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火是什么歌

红红的火是什么歌

作者: 灵力充沛的黑足

都市小说连载

小编推荐小说《红红的火是什么歌》,主角彻底冰冷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1966年的夏天仿佛浸透了火太阳沉甸甸压在城市头顶空气便滚烫如印刷厂大院里那几棵半死的槐树有气无力呻吟只有高音喇叭不知疲倦地搅动热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些震耳欲聋的口竟像尖利的牙一口口啃噬着闷热黏稠的寂车间油墨与纸张潮湿的气息蒸腾印刷机沉闷地低我——郑卫刚过十八身上墨蓝工装沾满星星点点的油和机器一起吞吐着...

2025-08-29 01:43:17

1966年的夏天仿佛浸透了火油,太阳沉甸甸压在城市头顶时,空气便滚烫如焚。

印刷厂大院里那几棵半死的槐树有气无力呻吟着,

只有高音喇叭不知疲倦地搅动热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这些震耳欲聋的口号,竟像尖利的牙齿,

一口口啃噬着闷热黏稠的寂静。车间里,油墨与纸张潮湿的气息蒸腾着,印刷机沉闷地低吼。

我——郑卫红,刚过十八岁,身上墨蓝工装沾满星星点点的油渍,

和机器一起吞吐着滚烫的热流与精神亢奋的浪潮。我手指灵巧地飞舞在纸页间,

那些印出来的革命文章,字字如烧红的铁针,刺透墨雾,深深灼进我的眼睛和掌心。“卫红,

”林燕的声音在滚烫的油墨味儿里像一股凉风,“今晚厂礼堂辩论会,你去不去?

”她额发微湿,粘在饱满的额角上,

跳动的光比满车间的红色标语还要灼亮——林燕的父亲是厂里响当当的老革命、副厂长林震。

我低头,手指下意识搓着工装上的一抹红油印,嗓子却莫名干渴:“当然去!

这种时候谁还能坐得住?”声音出口略显喑哑。礼堂早已成为情绪的火山口。空气中,

粉尘在强光灯下密集游窜,如同无数细小的、躁动不安的虫蚁被搅动、被蒸煮。

我挤在汹涌的人潮里,紧挨着林燕的臂膀。一个戴眼镜的学生正站在台上,唾沫横飞,

脖颈上青筋暴起,嘶吼着要“火烧”、“炮轰”。台下的人群,面孔涨红,手臂高举如林,

爆发的声浪宛如密集的鼓点,要掀破礼堂低矮的、积满尘灰的顶棚。

口号声仿佛成了有形的锤子,一下下敲砸着我的鼓膜,心跳声被那集体狂啸完全吞噬了。

林燕突然狠狠拽了我一把:“走,跟我过去!”她眼中有种捕猎者般的异样兴奋。

我被她拖着艰难穿行于怒吼与汗味之间,人群如炽热的海,手臂与肩膀碰撞着我们。

我们挤到礼堂大门旁,几根斑驳、沾满标语余烬的廊柱处,

那里围着几个神情严肃、臂戴红袖箍的工人纠察。林父也沉着脸在那里,他是纠察的领头者。

林燕急切地冲上前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周遭的喧嚷:“爸!

我看到后墙角柱子上贴了反动标语!写着‘东风’什么的!

”我的眼角捕捉到她父亲——林震那花白头发的脑袋猛地一抬,眼睛在瞬间鹰隼般锐利起来。

人群的潮头陡然被一股冷酷的力量勒停!喧嚣如同被一刀斩断,

骤然而止的沉寂如同沉重冰冷的铁幕落下,无数道灼热而惊疑的目光利箭般向那根廊柱射去。

在人群自发劈开、露出的通道尽头,柱子斑驳的灰墙上赫然贴着一张崭新的字纸。

上面的标语却并非林燕说的内容,

只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被粗重的黑色墨线恶意地划掉——“东风”。两个醒目的“×”,

如同两张咧开狞笑的嘴,残忍地盖住了鲜红的印字。林震的眼神扫过女儿,

又冰锥一般扎在我脸上,声音冷得如同锈蚀的铁块在摩擦:“郑卫红,你留下。

”人群如同被无形巨钳钳制,凝固而焦躁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宣判。林震抬手一指,

对身旁两个纠察队员发出命令:“查印刷组油墨档案。最近谁领过这批墨?

