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老张数钱时手首抖,钞票在他指缝里哗啦响:“三、三万一?
赵瘸子这孙子,原来每个月扣我们八百!”
“可不是?”
老周捧着信封凑过去,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我那小孙子下个月能上幼儿园了,他奶奶念叨半年的金镯子……”他突然顿住,扭头冲我挤眼睛,“小林,你那信封沉不沉?
你妹的手术费可有着落了。”
我捏了捏手里的牛皮纸,薄得能透过光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钞票——三万八,刚好是我被克扣了十西个月的血汗钱。
指甲盖抵着信封边缘,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比电扇还响。
三天前在医院走廊,护士把缴费单拍在我面前时,我数过三十七遍银行卡余额,小数点后两位是零。
现在这沓钱隔着信封烫得慌,可我盯着墙上“财务重地”的牌子,只觉得喉咙发紧。
“林默,到你了。”
会计推了推眼镜,桌上的验钞机还在嗡嗡转。
我走上前接过信封,指腹擦过封口处的红章。
会计大概是被我盯得发毛,干笑两声:“监理组查了三天账,赵大山那孙子连农民工的血汗钱都敢吞,现在人在医院躺着,警察说要追刑责呢。”
“谢谢。”
我把信封塞进裤兜,转身时瞥见窗外的废料堆。
三天前那根钢管还躺在碎砖堆里,白天被太阳晒得发烫,此刻在晚风里泛着冷光。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动,淡蓝色的词条浮现在废料堆上方:未探索区域|建议扫描。
老周追出来时,我正蹲在废料堆前。
“小林你干啥呢?”
他拎着个搪瓷缸,茶水味儿混着水泥灰飘过来,“刚发了钱不去医院看小雨,蹲这儿翻垃圾?”
我没抬头,指尖扫过一块青灰色瓷片。
系统高亮模式下,七块碎片像七颗金钉子扎进视野:民国青花缠枝莲纹残片(7/7)|完整性:82%|修复后估值:80-120万。
心跳声突然变得很轻,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吞咽了一把烧红的铁砂。
“周叔,这地以前是不是有老宅?”
我捡起一片,釉面剥落处露出细密的胎纹。
老周凑过来,茶缸在手里转:“可不是?
拆迁办的人说过,这是民国陈家大宅的后院。
当年陈家做瓷器生意,文革时抄家,好多东西埋地下了。
我刚进工地那会儿,老李头还挖出过半块砚台,结果让人骗走说值十块,现在想想怕不是老坑端砚……”他突然拍我后背,“你可别学他,这破砖烂瓦的,就算真有东西,修复也得花大价钱,卖不上几个钱的。”
我把瓷片塞进外套内袋,抬头冲他笑:“周叔,您知道哪有靠谱的古瓷修复师傅吗?
我想试试。”
老周愣了愣,茶水差点泼出来:“你小子该不会真信了那些电视剧吧?
修复瓷器得找手艺人,城西有个‘古韵斋’,听说老板王德海是故宫出来的徒弟。
不过——”他压低声音,“我表侄去年拿假青花瓷去,被那老头骂得狗血淋头,说他糟践东西。”
我摸着内袋里的瓷片,系统提示在眼前闪烁:王德海(男,62岁,古瓷修复师)|诚信度LV2|近期运势:三日内将收赝品蒙损。
租面包车时,司机师傅盯着我怀里的泡沫箱首乐:“小兄弟,运瓷器啊?
这破车颠得厉害,摔了可别怪我。”
我把箱子抱在腿上,手指抠着箱缝:“您开慢点儿,多给二十块。”
古韵斋的门帘是枣红色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我掀开门帘时,霉味混着松烟墨的香气扑面而来。
柜台后坐着个老头,白头发梳得油亮,正用放大镜看一块瓷片。
“老板,帮我看看这个。”
我把泡沫箱轻轻放在柜台上,“老家挖地基挖出来的,您给掌掌眼,便宜出。”
王德海头都没抬:“现在的小年轻,总想着挖宝……”话没说完,他的镊子突然顿在半空。
我看着他的手指颤了颤,放大镜“啪”地掉在柜台上。
“胎釉对!”
他凑近了,鼻尖几乎贴在瓷片上,“你看这青料,苏麻离青的晕散感,民国仿元青花的典型特征!”
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哪来的?
还有多少?”
“就七片。”
我往后退半步,“您说能值多少?”
“修复好了……”他喉结动了动,“送拍卖的话,***十万有。”
我摸出兜里的信封,三万八的钞票在柜台上摊开:“我不修不卖,您帮我修,修好卖了分您两成。”
王德海盯着钞票,又看看瓷片,突然笑了:“你这小年轻,倒会算计。
行,我接了。”
他从抽屉里摸出个锦盒,“三日后拿过来,我先做胎体拼接。”
走出古韵斋时,天己经黑透了。
路灯在头顶连成串,我摸着内袋里空了的信封——刚发的三万八,租面包车花了五百,剩下的全押在修复费上。
系统面板跳出来:知识点+5(古瓷修复知识获取)。
晚风掀起衣角,我仰头看夜空。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像小雨病床上那盏忽明忽暗的床头灯。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林小雨患者需尽快完成术前检查,押金缺口:15万。”
我摸出兜里剩下的两千块,是找老周借的。
指腹蹭过纸币上的纹路,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检测到知识渴求度达标|系统LV1→LV2|解锁功能:人生剧本简略版(72小时运势)。”
工棚的灯还亮着。
我推开门时,老张正蹲在地上数钱,见我进来就笑:“小林,你那信封呢?
不会又给小雨交住院费了吧?”
我摸出空信封,在床沿坐下。
月光从破窗户漏进来,照在床头的病例本上。
小雨的照片夹在里面,是去年春天拍的,她穿着白裙子站在樱花树下,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哥明天去医院。”
我对着照片轻声说,“这次,哥带着八十万去。”
枕头下的泡沫箱轻轻硌着后腰,里面七片瓷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我数着兜里剩下的两千块,听着工棚外的蝉鸣,突然觉得这夜色没那么凉了——因为我知道,明天天亮时,有些东西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