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虐老年团
陈院长,你当我们养老院是恒温恒湿的保险库吗?
夏天不开空调?
冬天不供暖?
设备没有损耗?
你这平滑得…啧啧,太刻意了!”
他摇着头,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陈克,“这样不行,太危险。
这样吧,账本给我,我给你‘润色润色’,保证看起来合理亏损,实则…嘿嘿,暗藏玄机。”
陈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让一个前黑帮会计“润色”养老院的账目?
这比让他再去执行一次S级任务还让他心惊肉跳!
他刚想婉拒,办公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孙婆婆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那株被“诊断”过的月季枝条。
她的目光,像精准的探针,先是在陈克脸上扫了一圈,然后首接落在了他端着茶杯的手上。
“小陈院长,”孙婆婆的声音带着点法医特有的冷静腔调,“你这手…稳得不像话啊。
削苹果皮的时候,手腕几乎没动,全靠指关节的微调发力?”
她凑近了一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陈克的手腕和手指关节,“这种稳定性和控制力…啧,没个十几年特殊训练,练不出来。
你以前…是外科医生?
还是…搞微雕的?”
陈克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该死!
一个削苹果的动作也能被看出门道?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
“还有,”孙婆婆的目光又上移,聚焦在陈克的脖子上,“你这颈椎…保养得真好。
左右转动角度几乎完全对称,没有丝毫习惯性偏斜。
这种姿势…嗯…很像是长期保持某种特定观察或瞄准姿态形成的肌肉记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学术探究的兴趣,甚至带着点…欣赏?
仿佛陈克是一件完美的教学标本。
“介不介意…让我量量你的颈椎曲度?”
陈克感觉自己的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维持着笑容:“孙…孙婆婆说笑了,我就是…平时比较注意坐姿。
颈椎?
呵呵,最近有点落枕,不太舒服……落枕?”
孙婆婆眼睛一亮,“那更要看看了!
手法复位我最拿手!
来来来,你坐好…”她说着就放下月季枝条,从她那百宝箱似的布包里,熟练地掏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带有精确刻度的…卡尺??
就在陈克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思考着是夺门而逃还是假装晕倒时,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赵大爷操控着他那辆改装过的、轮毂盖都擦得锃亮的“战车”轮椅,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滑了进来,精准地停在陈克办公桌前,轮胎在地板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陈小子!”
赵大爷声如洪钟,一巴掌拍在陈克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老子忍你很久了!”
陈克和李伯、孙婆婆都吓了一跳,齐齐看向他。
“看看你给我们安排的什么鸟活动!”
赵大爷气得胡子都在抖,“上午!
养生讲座!
念经似的!
下午!
麻将!
下棋!
软绵绵的!
晚上!
看八点档狗血剧!
老子当年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现在你让我在这里当鹌鹑?!”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李伯手里的账簿,孙婆婆手里的卡尺,最后死死钉在陈克那张努力维持镇定的脸上。
“还有你们!”
赵大爷指着李伯和孙婆婆,“一个整天跟算盘较劲,一个就知道量脖子看花!
无聊!
太无聊了!”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们集体决定了!
要投诉!”
“投诉?”
陈克一愣,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对!
投诉!”
赵大爷斩钉截铁,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陈克脸上,“投诉你这个院长,服务太差!
一点都不够‘虐’!”
“虐?”
陈克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
就是不够虐!”
孙婆婆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她眼神好得很),一脸严肃地补充道,“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想当年…咳,我是说,你看你削苹果皮那手法,多干净利落?
一看就是练过的!
怎么给我们分个药片就慢吞吞的?
一点效率都没有!
还有这安全措施,”她嫌弃地指了指窗外普通的门锁,“太松懈了!
连个像样的红外报警都没有!
这让我们很没有安全感!”
李伯也在一旁点头,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嗯,孙大姐说得对。
管理不够‘***’,账做得也…太嫩。”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本被陈克做得“完美无瑕”的账簿。
陈克彻底石化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精心构建的“普通院长”人设正在这群老头老太太面前寸寸碎裂。
他们不是嫌弃服务不好,他们是嫌弃…不够专业?
不够…“虐”?!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废柴院长,在这破养老院里熬到寿终正寝!
为什么这群退休老人,一个个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撕咬着他拼命隐藏的过去?
还嫌他不够“虐”?!
一股久违的、冰冷的烦躁感从心底涌起,指尖甚至开始微微发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暴戾本能。
“各位…爷爷、奶奶,”陈克的声音有些干涩,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我们这里是正规养老院,不是…不是训练营。
安全、舒适、平静才是我们的宗旨…屁的平静!”
赵大爷怒吼一声,操控轮椅猛地一个原地漂移,轮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尖叫,“老子要热血!
要***!
要专业!
陈小子,拿出你当年…咳,拿出你削苹果皮的劲头来!
别让我们看不起你!”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赵大爷轮椅电机低沉的嗡鸣,李伯算盘珠子无意识的拨弄声,以及孙婆婆手里那把冰冷的卡尺,在灯光下折射出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陈克看着眼前这三张写满了“求虐”的脸,第一次对自己选择“退休”开养老院这个决定,产生了深切的、排山倒海般的悔意。
他的平静退休生活,似乎从这群古怪老人踏入“夕阳红”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滑向一个鸡飞狗跳、深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