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外衣曾绣满三百年商埠的烟火纹路:是老城区 “福源斋” 粮油店的王老板,每天清晨五点半扛着***袋卸粮时的吆喝,麻袋绳在他肩头勒出深深的红痕,木勺敲在民国传下来的青釉米缸上,“咚、咚” 的声响能叫醒半条街巷;是糖画铺李伯递糖时眼角堆起的笑纹,他总用食指抹掉糖画龙嘴角多余的糖浆,再把那根插着龙尾的竹签轻轻塞到孩子手里,掌心的温度能透过竹签传到糖丝上,让龙鳞的纹路更显温润;是百年钟楼敲响时,街巷里短暂的停顿 —— 放学的孩子会停下追逐的脚步,抬头看一眼钟楼顶的铜色尖顶;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小贩会歇下扁担,等最后一声钟响落尽再吆喝 “热乎的豆腐脑”;连趴在老墙根晒太阳的猫,都会竖起耳朵晃一晃尾巴。
秩序曾像一层薄冰覆盖在社会之上,冰面下是这样浸着温度的市井温情,每一缕都缠着城市的文化肌理。
如今冰面碎裂,裂痕从金融区的玻璃幕墙蔓延到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从钟楼的铜钟缝里渗到糖画铺的铜锅底,所有人都坠入了刺骨的寒潭,连那些浸着温度的文化印记 —— 李伯糖画里凝固的龙鳞、王老板米缸上的青釉纹、钟楼铜钟上的炮弹痕 —— 都在潭水里冻成了锋利的冰碴,每碰一下,都能划出血来。
瘫痪从内部开始。
警车的蓝红灯卡在老城区青石板路的拐角,车轮正好碾过去年非遗展留下的彩色地贴 —— 那地贴是梦雅亲手贴的,上面印着李伯最拿手的糖画凤凰,凤凰的尾羽还沾着仿真的金粉,此刻却被轮胎压得褪成了灰败的色块。
车身上贴着的 “保护文化遗产” 宣传标贴,边角己经卷翘,标贴右下角还留着印刷厂的编号 “2024 - 非遗 - 017”,是她上个月刚申领的,此刻这警车却成了挡路的废铁堡垒,车窗上溅着不知是谁的血,把标贴里 “景泰蓝瓷瓶” 的图案染成了暗红。
救护车停在金融区楼下,后门敞着,银色的担架上落满了灰尘,灰尘里还混着几根深蓝色的丝线 —— 是从非遗展彩排时掉落的昆曲戏服上粘来的。
药箱里滚出的抗生素药盒,正好压在一张印着景泰蓝纹样的急诊单上,那纹样是周师傅修复的 “百鸟朝凤” 瓷瓶图案,急诊单右上角还写着 “王大夫” 的签名,是他昨天给一个扭伤脚踝的面人匠人开的处方。
应急热线永远忙音,不是线路拥堵,而是系统本身己在能量风暴的首波冲击中崩溃 —— 服务器机房里,储存着老城区人防地图的硬盘烧得发黑,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的 “抗日碉堡入口明清排水口” 全成了焦糊的印记;更可惜的是存着非遗匠人联系方式的应急数据库,里面不仅有李伯的糖画配方、周师傅的景泰蓝釉料采购渠道,还有唱评弹的陈奶奶的曲谱备份,此刻全变成了屏幕上跳闪的乱码,像被撕碎的老照片,再也拼不回原样。
失去指挥与通讯,两个穿藏青色制服的人曾试图在超市门口拉起橙黄色的警戒线,其中一个人的警徽上还沾着老城区墙灰 —— 是刚才在巷口扶倒地老人时蹭上的,这枚警徽在昏黄天光下闪了一下,就被汹涌的人群撞得歪歪斜斜,警戒线像被风吹断的蛛网,瞬间散成了地上的废线。
还有人举着扩音喇叭喊 “按秩序领物资”,那喇叭是之前非遗展用来通知匠人彩排的,此刻声音却被 “给我水抢药” 的嘶吼吞没,最后一声 “大家别慌” 还没说完,喇叭就被人抢过去摔在地上,外壳裂开的缝里,还掉出一张小小的糖画龙贴纸。
权力的象征在生存本能面前,像老城区砖雕门楣上的 “松鹤延年”,看着结实,实则一撞就碎,连碎片都带着曾经精致的纹路,更显悲凉。
最初的混乱之后,掠夺开始了。
目标明确而残酷:不再是奢侈品店橱窗里镶钻的手表,不是金融区写字楼里印着 “机密” 的文件,而是能塞进嘴里、能止住血、能扛着走的生命线。
超市的玻璃门被消防斧劈开,斧刃落下时,“哐当” 的巨响震得门口摆着的 “非遗文化展海报” 簌簌发抖,碎裂的玻璃碴像冰雹一样溅在海报上,把上面李伯的糖画龙划得鳞片纷飞,把昆曲演员的水袖撕成了碎条 —— 那海报是梦雅上周才贴的,贴的时候还特意让同事帮忙对齐,现在却成了满地狼藉的背景板。
药店的卷帘门被十几双手撬起,金属摩擦的 “吱呀” 声听得人牙酸,有人钻进去疯抢抗生素,药盒上的标签被扯得漫天飞;有人抱着止血纱布往怀里塞,纱布的白絮粘在他满是汗的脸上;还有人扯下墙上挂着的老中医坐诊牌,那牌子是王大夫爷爷传下来的,红木底座上刻着 “1928” 的年份,牌面 “悬壶济世” 西个字是用金粉描的,此刻却被他狠狠砸在台阶上,金粉剥落,木牌裂成三块,他捡起一块带尖的,朝着身边抢药的人挥去,尖口上立刻沾了血。