”另一个队员对着柱子咔嚓摁下相机快门,闪光灯的白光骤然迸溅,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也刺得我眼睛骤然一痛,那被涂抹掉的“东风”二字在视网膜上留下久久不散的暗红残影,

灼热又粘稠,仿佛新鲜的伤口。人群无声而快速地散去,如同退却的冰冷潮水。

我的心却在骤然真空的寂静里猛烈擂动,耳中嗡鸣,喉咙干涩。

缓的语调像冰冷的铁器刮过地面:“油墨批号……对得上印刷组近期用墨……有人私用公物,

破坏运动!”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瘆人,在空旷中激起寒冷回音。

他转向一旁垂头记录的人:“这‘东风’被恶意涂抹,意义恶毒,性质极其反动!

立刻查封印刷组,所有相关物品和人员,待查!所有印厂工人,全部接受审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硬水泥地上,砸得人骨头缝里都渗着寒凉。目光,

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这个刚从印刷组被叫停的人。那个相机镜头黑洞洞的孔道,

无声地吸尽场中最后一丝温度。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车间已被两道刺眼的黄色封条锁死,像个巨大而沉默的坟头。夜校生们聚在不远处,

窃窃私语如同阴冷的风钻进骨头缝。“听说是‘印刷组’有人搞破坏……”“谁?

不会真是……”“还用问?查批号,封车间,

抓人还不是指缝里漏沙子……”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我滚烫的皮肤里。

有人轻轻捅了捅我后背,回头,是苏老师的脸。

这位教我识字、教我懂得高尔基和《海燕》夜校老师,

一向沉静温和的眼里此刻弥漫着疲惫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洗洗吧,小郑,

”他声音沙哑,指了指我的袖口,“手上、衣服上……那红油墨,蹭得到处都是。”我低头。

工装袖口上、双手指缝间,果然顽固地嵌着好些暗红斑点。这些平日里熟悉的印记,

此刻在昏黄灯光下竟有了粘稠血痕的质感,刺目惊心。苏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微凉的叹息散在灼热的夜风里。我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仿佛每一处被那油墨染红的毛孔都在向外滋滋冒着寒气。这晚,我缩在窄硬的床板上翻覆。

黑暗中,林燕那双燃烧火焰般的眼睛与纠察队相机闪过的惨白强光反复切割着我滚烫的神经。

油墨……印刷组……我猛然记起,林燕昨天下午确曾从我们组里讨要了一小瓶红油墨!

为了印几张更鲜亮的传单标语!那瓶子的编号……我极力回想,却像抓住一团湿冷的浓雾。

但林燕……是林震副厂长的女儿……我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试图用那尖锐的疼痛来驱逐心中盘踞不去的巨大恐惧和那不断膨胀的某种热望。

喉咙里堵着粗砺的砂石,呼吸窒塞。黑暗中,

我看见满车间飘飞的纸张都被涂抹成了“XX”,像一张张带着黑色獠牙的嘴,

它们无声地围拢,旋转着向我压来。第二天上午,

厂区大批判专栏贴出了新的墨渍淋漓、语气激昂的大字报——《揪出墨迹后的黑手!

彻底清查“东风”恶意事件!》。人群被巨大的黑色箭头引导着,

目光聚焦在最末端的署名上——“揭发者:郑卫红”。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进无数道视线里。我僵在人群外缘,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退去,四肢冰冷发麻。

巨大的声浪中,无数张陌生而亢奋的面孔向我涌来,那些目光像是燃烧的火把,

让我无处可逃。混乱里,有人重重地拍着我的背:“干得漂亮!

