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悬着一片叶子,那是五百年前从崖底飘上来的,至今仍保持着青绿色。
“你这***的功夫,倒比从前更甚了。”
话音未落,漫山云气忽然翻涌成旋涡,一道白光自旋涡中心淌出,落地时化作棋盘,棋盘中暗藏星光。
玄宸抬眼时,白光己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道韵 —— 正是执掌三界法则的天道:“五百年了,就没想着挪挪地方?”
玄宸指尖微动,绿叶终于飘落,却在触及棋盘的霎那间化作枚黑色棋子,稳稳落在天元位。
天道轻笑,声音像是风拂过无数时空:“看你***五百年,倒想问问,人间” 他抬手虚点,白子自虚空浮现,落在黑子斜对角,落子处顿时生出株半开的雪莲。
“听闻变化不小,连寻常街巷的热闹,都比这万古墟的云气鲜活。”
玄宸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见过鲲鹏抟扶摇而上九万里,见过烛龙睁眼便为昼、闭目即为夜,却对人间万年变迁不甚在意,那些朝生暮死的生灵,于他不过是指间流砂。
“你掌法则,人间种种,尽收眼底。”
他执棋的手指苍白修长,落下的黑子在棋盘上生出水纹。
“法则缚身,哪如亲见真切。”
天道的白子落在水纹中央,瞬间冻结成冰,“我与你对弈一局如何?”
山风忽然停了,崖下忘川水也凝在半空,连时光都仿佛被棋盘吸走了流动的声音。
玄宸看着棋盘上相生相克的棋子,忽然觉得那半开的雪莲似乎比刚才更艳了些。
“赌什么?”
他问。
“我若赢了,你便去人间走一遭。”
天道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化作人形的白光轻轻晃动,“不必历劫,不必修行,只需要看遍山河,回来与我说说,如今的人间是不是真有那么多新鲜事。”
玄宸的目光落在青石新生的青苔上,那抹嫩绿里藏着人间才有的生机。
他想起五百年前在人间经历,遇到的人与事是否变化了不少。
“可。”
他应得简洁,指尖黑子如流星坠向棋盘,落在冰纹边缘时,竟催生出丛耐寒的兰草。
天道的白子随即落下,所过之处兰草尽数化作晶石。
“你可知,如今人间经历万年发展早己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景象了。
连寻常小儿都会唱些你没听过的调子。”
棋子在星河纹路上追逐,时而化作惊雷劈裂云霭,时而凝成雨露浸润石缝。
玄宸落子依旧从容,他见过开天辟地时的混沌,见过西海翻腾时的巨浪,棋盘上的风云变幻于他不过是旧景重现。
首到最后一枚白子落下,棋盘忽然迸发出万道金光。
那些由棋子化作的草木冰雪尽数消散,只余下天元位的黑子被白子层层围住,宛如困在法则中的孤岛。
天道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你输了。”
玄宸望着棋盘,指尖残留着棋子的微凉。
他忽然注意到崖下的忘川水不知何时己解冻,正映着对岸新抽出的柳丝,嫩黄得晃眼。
“何时动身?”
他问。
白光彻底融入云气,只余下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待人间桃花开时,自会有东风送你一程。
去看看吧,这万年人间,定有你未曾见过的模样。”
风再次掠过忘川崖,带着崖底新翻泥土的气息。
玄宸站起身,望着云海尽头那片被霞光染成金红的天际,那里,是他五百年未踏足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