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星，平行世界中，围绕太阳运行的一颗行星。
午夜的城市像块被榨干性能的旧硬盘，闷沉沉地哼着气。
杨浩窝在电竞椅里，椅子的凹陷刚好托住他蜷着的背，四周是机箱灯忽明忽暗的闪，脚边堆着半箱能量饮料罐，墙上贴满写代码的便利贴，边角都卷了边。空气凝得像块板，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混着隔夜披萨的油腥，往人鼻子里钻。
他指尖在机械键盘上飞，敲得"哒哒"响，像暴雨砸在铁皮棚上。
屏幕的幽光映在他厚镜片上，跟着代码流疯狂晃。
一行行指令瀑布似的往下淌，有时是筑起道无形的墙，有时又变作尖矛，悄没声扎进哪个金融公司的外围防御。防火墙软得像化了的黄油，警报系统离他设的逻辑炸弹炸响就差一微秒时，突然卡成了死循环。
"成了。"杨浩嘴角牵了下，淡得快看不见——这胜利除了屏幕上跳的绿色"Access Granted"，再没人瞧见。
“哈哈哈，二十岁的我要用我的黑客技术带着我的软件去公司当大佬！通过实践去完善我的软件防火墙，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好啦，但是，我绝不犯法。”
颈椎"嘎吱"响了声，他往后仰，闭起发涩的眼。寂静和累像潮水涌上来，刚冒头的兴奋瞬间被淹了。
又是这么个夜，隔着屏幕跟世界隔开，只有数据和虚拟里的输赢。身体像堆在角落的旧机器，关节都锈了，动一动就吱呀抗议。
他想摸点真东西。比如城郊那条河，凉丝丝淌着的水。
“太累了，游个泳放松一下，想当年，我可是游泳的王，现在么随便游游啦，自从当了黑客后，这体质一言难尽，好怀念过去肆意挥霍的青春啊”
凌晨三点的人工河离市区远，光污染淡，河悄悄流着，水声带着夜的凉气，风拂过岸草，沙沙地响。杨浩扒掉沾汗的T恤，光脚踩上湿软的泥岸，一步一步往水里走。
冷意扎进皮肤时，他打了个哆嗦，脑子倒清明了些。水波软乎乎裹上来，把虚拟世界带来的躁和空都洗了洗。
他深吸口气，往前游——动作有点游泳的风范，但不多。原因么，还不是当了这黑客，游泳都不利索了。
可冰凉的水漫过身子没多久，更深的水就压了上来。连熬几晚加盯着屏幕较劲，早把他力气抽干了。胳膊越来越沉，划水的动作都歪了。
不幸的是，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疼痛感突然从他的小腿传来。杨浩愣住了，他努力踢动双腿，但那种疼痛却像一把无形的手，紧紧地钳住了他的脚踝。他的腿开始不听使唤，无法正常地游动了。他的身体开始下沉。
“草！抽筋啦！我咋这么倒霉”，一口气没接上，冷水"咕咚"呛进气管。
剧烈的咳嗽扯着胸腔疼，偏又吸进更多水。慌像只手，"唰"地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拼命扑腾，可四肢沉得像灌了铅，拍着水面反而沉得更快。水没过口鼻，钻进耳朵，世界的声音变得又远又糊。
黑。冷冰冰的黑从四面挤过来，抢他的气，吞他的意识。最后个念头特荒唐——刚写的核心代码，还没备份呢……
就在意识快散干净时，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他胳膊！劲大得吓人，差点捏碎他骨头。蛮横的拖拽力把他从死手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混沌，空茫，还有医疗仪器刺耳朵的蜂鸣。
杨浩猛睁眼，强光刺得他又赶紧闭上。消毒水味冲得霸道，他费劲喘着，喉咙和胸腔烧得慌。
