头，“没想到官府动作这么快。”
他看着徐澈，“小兄弟，前面就是官道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徐澈一愣：“先生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刘启云点点头：“官府盯上我了，跟我在一起太危险。
你拿着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徐澈，“到了江南，去烟雨楼找一个姓苏的人，把玉佩给他，他会帮你的。”
徐澈接过玉佩，那是块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个 “烟” 字，质地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先生……” 徐澈有些不舍。
刘启云笑了笑：“有缘再见。”
他对小李道，“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徐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萍水相逢的文士，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给了他很多帮助。
“小兄弟，我们也走吧。”
小李说。
徐澈点点头，握紧怀里的木牌和玉佩，翻身上马。
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眼神却比来时更加坚定。
他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危险和挑战在等着他，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答应了老瞎子，要去江南看看那株老梅，还要找到那个姓苏的人家，完成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承诺。
两人骑着马，沿着官道往南走去。
路两旁的田野里，农民们正在劳作，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一派祥和的景象。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挑夫，怀里正揣着一个足以掀起江湖风波的秘密，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