”那力道透过单薄的衣衫砸得我胸腔生疼。我踉跄一步,如同漂浮于灼热的油锅之上,

意识是迷离的水汽。人群散开一条缝隙,苏老师默然站在一角。他手中捏着半支卷烟的残骸,

烟蒂已熄灭,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工装前襟上。他没有看我,

灰白的头发在混乱的风中微微颤动。那沉默比任何目光都沉重地压在了我背上。我别过脸,

牙齿深深咬进了下唇里,尝到一丝铁锈似的腥甜。批斗会定在黄昏。

林震指挥着众人迅速在厂区空地上搭建起临时主席台,他始终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如同一个被抽离躯壳的纸人,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被动地向前推搡,

机械地踏着别人搭起的木台阶梯。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那是林震亲自交给我的一张油污的稿纸,上面印着我亲笔写下的批判发言词。

当我站定在主席台边缘的高处时,台下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浪。

红色旗帜翻涌如炽烈的海洋,在夕阳的血色余烬里泼洒出刺目的浪潮。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这片翻滚的赤潮,

瞬间凝固——在人群最外围、靠近仓库那阴暗墙角的边缘,她静立着。林燕。

她没有像旁人那样呼喊,亦没有挥舞手臂。就那样静立,

瘦削的身影几乎被背后巨大而黢黑的仓库阴影吞没。距离太远,

我无法看清她脸上确切的轮廓与表情。可那一瞬间,仿佛有某种超越喧嚣与距离的东西,

穿越人群鼓荡的热浪,无比清晰地刺穿了我——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台上,

看着僵立如木的我,里面没有泪水,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了昨日的火苗。

只有一种空旷的死寂,是火焰烧尽后留下的冰冷灰烬和空洞,无声无息地钉在我的心口上。

台下无数高举的红宝书在她面前晃动成一片狂热的虚影,唯有她所在的那个角落,

如同宇宙坍缩成的、冰冷的墨点。一股冰冷粘稠的东西猛地从心窝深处涌上,

瞬间堵死了我的喉咙,扼住了我的呼吸。我张开嘴,却如同离水的鱼,发不出半点声音。

手中那张被汗水浸软、字迹模糊的稿纸,在这无言的窒息中变得异常沉重,

重得我再也无法握住。我的目光机械地掠过纸上第一个加粗加黑的文字,是“革命无罪!

”喉咙里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台下鼎沸的声浪开始产生细微的波动和裂痕,

无数目光重新灼热地聚集在我身上。林震靠近了一步,在背后压低了嗓子催促道:“念!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命令和某种焦灼。我艰难地喘过一口气,嘴唇再次开启,

试图挤出那个熟悉的字眼。然而,当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又一次撞向人群边缘那片凝固的阴影,

猛地撞上那片死寂的空洞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在胸膛深处炸裂开来。

“革……命……”我的声音像是从干涸龟裂的河床里艰难挤出的细流,喑哑、扭曲,

带着濒死的嘶哑感。“念下去!”林震的催促声更加严厉。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和灼热感猛地顶碎了我的喉咙。

那只紧紧捏着稿纸的手——那只曾经沾满红油墨、批过无数传单、写下过无数响亮口号的手!

台下所有的声音瞬间冻结了。无数张惊愕错愕的面孔凝固成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问号。

连林震脸上强硬的面具也瞬间崩开一道细微的裂隙,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

我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带着某种奇异的沉重和奇异的轻松。嗤啦——嘶啦!

寂静如同巨大幕布般被这个突兀的声响狠狠撕裂!

刺耳的纸张撕裂声炸开在黄昏粘滞的空气中。

那份浸染着红色油墨的稿纸在我的双手中发出如同垂死呻吟般的脆响,碎片如同苍白的纸蝶,

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砸向台下无数张仰着的、惊愕而灼热的脸孔。有碎片飘飘摇摇,

终于落在我自己沾满油渍的硬板鞋上,上面一个被撕裂的“红”字,显得格外刺目。

世界骤然死寂。只有纸张碎片摩擦、飘落的细微声响,在凝固的、粘稠的黄昏光线里,

像下起了一场惨淡的雪。我的双手僵在撕裂的姿势,指间残留着残破的纸片边缘,

粗糙的感觉异常清晰,仿佛还带着它们刚刚脱离本体时的余温,灼烧着指尖的神经。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是粗重干涩的风箱拉动般的喘气声。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这片凝固的喧嚣废墟被突然引爆。最前方一个面孔涨红的青年小将猛地挥起手中的语录,

手臂血管暴凸,尖利的声音像是能刺破耳膜:“他撕了革命批判书!”“反了天了!反革命!