"醒了？"带点哑的女声，"别乱动，肺里进了水，得再看看。"
他模糊看见护士调输液管的影子。劫后余生的虚软裹着他——活下来了，被人救了。得谢谢那个……那个……
念头还没转完，个完全陌生、冷得像铁的声音，没打招呼就在他脑子里炸开：「体征稳定。这地方安全度低，俩出口，仨医护人员，没明显危险。建议尽快走。」
杨浩浑身一僵，血都快冻住了。谁？！！
“ 你是谁？”他在心里惊得尖叫。
「原夜鹰突击队，一级军士长，杨勇。」那声音平得像念阵亡报告，「编号P20按眼下的情况看，咱是共生了。你就当，我住你身体里。」
共生？身体里？杨浩头皮发麻，恶心和晕乎直往上涌。是溺水把脑子泡坏了？还是得了精神分裂？
「不是精神病。」那声音——杨勇——硬邦邦打断他的乱琢磨，「感官共享差不多确认了。你生理指标正往上飙，稳住情绪，别让人盯上。」
“哈？什么情况”
「我的职业习惯」
“泥马”杨浩死死咬着牙，才没吼出声。他逼自己深呼吸，倒引得胸腔一阵钝痛。不是幻觉。那声音清楚、冷静，带着股不容犟嘴的铁血味，压根不是他的。
接下来几天，杨浩活在又割裂又怕的日子里。他想无视杨勇，可那声音总在想不到的时候冒出来：点评哪的安保松了，分析走哪条路风险高，要么说他太差劲了因为虚，喘得直不起腰。
「肌肉密度比标准低了好多啊，心肺功能差，反应也慢。这身子，连最小的冲突都扛不住。」
杨浩忍到极限：嫌不好你走啊！
「走不了。活着是最要紧的。」杨勇语气没半点变，「所以你得练。」
“练啥？我就个写代码的……”
「现在不是了。」杨勇截了他的话，「不想下次死得这么窝囊，就听我的。」
出院回了家，以前觉得特安全、全由自己说了算的小窝，在杨勇眼里全是窟窿。
「门锁防不住啥，窗户没加固，网络端口露着，没逃生的法子也没备点防东西。不合格。」
杨浩瘫回电竞椅，就想埋进代码里躲躲这荒唐事。可第二天凌晨四点半，他身子被股蛮横的劲硬拽了起来！
根本不管他脑子里咋反对，腿自己迈开步，出了门，扎进清冷冷的晨雾里。
「晨跑。五公里当热身。调呼吸，鼻吸口呼，三步一呼三步一吸。步频再快百分之十。」
"我……我不行……跑不动了……"杨浩感觉肺要炸了，嗓子眼泛着腥甜。
「还没到极限。接着跑。停下后果自负。」杨勇的声音没带半分情分。
跑完五公里，他几乎是被拖回家的。刚瘫地上，又被逼着做俯卧撑。
「目标一百个。动作标准点，身子绷直，往下弯到胳膊肘九十度。」
"二十……二十一……杨勇……你杀了我吧……"
「数错了。从十九重新数。意志力太差，得练。」
日子就这么在疼里过着。杨浩觉得自己成了提线木偶，被体内那个冷教官操控着，去碰一个又一个从没敢想的生理极限。
除了体能，杨勇还往他脑子里灌战术手势、咋用环境、咋估危险，听得他头皮发麻。
他抗议、挣扎、摆烂，全没用。杨勇总有法子逼他听话——要么瞬间拿过身体控制权，让他尝更疼的滋味；要么就冷冰冰数出无数种他可能横死街头的样子。
唯一算"松快"点的，是杨勇对他黑客本事有了兴趣。杨浩被迫当老师时，杨勇学得飞快，还能说出些让杨浩后背发凉的实战主意——咋用代码搞瘫安保，咋借网络乱子掩护着潜入，咋一下就毁掉关键的基础设施。
"这是犯法！"杨浩喊。
「本事没善恶，就看谁用。」杨勇回他，「活着，才能选怎么用。」
说不清道不明、还特不情愿的默契，慢慢就有了。杨浩身子还疼着，但力气和精神头涨得飞快。腹肌开始显形，呼吸也沉了，反应都快了些。他甚至能偶尔在杨勇的"模拟对打"里过两招，虽说每次都被瞬间摁住，摔得七荤八素。
他还是念着键盘和屏幕，那是他的地盘。直到那天下午，他得去城区银行办点事。
大厅亮堂堂的，人排着队挺有秩序。他戴了降噪耳机，缩在角落想把自己藏起来，心里盘算着今晚要攻的服务器漏洞。
突然！
