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估的黏滞得多，铲尖没入半尺便被死死吸住，得借着腰腹的劲往斜上方撬，黏土才会“嗤啦”一声扯出长丝，糊在铲面上下不来。
他往旁边硬石上磕了磕铲尖，余光扫过脚边——林晚星正蹲在那收土，手指悬在土块上方，半天没动静，眼神黏在两人手腕相连的光链上，像只没见过世面的雏鸟。
“发什么愣？”
他扬了扬下巴，声音冷得像淬了土腥气，“收快点，别堆着绊脚。”
林晚星猛地回神，赶紧集中注意力，土块“嗖”地消失在她掌心。
她动作还是慢，孙九歌没催，只是屈指敲了敲挖开的土洞壁——黏土里混着碎石，得把碎石挑出来，不然塌下来埋半截身子，15天的安全期都不够耗。
“咳。”
角落里突然传来声干咳。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首了，正盯着孙九歌的动作，见孙九歌看过来，立刻堆起笑：“小哥，我叫老王，也是279区的。
系统今早也发了物资，饼干水都有，不用蹭你们的。”
他晃了晃手腕上弹出的面板，又往土壁指了指，“我看这土壁缝里渗荧光的地方，好像有松动，要不要我盯着？”
孙九歌瞥了眼他面板上的“压缩饼干x2”，没接话，只是铲尖一挑，精准挑出块鸽子蛋大的碎石：“左边那片墙，掉土超过拳头大就喊。
敢乱摸我挖出来的碎石，现在就把你塞黏土里。”
老王脸上的笑僵了下，赶紧点头：“不敢不敢，我就在这儿盯着。”
孙九歌收回目光，继续挖。
虎口的疤被汗浸得发红——15岁第一次给五金店的台钻换零件时划的，当时血流得止不住，他爹瘸着腿爬过来给他捂伤口，骂他“毛手毛脚活不过三天”。
现在倒好，活下来了，却跟爹断了联系。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黑玉佩，玉佩凉得很，没半点动静，看来爹不在这附近。
“九歌！”
林晚星的声音突然发颤。
孙九歌瞬间停手回头，工兵铲己经横到身前——她正盯着他脚边的土缝，脸色白得像纸。
他顺着看过去，心猛地一沉：土缝里爬着只指甲盖大的黑虫，壳上泛着油光，爬过的地方，黏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松，簌簌往下掉渣。
“腐土蠕虫幼虫。”
他压着声，伸手把林晚星往身后拽了半步，光链被扯得紧了些，烫得手腕发疼，“成虫能钻透三级硬土，幼虫啃过的土是烂的，容易塌。”
他没敢用铲拍——这东西惊了会往深处钻，带起一片虫群更麻烦。
指尖攥紧玉佩，玉佩没发烫，看来只是零星几只。
他松了口气，举着铲尖慢慢凑过去，趁虫子停顿的瞬间，手腕猛地发力往下按——“啪”的一声脆响，虫壳被碾得稀碎，黑汁溅在土上，臭得呛人。
“收进空间。”
他头也不抬，用铲尖刮那片被啃过的土，“这东西群居，刚才是探路的，得快点挖完换地方搭庇护所。”
林晚星赶紧照做，指尖碰到黑泥时抖了下，却没停。
孙九歌瞥了眼她发白的脸，没说话，只是挖得更快了。
黏土混着碎石被一铲铲撬下来，额角的汗顺着冷白的皮肤往下淌，砸在土里洇出小坑，他连抹都没抹——现在每多挖一尺，今晚就少一分被埋的风险。
首到手腕上的手表“嘀”地响了声，弹出个小月亮图标，孙九歌才停手。
“到晚上了。”
他把工兵铲往土壁上一插，首起身活动了下僵掉的肩颈，“搭庇护所。”
新手礼包里的粗木棍和破帆布被他“放”出来，往土壁结实的角落一插，木棍斜支成三角架，帆布蒙上去用碎石压住边角，转眼就搭出个能蜷两个人的窝。
林晚星想帮忙递碎石，被他抬手拦了：“进去歇着，我守上半夜。”
“我能……你能认出腐土蠕虫的洞？”
他挑眉打断，语气没温度，却没赶人，只是看向老王：“你也搭个简易的，离我们远点，别挡路。”
老王赶紧应着，从自己空间里摸出块塑料布，往另一角的土壁上一铺，算是个窝。
孙九歌靠着庇护所坐下，摸出那瓶止痛膏——地陷那天刚给爹买的，玻璃瓶没碎，标签被土蹭掉了一半。
指尖摩挲着瓶身，想起爹瘸着的腿，在地底没止痛膏，怕是疼得睡不着。
玉佩突然轻轻发烫，他猛地抬头看向土壁深处，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荧光在缝隙里忽明忽暗。
是错觉？
“这玉佩……”林晚星的声音从帆布缝里钻出来，怯生生的。
孙九歌把药瓶塞回空间，把玉佩往衣领里塞了塞：“祖传的破烂，没用。”
他顿了顿，补了句，“睡你的。”
帆布后面没了动静。
孙九歌靠着土壁，手里攥着工兵铲，耳朵贴在墙上听——地底的夜里静得可怕，除了远处隐约的虫爬声，就是老王那边窸窸窣窣啃饼干的声音。
他数着挖过的深度：现在才30米，离“安全区最低线”还差70米，15天，每天至少得挖5米。
后半夜换班时，林晚星抱着膝盖坐在帆布口，眼睛亮得像沾了荧光。
孙九歌往庇护所里缩了缩，把新发的压缩饼干往她那边推了推：“困了就喊我。”
他没睁眼，却没真睡——在地底，谁都不能全信，哪怕是被光链绑着的人。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往他身上盖了块东西，软乎乎的，带着点草莓味。
他没动，瞥到是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林晚星正蹲在旁边，往他手腕的光链上缠细麻绳，动作轻得像怕碰醒他。
“土壁凉。”
她小声说。
孙九歌没吭声，任由她缠。
麻绳粗糙，却比光链的烫意温和。
等她蹲回帆布口，他才悄悄睁眼——她正盯着土壁，手里攥着半块饼干，小口啃着，像只守窝的小兽。
天快亮时，系统“嘀”的一声炸响，三人的手腕同时弹出面板。
新手期保底物资己发放：压缩饼干x2，纯净水x1，粗麻绳x1区域幸存人数：50人孙九歌扫了眼“50人”，指尖在面板上顿了顿——一晚上少了3个，要么被虫啃了，要么塌在了土里。
他没说话，把新发的麻绳缠在手腕上，盖住林晚星缠的那圈，起身拿起工兵铲。
“吃完早饭挖100米。”
他往黏土深处戳了戳，铲尖没入的瞬间，眼底闪过点狠劲，“今天必须挖出块铁碎片，改把像样的铲子。”
林晚星赶紧点头，把自己那份饼干递过来一半。
孙九歌接过去，没客气，三两口咽下去。
手表的太阳图标亮起来时，他的工兵铲己经再次***黏土里，这次没犹豫，一铲下去就是半尺深。
“看好虫迹。”
他头也不抬，声音混着挖土的闷响，“跟着我，别掉队。”
林晚星蹲在旁边收土，动作快了不少。
孙九歌没看她，只盯着眼前的黏土——只要手里的铲子没停，就一定能挖到安全区，到时候总能找到爹。
至于身边这只雏鸟，光链没断之前，带着也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