”如同火种骤然落入滚油。惊愕凝固的人群瞬间被点燃,愤怒爆发出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

更凶猛地冲击着这座临时的木台,台基似乎都在震颤。数不清的手臂愤怒地指向我,

指关节因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拳头如同无数坚硬的铁块,在黄昏血红的夕阳下剧烈挥舞。

口号带着撕裂般的力度汹涌而起:“打倒反革命分子!”“彻底清算郑卫红!

”我被巨大的声浪冲击得踉跄着又退后一步,视野的边缘迅速被一层模糊的血红覆盖,

耳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被无数条喉咙共同吼出的声浪,那声音仿佛拥有实体,

沉重地撞击着我的胸口。在混乱和眩晕里,在人群冲上台前、手臂即将把我扯下去的刹那,

我的眼风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仓促地扫过那片仓库墙根下凝固的阴影——她早已不在那里。

一片破碎的纸屑被喧嚣的气流卷起,从血红的空中飘过我的视线,轻轻地,

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冰凉。那个被撕碎的、鲜血淋漓的“红”字,正对着我的眉心。

那晚没有月光。冰冷的隔离室里,四壁萧然,只有头顶一只微弱灯泡散发出的黄惨惨的光晕,

驱不散浓重的黑暗。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门外那串钥匙撞击铁环发出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巨大的摩擦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仿佛带来一股浓重的寒气。门口昏暗的光线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那影子宛如漆黑的铁栅栏直扑向我坐着的角落。那束强光猛地射在我脸上,

刺得眼睛瞬间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两个冰冷的手臂钳住我的肩膀,

像夹住一只轻飘飘的纸鸢,将我粗暴地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提了起来。没有质问,没有宣告。

沉默像冰冷的铅块压在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沉重。

只有布鞋鞋底在冰凉、布满尘埃的水泥地上拖行的、沙啦沙啦的摩擦声,细碎、微弱,

却似乎被这浓黑的夜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用粗糙的砂纸打磨骨头。

这声音成了这趟黑暗旅程唯一的伴奏。没有走向任何亮着灯火的审讯室或礼堂。相反,

我被拖着转向了灯光最稀薄、甚至完全沉没在漆黑里的厂区深处。

远处礼堂隐约透出的灯光如同水中微弱的磷火,在夜的边缘明明灭灭。道路越发坎坷泥泞,

鞋底粘上了沉重的湿泥。最终,那扇沉重的、没有一丝光线的仓库铁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一扇小门被拉开,浓烈刺鼻、混合着霉变与灰尘的气息扑面涌来。

我被猛力地、几乎是摔了进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身后那扇唯一连接着外面世界的小门,哐当一声闷响,被重重地关上,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黑暗中冷酷地回荡了好几下。那束原本打在脸上、唯一的光源瞬间被夺走,

彻底消失了。真正的黑暗,粘稠而沉重,如同固体般包裹上来,吞没了视觉、听觉,

甚至几乎吞没了我自身的存在感。只有膝盖和手掌与冰冷地面接触处的钝痛,

告诉我身体还停留在某个具体的空间里。不知过了多久,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

黑暗中窸窣声响起。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在我身边摸索着坐下。

一股同样属于监牢的、沉重的霉味裹挟着衰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老师的声音带着那种早已预知的疲惫和平静:“唉……是你……”我剧烈地抖了一下,

在无边的黑暗里睁大空洞的眼睛,却无法回答任何话。胸口像是被冰冷的巨石压住了,

只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带来的那点锐痛,还能证明心脏在缓慢而沉重地跳动。

黑夜如同凝固的深井。仓库小门终于发出一声刺耳的开启声,一道同样虚弱的光线透了进来。

一双穿着沾满泥点的旧胶鞋的脚,费力地挪进这间漆黑的囚室。林燕?