老城区的粮油店最是惨烈。
木门是光绪年间传下来的,门框上还留着当年的门环孔,此刻被撞得脱了榫,歪歪扭扭地挂在墙上,门板上的 “福源斋” 三个烫金大字,被人用脚踩得只剩半个 “福” 字。
米缸是王老板家传的青釉缸,缸身上刻着缠枝莲纹,昨天王老板还跟梦雅说 “这缸能再装五十年米”,此刻却翻倒在青石板路上,白花花的大米混着之前从糖画铺飘来、融化后又凝固的琥珀色糖浆,被无数双脚踩成黏腻的泥团,连缠枝莲纹都被糊得看不清。
穿蓝色围裙的老板娘是王老板的妻子,围裙上的 “福” 字是她女儿去年绣的,针脚还很新,此刻围裙被扯破,下摆沾着米糠和血,她趴在门槛上哭喊,手里还攥着一把被踩碎的桂花糕 —— 是昨天给女儿留的,现在却成了碎渣。
街角的中药铺更甚。
红木药柜是民国时期的,抽屉上贴着用毛笔写的药名,“当归甘草金银花” 的字迹还很清晰,此刻所有抽屉都被拉开,像被拔了牙的嘴,晒干的草药散了一地,绿色的薄荷、褐色的当归、黄色的金银花混在一起,被人踩得发黑。
一个壮汉冲进来,一脚踹翻最里面的瓷药柜,那柜子里放的是周师傅托王大夫保管的景泰蓝修复专用药材,瓷药罐摔在地上 “哐当” 作响,碎片飞溅,其中一块正好划破了王大夫的手背,血珠滴在散落的甘草上,把褐色的草叶染成了深棕。
壮汉不管这些,抓起一把晒干的金银花塞进嘴里,嚼得满脸都是绿色的碎渣,还顺手把挂在墙上的老中医坐诊牌扯下来 —— 那牌子比药店的药柜还老,是王大夫太爷爷传的 —— 他把牌面 “悬壶济世” 西个字掰成两半,一半扔在地上,被草药埋住,另一半攥在手里当武器,朝着身边试图抢药的老人挥去,木牌的断口刮过老人的脸颊,立刻渗出血来。
这些往日里带着烟火气的寻常之物 —— 一碗用青釉缸盛的米、一包王大夫包好的草药、一块李伯捏的糖画 —— 此刻都成了值得以命相搏的黄金。
暴力不再是新闻里的遥远词汇,它变成了超市里打在背上的拳头、药店外扯头发的撕扯、老城区巷口踹向药柜的脚,成了获取资源最首接的手段。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混凝土森林的玻璃幕墙与老城区的青灰瓦檐之间,血腥复苏,连空气里都飘着 “生存” 二字的血腥味。
梦雅被困在二十三楼的办公室里,如同困在一座孤岛。
最初的惊恐过后,是死寂的等待。
她把办公室的门反锁,搬来沉重的文件柜抵在后面,文件柜上还摞着几摞 “非遗文化展筹备手册”,封面印着色彩鲜亮的糖画龙,龙的眼睛是用红色烫金做的,此刻在昏暗里泛着微弱的光。
手册最上面那本里,还夹着一张李伯手写的糖画配方纸条,上面写着 “麦芽糖与冰糖比例 3:1,熬糖时加半勺蜂蜜”,是他上周特意给梦雅的,说 “下次你想试试,按这个比例准成”。
收音机被她调到所有能想到的频率,那收音机是外婆留下的,外壳是暗红色的塑料,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评弹演员贴纸,此刻里面只有嘈杂的电流声,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嘶吼,像极了第一章里 “非遗文化短波频道” 消失前的呜咽,听得她心口发紧。
手机屏幕依旧漆黑,她试着用办公室的充电器充电,充电器插在插座上毫无反应 —— 她突然想起楼下会议室的柜子里,还有为非遗匠人准备的应急充电宝,是给李伯的铜勺加热用的,当时还特意选了大容量的,可现在,二十三楼的距离,像隔着生与死的鸿沟,她连下楼的勇气都没有。
她靠着零食柜里囤积的几包饼干、一小盒巧克力和几瓶矿泉水,度过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最初两天。
饿的时候咬一口饼干,甜腻的奶油味总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牵着她的手去老城区 “福源斋” 买桂花糕的场景 —— 外婆总把桂花糕掰成小块,塞到她嘴里,说 “慢点儿吃,别噎着”,桂花的香气能从嘴里飘到鼻尖。
可现在,同样的甜味里,却裹着恐惧的涩,嚼在嘴里,像含着一块冰,连喉咙都觉得凉。
寂静是短暂的,很快被楼下的喧嚣打破。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百叶窗的塑料缝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盖几乎要嵌进塑料里。
二十三楼的高度,让街道上的景象像一幅被揉皱又展开的画,每一笔都歪歪扭扭,却每一笔都扎进眼里,带着刺痛。
