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的足音在前方像猫，落地无声；他却每一步都踩起碎石的回响。
幽暗里只有古卷第一页的幽蓝星纹为他们照路，光晕仅够看清彼此轮廓——风眠背脊紧绷，像随时会扑出的豹子；祁玄的呼吸带着潮气，在袖间凝成白雾。
半炷香后，风眠忽然停步，抬手示意。
前方岩壁嵌着一截锈迹斑斑的铁轨，铁轨尽头是一扇半塌的拱形门，门楣上残存斑驳字迹：天市·第九星械库“废弃的军械通道。”
风眠低声解释，“三百年前，祁氏与风氏在此囤积星辉晶炮，后来星渊裂隙第一次异动，炮阵尽毁，地道被封。”
她伸手抚过门侧一处凹槽，指甲一挑，咔哒——暗锁弹开。
锈蚀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一股混杂了铁锈与星辉矿尘的冷风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窟，穹顶嵌满碎裂的星辉晶，像被捣碎的星河。
残破的炮架、断裂的锁链、半融的星械散落其间，皆覆着厚厚的灰白盐霜。
最中央，一具倒悬的星舰龙骨贯穿地脉，龙骨之下，幽蓝微光如脉搏闪烁。
祁玄腕背的星纹忽然灼热，古卷无风自翻——第二页原本空白处，此刻浮现一道模糊星图，与龙骨光芒遥相呼应。
风眠眯起眼：“看来第二页残卷，一首埋在祁氏旧炮阵里。”
话音未落，龙骨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
一头通体由星辉晶与碎铁凝成的“渊械兽”缓缓爬出，胸腔嵌着半块残破铭牌：天市·甲辰·第九号守库者。
它空洞的眼窝亮起赤红光束，锁定二人。
祁玄下意识后退。
风眠却笑了，反手拔刀——刀身黝黑无光，像一截被夜色淬炼的骨头。
“祁玄，看好了。”
“渊火的第一课：凡星辉所铸，皆可被渊火所噬。”
她左掌在刀锋一抹，血珠沿刃而下。
血落之处，刀身竟泛起幽蓝火纹，与祁玄腕背星纹同频跳动。
下一瞬，风眠身形如箭，刀光拖出一道蓝色弧月，首劈渊械兽胸口的铭牌。
轰——幽蓝火焰沿刀痕蔓延，星辉晶炮的残片如雪消融。
渊械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胸腔裂开，一枚巴掌大的青铜残页在火光中浮现，正是誓典第二页。
风眠落地，甩灭刀上火光，抬手接住残页。
她回身，把残页抛给祁玄。
“滴血。”
祁玄接住，指腹触及残页的瞬间，耳边响起古远低语——这次不再是呢喃，而是一声清晰的钟鸣。
钟鸣里，他看见一片倒置的城：天穹在下，深渊在上，万星如瀑逆流，而自己立于裂隙边缘，手持燃烧的古卷，脚下是无数跪拜的黑影。
鲜血滴落，第二页星纹亮起，与第一页首尾相接，竟组成一个残缺的圆——像一扇未完成的门。
风眠望着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不确定：“祁玄，门后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洞窟上方忽有碎石坠落，一道刺目的白光自穹顶裂***下——天市戍卫的追踪星舰，己锁定废弃炮阵。
风眠把刀往肩后一扛，冲他挑眉：“走，还是留？”
祁玄握紧古卷，两页誓典在掌心灼烧，像两颗不肯屈服的心脏。
他抬头，眸中倒映着星舰的探照灯，也倒映着更遥远的、裂隙深处那道幽蓝光柱。
“走。”
他说，“但在走之前——”少年抬手，幽蓝火纹顺腕背爬至指尖，化作一柄由纯粹渊火凝成的短刃。
他第一次主动引动体内那道被视为诅咒的光，斩向倒悬龙骨。
轰隆！
龙骨崩裂，星辉晶雨倾盆而落。
祁玄在光雨中转身，眼底幽蓝与雪色交织，像一簇终于学会燃烧的黑色晨星。
“我要带走属于我的光，也带走他们的恐惧。”
风眠大笑，反手扣住他手腕，两人冲向洞窟更深处——那里，一条被尘封三百年的星辉矿轨，正指向星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