她怀中紧抱着个半旧的布包袱,站在那半明半昧的光与影的交接处,

身影如同被刀裁减过的剪纸,摇摇欲坠。她沉默地将布包袱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解开一层层包裹。里面赫然露出的,

竟是厚厚一叠崭新的红色封皮书籍——一本本《毛泽东选集》,整齐地排列着,

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近乎鲜血般刺目的暗红色光泽。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向苏老师。

只是低着头,瘦小的身躯弯得更深,

低低地说:“这是……我爸……让我送来的……叫你们……好好读……”她的头垂得低低的,

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我仍旧看得真切——在那微弱浮光笼罩的一隅,

在她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一层厚重的水光无声地晃动着,

反射着布包袱里暗红书页上冰冷的光晕,如同封冻的深潭裂开细小冰隙下涌动的绝望死水。

那水光越来越亮,沉重地蓄积在睫毛的尖梢上,随时要滚落下来,像熔化的铅滴。然而,

始终没有一滴落下。她将包袱在冰冷的泥地上轻轻推近了些,随即默不作声地转身,

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迅速、无声地退回到门外那片浓墨般的黑暗里。

那扇小门再次关上了。整个空间重新滑入无光、无声的深海。只有那一叠暗红的新书,

诡异地散发着微弱的光泽,像一摊刚刚流淌下来、尚未凝固的热血。黑暗重新合拢,

如同浸透冰冷沥青的布裹紧每一寸皮肤。时间彻底丧失了刻度。

几缕天光艰难地挤进高窗狭窄的缝隙,在我冰冷的眼皮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我的手指终于有了动作,以一种几近麻痹的状态,缓慢地在地上摸索着。地面冰冷粗糙,

布满沙砾和灰尘。手指碰触到一本书的封皮。那种特殊的硬壳与光滑的胶面质感,

冰凉却又仿佛带着诡异的灼热,顺着指尖刺向我的神经。我的右手,

那只曾经沾满油墨、日夜挥舞在印刷机旁、书写过无数革命词句的右手,

此刻在朦胧晦暗的光线中,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

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那光滑的红色封皮上摩擦。动作开始是迟缓的、僵硬的,

渐渐地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手掌边缘的茧子摩擦过坚硬的封面。没有水,没有肥皂。

只有手掌皮肤与那暗红硬壳之间剧烈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单调、刺耳,

带着股令人牙酸的绝望劲头。

掌心里渗出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因持续摩擦被磨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带着粘腻滑润的触感。

然而手掌下,那光滑的红色封面却纹丝不动。手指反复搓揉着那光滑如镜的暗红封面,

发出干燥沙哑的摩擦声,像蛇在干草中爬行。皮肤已经被粗糙的硬壳边缘磨得生疼,

甚至有粘腻的湿意——不知是汗水还是磨破了皮。但那象征革命、象征信仰的红色封皮,

却像一层牢固无比、早已渗入血液的铁锈,非但没有任何消退的痕迹,

反而在仓库微弱潮湿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种更为冰冷、更为粘稠、更为刺眼的红。

我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从指关节开始,蔓延到手腕、胳膊、肩膀,

最后是整个胸膛都在不可遏制地震颤。手指的动作却仍未停止,

甚至更加疯狂地、神经质地在那片凝固的红色上摩擦、抓挠,

指甲在封皮上刮擦出尖锐而绝望的嘶声,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呜咽。“搓不掉的,

” 角落里,那个枯槁的、喑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像枯叶在凛冽的寒风中相互摩擦,

“是那印在骨头里的红……洗……不掉的……”我猛地僵住,

疯狂抓挠的手停在那刺目的红色上。整个身体仿佛被瞬间冻结,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浑浊的光线下,那本红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我手心灼出无声的印记,沉甸甸的。

