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边陲小捕
刺骨的冷。
陈阳猛地睁开眼，吸入一口带着霉味和潮湿土腥气的冷空气，肺叶被激得一阵收缩，忍不住低咳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黝黑的木质屋顶，几根粗粝的椽子***着，结着稀疏的蛛网。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汗臭和潮气的干草垫。
一件缝补多次、硬邦邦的旧棉被搭在身上，几乎挡不住这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不是他的公寓。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脑海，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头痛。
陈阳，字……没有字。
大夏王朝，南域，苍梧府，临川郡下辖黑山堡的一名见习捕快。
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走了狗屎运才被老捕头看上，在堡里混口饭吃。
性格怯懦，资质平庸，常被同僚取笑欺负。
而他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个同样名叫陈阳的普通青年。
“穿越了……”他撑着发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土坯小屋。
除了一张破床，一个掉漆的木柜，一张歪腿的桌子，再无他物。
墙角堆着几块黑乎乎、像是口粮的东西，还有一个瘪瘪的水袋。
屋外传来隐约的呼喝声、金属碰撞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萦绕不散的压抑感。
记忆融合带来的不适缓缓退去，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深切的茫然。
这个世界，有武功，有……妖魔。
黑山堡就是大夏王朝设置在边境，用于预警和防御妖魔的前哨之一，条件艰苦，危险重重。
原主就是在三天前的一次外围巡逻中，被突然窜出的低等影妖吓破了胆，连滚带爬逃回来后就一病不起，高烧中一命呜呼，这才换成了他。
“这开局……真是地狱难度。”
陈阳苦笑一声，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掀开薄被，哆哆嗦嗦地穿上那套灰扑扑、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麻皂隶服，套上磨得发亮的皮靴。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永远都不会放晴。
所谓的“街道”不过是几排低矮土坯房中间踩实的泥路，污水横流。
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裹着破旧头巾，缩在门口做着缝补。
远处简陋的校场上，一队穿着同样破烂号衣的堡丁正在有气无力地操练。
整个黑山堡依着一段残破的古长城而建，堡墙是用黄土和碎石垒砌的，不过两丈来高，墙上满是风雨侵蚀和某种爪痕似的印记。
堡内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阴冷和绝望气息。
这就是他今后要生存的地方。
根据记忆，他今天应该去捕房报到。
循着原主的记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堡内相对“气派”一点的一处石砌院落走去。
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阵哄笑声。
“哟！
这不是咱们的陈大捕快吗？
怎么，还没被影妖勾了魂去？”
一个满脸痞气、身材高壮的年轻捕快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语气满是嘲弄。
他叫赵虎，是捕头赵乾的远房侄子，仗着这点关系，平日里没少欺负原主。
旁边几个同样穿着皂隶服的捕快也跟着笑起来，眼神轻蔑。
陈阳皱了皱眉，压下心头因记忆融合而产生的不适和怒意，低声道：“赵哥说笑了，我好了，来听差。”
“好了？”
赵虎上下打量他几眼，嗤笑道，“我看是吓破的胆子还没缝好吧？
就你这怂样，还敢吃这碗饭？
别下次遇到个腐尸，就首接尿裤子瘫地上了，还得连累爷们儿去给你收尸！”
另一个瘦高个捕快阴阳怪气地接话：“虎哥，话不能这么说，陈阳兄弟虽然胆子小，但这跑起来的速度，咱们可是望尘莫及啊！
说不定以后能专门负责……报信呢？
哈哈！”
又是一阵刺耳的哄笑。
陈阳沉默着，没有反驳。
初来乍到，实力低微，贸然冲突是最愚蠢的选择。
这个世界的规则，比他原来的世界要***和残酷得多。
“吵什么！”
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老号衣，腰间挂着铁尺，面容黝黑布满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陈阳身上停顿了一下。
“张头儿。”
赵虎等人收敛了些，但还是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
老捕头张山没理会他们，看着陈阳：“能下地了？
身子骨还行？”
“回张头，没事了。”
陈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
张山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只是道：“没事就好。
既然来了，就别闲着。
今天轮到你们小队去北面那段废长城巡哨，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又去那鬼地方？”
赵虎脸色一垮，显然极不情愿，“张头，那地方邪性得很，上次陈阳不就是……闭嘴！”
张山眼睛一瞪，“废什么话！
吃了这碗饭，就得干这事！
这是规矩！
陈阳刚病好，你们几个多照应点。”
赵虎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敢顶撞张山，只是狠狠瞪了陈阳一眼，仿佛在说“都是你害的”。
陈阳心中苦笑，果然被迁怒了。
但他也只能默默跟上赵虎和另外两个同样满脸不情愿的捕快，去库房领了制式的腰刀、绳索、一小袋干粮和一个水袋。
腰刀入手冰凉沉重，刃口看起来还算锋利，但刀身上有着细密的磨损痕迹。
这就是他未来安身立命、对抗妖魔的依仗？
陈阳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看着堡门外那片荒凉、枯寂、被灰雾笼罩的山野，以及远处那段如同巨兽残骸般匍匐在山脊上的废弃长城，陈阳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前途未卜，杀机西伏。
他该如何在这绝境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