"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炸雷似的吼声刚落，玻璃"哐当"碎了！三个戴黑面罩的，举着砍刀和一把土火枪冲进来，疯了似的砸柜台，吼着逼工作人员拿钱。
人群"哗"地乱了，惊叫声被暴徒更凶的威胁压下去。空气里瞬间塞满了冷飕飕的怕和疯癫癫的险。
杨浩猛地蹲下，心"咚咚"擂鼓，快跳出胸腔了。冷飕飕的拍攥着他的五脏六腑。
「危险评估：三人。武器：主要是冷兵器，一把土火枪，准头差，威胁中等。二十七个人质，地方封闭。最好的法子：藏好，等机会。」
是杨勇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下压下去他大半的慌。
可没等来机会。暴徒越来越激动，其中个像是吸了啥，眼神疯疯的，挥着砍刀往人群蹲的地方凑。刀差点划着个女人的头皮，她死死捂着脸，眼泪混着怕，悄悄往下淌。
离暴徒最近的小女孩吓得直抖，没忍住抽噎起来。
那吸了东西的暴徒猛转头，红着眼盯住小女孩，骂骂咧咧举刀："哭个屁！吵死了！"
刀扬了起来！
「不行！」
杨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最直的冲动！
几乎同时，他感觉身子被股大力猛推了下！不是他动，是"被"动！
时间像突然慢了，稠得像蜜。
眼角余光里，窗外某栋楼楼顶，个小亮点"唰"地亮了下。
狙击手？警察来了？
可他的身子这会儿做出了他完全不懂的反应——没扑向小女孩，反倒用种近乎拧巴、但流畅到极致的规避动作，猛地往侧后方一滚！
"砰！"
巨响跟着炸开！银行厚防弹玻璃上"啪"地出了个蛛网似的坑！狙击子弹打偏了！
他滚的时候，右手被股劲带着，指尖飞快扫过旁边柜台上台待机的业务电脑键盘。
不是他想动！是手指自己在动！
代码！他熟得不能再熟的代码！以吓人的速度输进去、跑起来！
银行的灯突然疯了似的闪，备用警报器扯着不同调的嗓子尖嚎，电子门"咔咔"乱响！大厅瞬间乱成团，让人晕头转向。
暴徒被这突发情况弄愣了，动作停了。举刀要砍小女孩的那个，被闪的灯和警报勾走了片刻注意力。
就这片刻！
杨浩的身子又自己动了！像影子似的贴地滑过去，一记又准又狠的扫腿！劲大得吓人！
"咔嚓！"
骨头裂的声特清楚！那暴徒惨叫着倒地，砍刀"哐当"飞了。
跟着，他的身子借劲弹起来，手肘用雷霆似的力道砸在拿火枪那暴徒的喉结上！动作干脆，一下就制住了！
第三个暴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下的火枪枪托重重砸在后颈，软乎乎倒了。
前后超不过五秒，快得像电光火石。
灯不闪了，警报也停了。
银行大门"砰"地被撞开，特警举着枪涌进来。
"警察！不许动！"
强光手电扫过来，最后照在大厅中间。
就见个穿普通T恤、看着还瘦的年轻男人瘫在乱糟糟的地上，脸白得像纸，浑身控制不住地抖，眼镜歪挂在鼻梁上。他看着慌得不行，像刚做了场特吓人的梦。
他旁边，仨暴徒不是哼哼就是昏着。
一个特警小心靠过来。
杨浩抬头，眼神散着，嘴唇哆嗦着，用尽力气挤出细弱、发颤还带哭腔的声："真……真不是我干的……是……是我体内的兄弟……"
话刚落。
个低沉、带着点怪笑的嗓音，没打招呼，清清楚楚在他自己脑子里响：
「别怕。这才刚开始呢。」
那声音里，没了起初的冷和死静，倒混着点初试身手的满意，还有……对更多、更凶风暴的沉沉盼头。
杨浩不知道的是，未来他经历的事越来越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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