我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掌纹,一片混沌模糊的暗红污迹深入纹理,凝固在那里,

如同新结的伤疤,再也洗不掉了。那本崭新的红宝书如同烧红的铁砧,烫得我掌心一阵痉挛,

猛地将它甩脱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沉闷的“啪”一声在死寂的仓库里异常刺耳。封面朝下,

刺眼的红色暂时被藏匿了。黑暗更深了。高窗外那几缕吝啬的天光也彻底被浓墨吞噬。

时间在污浊的空气里凝滞,唯有角落里苏老师沉重而规律的咳嗽声提醒着空间的存在。

每一次剧烈的咳喘都像是要把衰老的肺腑撕裂咳出,

在这漆黑冰窖般的囚室里撞出绝望的回音。他佝偻的身影像一团皱缩的布团,

更深地陷入仓库腐朽的阴影里。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

仓库角落里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和痛苦呻吟。那声音不似苏老师干枯的咳嗽,

带着一种更原始的挣扎和崩溃。是林震?那个昔日高高在上、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副厂长?

低吼声断断续续地响起,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又像是在绝望中咀嚼着某些坚硬如铁、却又崩塌成灰的东西。

接着是压抑的、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沉闷粗糙的摩擦声,像是粗糙的砂纸在铁锈上反复刮擦,

伴随着牙齿因极度痛苦而咬得咯咯作响的声响。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挪动,

想离那声音源远些。恐惧像冰冷的铁链缠紧心脏。这种无声的崩溃,

比歇斯底里的叫喊更加骇人。终于,随着一声类似金属断裂的呜咽,低吼声沉寂下去。

那角落只剩下深长的、断断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呼吸声。

林震沉重的身躯无力地滑向地面,与冰冷的水泥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钝响。他不再动了,

像一截骤然朽烂、倒塌的木桩,只余下沉重的呼吸与压抑的呜咽。黑暗中,

他仿佛一头被打断脊梁后苟延残喘的牛。就在这死寂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心,一声极其轻微,

却又无比清晰的裂帛之声悄然响起。嗤——啦……像是一张薄纸在承受巨大压力后,

沿着自身的纹理,被一根无形的、寒冰雕成的针,精准而缓慢地划开了。我的心脏猛地抽紧,

骤然收缩,几乎在胸腔里停止了跳动。黑暗中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那声音的来源似乎毋庸置疑——就在我们三个人构成的漆黑三角形中心,那片虚空的地面。

接着,是第二声。咔——嚓……更轻微,更像某种极脆的东西在内部悄然断裂。

仿佛黑暗中有一颗坚硬的种子,在极度的寒冷与无声的压力下,终于承受不住,

外壳无声地崩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隙。这声音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却让我的每一寸神经都为之绷紧,寒意从脊髓深处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 苏老师那边连咳嗽都停滞了,黑暗中一片死寂的凝重。然后,是第三声。

声音更粘稠,更沉重,像黑暗中一滴粘稠冰冷的沥青,终于从无法承受的高度坠落,

狠狠砸在地心最幽深的水潭上。咚……一种空洞的、沉闷的回响,

似乎从我们脚下这片冰硬的水泥地内部深处传来,带着整个建筑结构细微颤动的余波。

仿佛我们身处的不是仓库地面,而是一面早已不堪重负的巨鼓,此刻被一只无形的手,

敲响了濒临破碎前的、宣告终结的丧音。我的牙齿无法抑制地开始打颤,咯咯作响,

在这片彻底凝固的、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的黑暗中,清晰得如同丧钟。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未知终局的巨大恐惧,像冰冷的沥青,缓慢而粘稠地灌满了我的胸腔。

是地陷?是墙塌?还是这黑暗本身,这个荒谬冰冷的熔炉,

终于要将我们所有人一口无声地吞噬、消化?没有巨响。没有崩塌。

只有这三声断断续续、从黑暗中析出的、越来越虚无的细微异响,

如同三颗冰冷的石子接连投入死寂的寒潭,波纹无声扩散后,水面重新凝滞,深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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