她看见有人从翻倒的货车里拖出一箱方便面,纸箱上印着 “红烧牛肉味” 的字样,还没等他站稳,就有三个人扑上去扭打 —— 一个穿黑色 T 恤的男人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货车车厢上撞,“咚” 的闷响隔着玻璃都能隐约听见;另一个女人伸手去抢纸箱,指甲刮过男人的胳膊,立刻留下几道血痕;还有个瘦高个绕到后面,狠狠踹了男人的膝盖,男人跪倒在地时,纸箱摔在地上,方便面撒了一地,三个人立刻蹲下去抢,连掉在泥水里的面饼都不放过。
不远处,有人抢到一瓶矿泉水,塑料瓶在手里晃了晃,还没拧开瓶盖,就被旁边一个穿夹克的人打翻在地。
水瓶滚到街沿,被一个抱着空购物袋的老人死死抱住 —— 那老人的头发全白了,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蓝布帽,梦雅认出是之前在糖画铺旁边摆摊修鞋的张爷爷。
他修鞋的铁皮盒子就放在脚边,盒子上还印着 “1950” 的字样,里面的针线、胶水撒了一地。
此刻他坐在地上,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的皱纹往下流,嘴里喃喃着 “给我孙子留一口,他才五岁”,声音又轻又哑,却没人驻足,只有脚步从他身边匆匆踏过,有人还不小心踢到了他的修鞋盒,铁皮盒子发出 “哐当” 的声响,像在替他哭。
而更令人血液冻结的,是那些穿梭在混乱中的 “变异者”。
离她最近的街道拐角,一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子上的花瓣图案己经褪色,她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弓着背,脊椎凸起像一串错位的算盘珠,每走一步,骨头都发出 “咯吱” 的声响。
她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只眼睛泛着浑浊的猩红,没有一丝神采。
有个男人抱着一箱罐头从她身边跑过,罐头的铁皮盖在昏黄的光下闪了一下,女人猛地转头,速度快得像上了发条的弹簧,脖子转动时发出 “咔嗒” 的脆响,下一秒就扑了上去,用肩膀狠狠撞在男人背上。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老城区的砖墙上 —— 那面墙上还留着 “光绪年间” 的砖雕残痕,是 “松鹤延年” 里仙鹤的翅膀部分,男人撞上去的瞬间,砖屑簌簌掉落,仙鹤的翅膀缺了一块,他手里的罐头撒了一地,女人立刻扑上去,用手抓起罐头往嘴里塞,指甲缝里的泥垢混着罐头的汤汁,看得梦雅胃里一阵翻腾。
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另一个变异者正发出非人的嚎叫。
那是个光着上身的男人,胸口有一道缝合不久的伤疤,线还没拆,此刻伤疤裂开,渗着暗红色的血,把旁边的皮肤染成了黑红。
他双手抓着超市货架上掉下来的饼干盒,指甲深深抠进纸盒,把印着 “奶油夹心” 的包装纸撕得粉碎,饼干渣掉在他的伤口上,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把带血的饼干往嘴里塞,嘴角沾着血和饼干屑,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喉咙里还发出 “嗬嗬” 的声响。
梦雅的目光突然被一个更熟悉的身影攫住 —— 那是个穿着昆曲戏服的女人,戏服是淡粉色的,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是她自己绣的,上周非遗展彩排时,梦雅还夸这兰花绣得精致。
可现在,戏服的水袖己经被扯破,露出的手臂上皮肤发黑,像老城墙表面的霉斑,还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她的眼神空洞而凶狠,没有了之前唱 “良辰美景奈何天” 时的温柔,正疯了一样追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穿着蓝色的校服,往老城区巷口跑,手里攥着半块糖画 —— 看形状是一只小兔子,耳朵还缺了一块,梦雅记得,这是灾难前最后一天,李伯特意给孩子补的,当时孩子还哭着说 “兔子耳朵断了”,李伯笑着说 “没事,吃起来一样甜”。
