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缓冲区边缘的交锋
生锈的铁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雨夜中传出很远。
他按照地图标注的路线穿行在厂房之间，脚下的碎玻璃不时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经过一台废弃的神经扫描仪时，设备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屏幕闪过一行乱码，其中 “P-09” 的字符让他莫名心悸 —— 那是普罗米修斯计划中女儿的实验编号。
口袋里的加密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弹出一行红色警告：”检测到高频扫描信号，距离三公里“。
林辰立刻关掉手电筒，蹲下身躲在一堆废弃的钢材后面。
他知道这是创世科技的巡逻无人机，那些搭载着热成像仪的金属造物正像猎鹰一样搜寻着他的踪迹。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脖子上挂着的旧吊坠，那是用萌萌乳牙做的纪念物，十年前实验事故后唯一找回的物品，此刻竟微微发烫。
黑暗中，远处传来无人机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林辰屏住呼吸，将身体贴在冰冷的钢材上，感受着金属传导来的震动。
他能看到夜空中闪烁的红光，那是无人机的搜索灯在扫过厂房的屋顶。
信号屏蔽器还在工作，但创世科技的追踪技术显然比他预想的更先进。
无人机掠过头顶时，吊坠的温度骤然升高，林辰瞥见无人机腹部印着的徽章 —— 除了创世科技的标志，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螺旋形符号。
无人机的声音在头顶盘旋片刻，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林辰松了口气，刚想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阴影里，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谁？
" 林辰压低声音问道，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信号屏蔽器 ——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防御武器。
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借着远处霓虹灯的光线，林辰看清对方是个穿着破旧风衣的男人，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左眼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义眼改造。
男人的手中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电磁手枪，枪口正对着林辰。
风衣袖口露出半截纹身，赫然是刚才在无人机上看到的螺旋符号。
"创世科技的走狗？
"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警惕。
他的义眼闪烁着绿光，显然正在扫描林辰的身份信息。
"我是林辰，来找凯。
" 林辰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我有通行证。
" 他慢慢掏出那个金属盒子，展示里面的芯片。
芯片接触空气的瞬间，表面浮现出与吊坠相同的微弱热量反应。
男人的目光在芯片上停留片刻，义眼中的绿光熄灭了。
他收起电磁手枪，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 路过一堆废弃服务器时，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踢开一个标着”销毁“字样的箱子，里面露出几个标着”普罗米修斯计划冗余数据“的硬盘，他迅速用脚将箱子踢回原位。
男人转身朝着厂房深处走去，林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堆满废弃设备的车间，来到一个被钢板隔开的隐蔽角落。
男人掀开一块松动的钢板，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阶梯扶手上刻着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林辰凭着当年的记忆破译出”记忆是钥匙“几个字。
"下去。
" 男人示意林辰先走，自己则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地下空间比林辰预想的要大，像是一个临时改造的避难所。
十几个男女老少分散在各个角落，有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机械改造痕迹，有些人则穿着破旧的衣服，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角落里的发电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提供着微弱的电力。
墙上贴着的反创世科技标语旁，有人用铅笔标注着奇怪的日期，其中一个正是十年前实验事故的日子。
"铁哥，带回来个新人。
" 一个正在擦拭电磁步枪的年轻人看到他们进来，开口喊道。
年轻人腰间挂着的旧怀表链晃了一下，表壳上的纹路竟与林辰吊坠的图案完全一致。
被称为铁哥的疤痕男人点点头，对林辰说："在这里等着，凯很快就到。
" 他说完便转身走向角落的通讯设备，开始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辰注意到通讯器屏幕上闪过的加密信号，与他当年为实验设计的紧急加密协议格式完全相同。
林辰找了个空角落坐下，观察着这个地下避难所。
墙壁上贴着各种反创世科技的标语，"拒绝数字奴役"" 保卫生物人权 " 等字样用红色的颜料涂写着，显得格外醒目。
几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恐惧和好奇。
其中一个小女孩抱着的玩偶熊，穿着的衣服布料与萌萌最后一次住院时穿的病号服材质相同。
一个坐在旁边的老太太注意到林辰手掌上的伤口，递过来一包消毒凝胶："擦擦吧，这里的细菌可不好惹。
" 老太太的左手是机械义肢，手指灵活地打开包装纸。
义肢手腕处的铭牌磨损严重，但仍能辨认出”创世科技医疗事业部“的字样。
林辰道谢后接过消毒凝胶，涂抹在被铁皮划破的伤口上，刺痛感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谢谢。
""从创世科技那边逃过来的？
" 老太太问道，她的机械手指正在编织一件粗糙的毛衣。
编织的花纹里隐藏着二进制代码，林辰扫过一眼便认出是意识锚点的核心算法片段。
林辰点点头："他们要抓我。
""这里的每个人都被他们追杀过。
"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么是上传失败的残响者，要么是反对他们的自由斗士。
创世科技的人把我们当成垃圾，想要彻底清除。
" 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眼神呆滞的年轻人，"那孩子以前是个天才程序员，上传意识失败后就变成这样了，记忆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
" 年轻人喃喃念叨的数字突然变得清晰："72 小时… 量子波动… 锚点偏移…" 正是实验事故的关键数据。
