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望去,峡谷顶端的裂缝漏下一缕苍白的天光,恰好落在前方那块悬浮的菱形巨石上——那是古籍中记载的“时光试炼台”,表面流转的银纹如同凝固的闪电,正随着她的靠近泛起涟漪。
“站在这里的人,都要回答三个问题。”
苍老的声音从巨石内部传来,惊起一群栖息在岩缝里的幽蓝蝶。
艾莉安娜认得这种声音,与她在“时光之钥”图书馆找到的青铜匣录音一模一样,那是第一任时光守护者留下的回响。
她深吸一口气,将掌心按在冰凉的石面上。
瞬间,银纹顺着她的手腕攀爬上手臂,在皮肤上织成倒计时的沙漏图案。
“第一个试炼:你愿意用什么交换时光的宽恕?”
巨石表面浮现出流动的影像:七岁的艾莉安娜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手里攥着偷来的时光花瓣——那是传说中能逆转衰老的神物。
但她最终没有将花瓣投入药碗,因为母亲说过:“被强行挽留的时光,会变成刺向未来的针。”
“我愿用所有‘如果’。”
艾莉安娜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她想起无数个午夜,自己总在想“如果当初用了花瓣”,可那些假设像藤蔓缠绕着记忆,让她差点忘记母亲临终前的微笑。
银纹褪去时,沙漏的第一格化作了灰烬。
试炼台突然剧烈震颤,艾莉安娜脚下的岩石裂开缝隙,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二道题随着碎石滚落的声响浮现:“你能背负多少被篡改的过去?”
这一次,影像变得破碎而尖锐。
她看到十年后的自己跪在坍塌的钟楼前,手中时光之心的碎片正在发烫;看到老馆长年轻时将黑色液体注入时光核心的背影;甚至看到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正将她的栗色长发缠在时光机的齿轮上。
“所有。”
艾莉安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画面里的痛苦、背叛与挣扎,像她能听见的万物之声一样真实。
她突然明白,所谓守护者,从来不是要阻止时光被篡改,而是要带着那些伤痕继续往前走。
当沙漏第二格燃尽时,试炼台中央升起一柄水晶匕首,刃面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栗色长发间别着母亲留下的银质发簪,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迷茫。
“最后一个试炼:你敢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时光的囚徒?”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艾莉安娜心上。
她想起自己总抱怨“聆听万物之声”是诅咒,却从未想过,正是这份能力让她能听懂时光的悲鸣;她曾憎恨母亲留下的守护使命,却在每个午夜不自觉地擦拭那枚青铜钥匙。
“我敢。”
她拿起水晶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
鲜血滴落在试炼台上,银纹突然疯狂流转,在空气中拼出母亲的字迹:“能困住你的从来不是时光,是不肯与自己和解的执念。”
峡谷顶端的裂缝突然扩大,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艾莉安娜感到体内涌起一股陌生的力量,那些曾让她痛苦的万物之声,此刻正汇聚成温柔的潮汐。
她抬手时,散落的时光碎片从岩缝中飞出,在她掌心重新拼合成完整的时光之心——这一次,宝石中央的暗影正在消退。
当她走出黑曜石峡谷时,沙漏的最后一格恰好化作轻烟。
老馆长的身影出现在谷口,他的皱纹里渗出银白色的光点,像正在消融的雪。
“当年我注入的不是毒药,是‘预见之水’。”
老馆长的声音带着释然,“我怕你太善良,学不会对黑暗拔刀。”
艾莉安娜低头看着掌心的时光之心,宝石折射的光芒在她脸上跳动。
她终于懂得,守护者的试炼从来不是要证明勇敢或无私,而是要让每个被时光选中的人明白:你愿意守护的世界里,首先要有一个值得被原谅的自己。
远处的天际,被扭曲的云层正在舒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大地上,像谁轻轻按下了时光的复位键。
艾莉安娜握紧时光之心,发簪上的银铃在风中轻响,那是母亲的声音,也是时光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