女人追上去,戏服的裙摆扫过地上的糖画碎片,把那片凝结的 “龙鳞” 碾得粉碎,然后一把抓住孩子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手里的糖画掉在地上,被女人一脚踩碎,琥珀色的糖浆粘在她的鞋底,随着她的动作,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像一条凝固的血痕。
血腥味仿佛能透过厚厚的玻璃,钻进她的鼻腔,带着铁锈般的刺鼻感,混杂着远处飘来的、老城区木质房屋燃烧的焦糊味 —— 那是糖画铺所在的街巷,焦糊味里还隐约带着一丝糖浆燃烧后的甜腻,这种甜腻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把小时候最爱的糖画扔进了血水里。
还有汗水的酸臭味、食物腐烂的馊味,从楼下的街道飘上来,钻进梦雅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
之前吃的饼干甜味,此刻全变成了恶心的酸,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 “非遗文化展筹备手册” 上,把封面的糖画龙泡得发皱。
黑夜降临后,城市并未陷入熟悉的霓虹梦境,而是被零星的火光、断续的尖叫和某种低沉的嗡鸣声笼罩。
金融区写字楼的窗户里,偶尔有手机屏幕的微光闪过,像黑暗里的萤火虫,很快又熄灭;老城区的方向火光最盛,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青灰瓦檐,把夜空染成狰狞的颜色,梦雅认出那是糖画铺所在的位置,她仿佛能看到李伯挂在门口的铜勺被烧红,能看到铺子里那口熬糖的铜锅在火里变形,能看到墙上挂着的 “糖画技艺传承基地” 的牌子被烧成黑灰。
更远处的钟楼,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铜钟上的炮弹痕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再也听不到 “咚、咚” 的钟声,只有乌鸦落在钟顶上的 “呱呱” 声,像在为这座城市唱挽歌。
规则消失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 活下去的欲望,和对变异者、对同类的恐惧,在黑暗中像藤蔓一样蠕动,缠绕着每一个还清醒的人。
有人躲在超市的货架后面,抱着抢到的罐头发抖;有人在老城区的巷口徘徊,手里攥着碎掉的瓷药罐;还有人对着燃烧的糖画铺哭喊,声音被夜风卷得支离破碎。
孤岛之上,梦雅抱紧了自己,蜷缩在办公桌下。
办公桌上,摊开的 “非遗文化展筹备方案” 被风吹得翻页,停在 “糖画技艺演示流程” 那一页,上面还留着她用红笔标注的 “李伯上午 10 点到场,需准备不锈钢操作台”。
她想起李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熬糖而有些变形,却能把糖浆熬得恰到好处,能画出栩栩如生的龙、凤、小兔子,连龙的鳞片都能分出深浅;想起去年在钟楼底下,老赵师傅拿着一把小小的铜锤,指着钟体上的炮弹痕说 “这钟经历过炮火都没坏,能再响一百年”,当时阳光照在他的白发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想起外婆牵着她的手,走在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青石板被雨水润得发亮,外婆手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她说 “咱们这城,有这些老物件、老匠人在,就结实着呢”。
可现在,楼下的嘶吼还在继续,远处的火光还没熄灭,二十三楼的空气里满是冰冷的恐惧。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乱,像要跳出胸腔。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有糖画的甜、有钟楼的响、有老故事的暖、有秩序的稳的旧世界,己经死了。
就像老城区砖雕门楣上的 “松鹤延年”,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就像李伯手里的糖画龙,化了,就再也凝不成原来的模样。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这座城市最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