林辰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年轻人正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数字。
林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不敢想象如果萌萌变成这样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避难所的入口传来动静，铁哥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左臂是完全的机械改造，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表情，正是林辰之前见过的凯。
凯的机械臂关节处刻着螺旋符号，与无人机和铁哥的纹身完全一致。
"林辰，很高兴你能安全到达。
" 凯走到林辰面前，伸出机械手臂，"欢迎来到缓冲区。
"林辰握住凯的金属手掌，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上传来的压力："谢谢你们的帮助，但创世科技的追踪比我预想的更紧。
""他们不仅在追踪你，" 凯的表情严肃起来，"创世科技今晚突然加强了对缓冲区的封锁，好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的到来可能不是巧合。
" 凯说话时，胸前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管，形状与林辰记忆中实验用的意识提取器核心组件一模一样。
林辰心中一动："你们在数字天堂捕捉到的意识信号，和这有关？
"凯点点头，示意林辰跟他去里面的房间。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一个用钢板隔开的小房间里。
凯打开墙上的全息投影仪，调出一份加密文件。
投影仪启动时发出的启动音，与林辰当年为萌萌录制的睡前摇篮曲旋律相同。
"我们在三天前捕捉到这个信号，" 凯指着全息投影中一段闪烁的绿色波纹，"经过比对，和十年前普罗米修斯计划中你女儿的意识特征吻合度达到 92%。
但奇怪的是，这个信号并不是来自数字天堂的核心区域，而是在现实世界和数字世界的夹缝中漂浮。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夹缝中？
这不可能，意识要么存在于生物大脑，要么上传到数字服务器，没有第三种可能。
""以前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凯的表情凝重，"但这个信号的存在颠覆了我们的认知。
更奇怪的是，创世科技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信号，他们的追踪频率和信号波动完全同步。
" 凯调出信号源定位图，闪烁的红点位置恰好是林辰当年藏实验资料的金属箱所在的公寓楼。
林辰盯着那段绿色的波纹，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波动频率… 和我当年设计的意识锚点算法很像。
" 他伸手在全息投影上放大一个片段，"看这里，这个周期性的峰值，是我为了防止意识碎片化加入的保护机制。
" 波纹的峰值间隔时间，正好与他吊坠的发热频率相同。
凯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萌萌的意识没有完全消失，也没有被数字天堂同化，" 林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她的意识被锚点保护着，漂浮在两个世界的边缘。
但这种状态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消散。
"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铁哥冲了进来，脸色凝重："凯，创世科技的部队包围了这里，他们用声波武器正在突破外层防御！
" 铁哥的义眼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是创世科技指挥官的侧脸，林辰认出那是当年负责清除他记忆的神经科主任。
凯脸色一变，立刻关掉全息投影："启动应急预案，让老人和孩子从秘密通道撤离。
" 他转向林辰，"看来他们确实是冲着你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你女儿的意识信号来的。
"避难所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人们开始慌乱地收拾东西，孩子们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
凯抓起墙上的电磁步枪，对林辰说："跟我来，我们从另一条路走。
"林辰跟着凯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避难所的另一端。
铁哥正在指挥人们进入一个狭窄的通道，看到他们过来，喊道："快，声波屏障撑不了多久！
" 通道入口的密码锁需要指纹加虹膜双重验证，林辰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虹膜竟能通过初步识别。
凯回头对林辰说："我们必须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是唯一能解读那个意识信号的人。
" 他递给林辰一把电磁手枪，"会用吗？
" 枪身握把处的纹路与他吊坠的图案完美契合，像是定制的一样。
林辰点点头，十年前在实验室的安全培训没有白学："会。
" 他握紧冰冷的枪身，感觉手心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通道时，避难所的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钢板被炸开一个大洞，刺眼的强光照射进来。
林辰听到创世科技士兵的喊话声："所有人员原地待命，接受检查！
反抗者格杀勿论！
" 为首的士兵举起的盾牌上，除了创世科技标志，同样印着那个螺旋符号。
凯脸色一变，对铁哥喊道："带大家从备用通道走，我掩护！
" 他推了林辰一把，"快走，到地面后去三号汇合点，会有人接应你！
"林辰看着凯和铁哥举起武器冲向入口，又看了看混乱中涌向通道的人群，咬了咬牙，转身钻进了狭窄的通道。
身后传来电磁武器的轰鸣声和爆炸声，他脖子上的吊坠突然剧烈发烫，脑海中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 —— 实验室里，他把一个与吊坠相同材质的装置植入萌萌的意识锚点系统。
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萌萌，也为了这些在缓冲区挣扎求生的人们。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身后传来的震动。
林辰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踏入缓冲区的这一刻起，他的逃亡己经变成了一场反抗创世科技的战斗。
而这场战斗的赌注，是所有人类的意识自由。
他加快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仿佛是希望的象征。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创世科技的势力己经渗透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个反复出现的螺旋符号，那个与吊坠产生共鸣的频率，以及缓冲区里无处不在的熟悉元素，都在暗示着一个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的秘密网络正在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