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家里的门除了客厅的那扇以外就没有那扇门的门锁是有用的了,尽管有时候他也觉得别扭,但为了不再被送去那座白房子,白一阳也只得选择接受。
吱———晚上将近一点,房门外多出了两双眼睛,那是龚秀华和白凡清在确认他们的儿子有没有成功睡着。
他们的儿子有梦游的习惯,只是不是每晚都会发生,但之前有一次白一阳就差点儿从窗台上翻下去,自那儿以后,夫妻俩就总会在凌晨的这个时间段来白一阳的房间外查看,确认今晚也没有梦游后,两人才一脸放心地又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同样的,他们的房间也没有彻底关上,躺上床后,龚秀华借着台灯的光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一脸疲惫道,“你说一阳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他现在己经十七岁了,早晚要离开我们独自生活,难不成还要把那孩子一辈子拴在我们身边吗?总得找工作和成家啊,他现在虽然看着还挺正常的,但……就怕哪天……”白凡清听着妻子未说完的话,嘴里也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揽过妻子的肩膀,嘴上安慰道,“会好的,蒋医生不是说他现在挺稳定的吗?就算没治好,能保证正常的生活就足够了。”
龚秀华闻言小声啜泣起来,白凡清也随即陷入了沉默,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自己妻子的肩膀,希望能给她带去些微的慰藉,至少不再每晚都掩面哭泣。
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又看了一会儿,白凡清便伸手熄灭了台灯。
凌晨两点左右,在门外偷听了好一阵梦话的白一阳这才悄悄走进了这个房间。
他的父母每晚都有说梦话的习惯,有时候声音甚至大到隔壁的邻居都来敲门投诉了,而且还很不爱熄灯,身为他们的儿子,白一阳每晚都会等两人睡着后再潜入这个房间替他们将房间的灯给关上。
找到位于墙壁上的开关,白一阳又看了眼床上的父母,这才抬手摁灭了灯泡,让房间重新回到了黑暗。
今晚无事发生,无论是对于龚秀华或白凡清来讲,还是对于白一阳来讲,都是一个难得能睡好觉的夜晚。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白一阳早早地就起了床,虽然他己经起得足够早了,但还是没能早过他的父母。
热腾腾的早饭被端上了饭桌,母亲的头发重新长了回来,又到了齐腰长,只是没有围上昨天的围裙,父亲则戴上了一副眼镜,拿着一张报纸坐在桌前看报。
白一阳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饭桌旁坐下,接过母亲递来的一碗白粥,喝了口道,“今晚我可以和朋友出去玩吗?前天就约好了的。”
白凡清闻言将手中的报纸叠好放到了一旁,也喝了口面前的粥道,“只要能保证十一点前回来就行。”
白一阳悄悄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戴眼镜的父亲不会要求他太严。
要是换***下棋或年轻点儿的父亲,肯定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了早饭,母亲要去菜市场买菜,顺便就将家里的垃圾桶都收拾了一下,当然,扔垃圾的工作肯定肯定也就是父亲来做了。
想到昨晚他扔进垃圾桶里的那本旧书,白一阳小心观察着父母的表情,见他们都没有要说教他的意思,才回到房间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大中午,白一阳被饭菜的香味儿馋醒,刚要下床走出房间,目光就被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旧书所吸引。
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发现了。
其实今早上他也想通了,虽然不能拿来做笔记,但当个草稿本还是可以的。
再次来到客厅的饭桌前坐下,白一阳决定先“下手为强”,以确保自己不会被骂得很惨,“昨晚学习到太晚,不小心就把一本草稿本给搞丢了,还好及时被母亲你给发现了,从垃圾桶里救了回来。”
说完,白一阳还将那本旧书给放到了饭桌上,一脸认错的样子。
“……”白凡清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朝白一阳的方向看去,语气无奈道,“吃饭就吃饭,别搞那些小动作,你面前哪有草稿本啊?”“?”白一阳头上冒出个巨大的问号来,他己经做好了被说浪费的准备,结果他的父母根本就看不到那本旧书的吗?“哈哈,活跃一下气氛嘛。”
白一阳打着哈哈,迅速吃完了午饭就带着那本书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回事?不是父母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难不成还是那些东西做的?他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拿来当草稿纸也挺好的,虽然他不爱学习,但上课那么长时间那么无聊的,写一写画一画打发打发时间还是挺好的。
这么想着,白一阳找来了一支钢笔,就是那位蒋医生寄还给他的那支,他翻到了第二页,抬手就写下了些什么,但黑色的字迹刚在书页上停留了没两秒,就又逐个消失。
他再写,再消失,再画,又消失,总之就是留不下墨痕,当真邪门得紧。
这东西他本来就没在精神病院里用过,说不准还是别人寄错了的,白一阳来到刚套了垃圾袋的垃圾桶面前,一页一页地将这本书撕烂,将空白的纸张都重新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结果一个转身,那本旧书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床头柜上。
“?”到了这地步,可就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了。
如果不能成功摆脱那本书,那一个不小心他就又要回到精神病院里去了,这可不行,里面虽然好玩,但待久了也是会腻的啊。
白一阳又拿着那本书来到了厨房,母亲和父亲都出门了,他便大着胆子打开煤气灶将书放到了火上烤。
空白泛黄的书页在火苗中燃烧,最后只剩下灶台上的一堆黑灰。
他将那堆灰用手弄进了垃圾桶里,又洗了手,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厨房。
结果,客厅的茶几上,那本旧书仍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那里。
鼻子突然有些发热发酸,白一阳伸手一抹,手指上便全是蹭下来的鼻血。
脑中忽然浮现出旧书第一页所写的内容,他吸了吸鼻子,用纸巾堵住了鼻血。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东西,只是那些东西都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这次碰上的却不一样了。
他来到沙发上坐下,鼻血仍没有止住,他承认他有些慌了,只好先认下这本书再说。
他先前己经提到过了,这种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自他九岁后就己经成了日常,所以要做到接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主要是他怕别人会说他不正常,所以他才尽量避免着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可如果是今天这般局面,不想打交道也不行了。
翻开那本旧书的第一页,白一阳拿起钢笔,抬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次,黑色的字迹没有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