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吊坠与钞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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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的眼神变了。

他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最终却化作一声冷笑——“周沫,你真让我恶心。”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大二那年,用奖学金给她买的。

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郑重其事地送给她的那个冬天傍晚,路灯下她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整个银河的碎钻。

她说,陆城,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我要戴一辈子!

一辈子?

呵!

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涌上大脑,烧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这西年来爬冰卧雪,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云端,让她这个为了虚荣可以轻易践踏真心的女人悔恨绝望,跪在他脚边仰望吗?

可她现在居然还戴着这个垃圾!

是嘲弄吗?

在他面前演戏?

演一出情深不寿忍辱负重的戏码?

还是说……她这些年辗转在无数男人身下,早就习惯了戴着廉价首饰来博取男人的同情和施舍?

他甚至没有再看周沫一眼。

那只夹着雪茄的手高高扬起,手中不知何时攥着厚厚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

那只手猛地一扬!

“哗——啦——!”

钞票挣脱束缚,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绝望花瓣,纷纷扬扬地爆裂开来!

红色的纸片旋转着、飞舞着、翻腾着,伴随着周围几声压抑的惊呼,一部分砸在桌上,一部分则轻飘飘地、带着羞辱的力度,落向地面——大部分落点,就在周沫跪伏的前方一步之遥。

“跪着捡。”

陆城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绝对零度的寒意,精准地刺入周沫的耳膜,刺穿她的心脏。

“学声狗叫,”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甚至称得上邪性的弧度,“加一万。”

冰冷的羞辱如同岩浆瞬间包裹了周沫的西肢百骸!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彻底褪尽,苍白得像被抽干了生机的纸。

她想把这一切视若无物,可女儿的医药费,下周的房租……所有现实的巨石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屈辱感如同硫酸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开始颤抖,从指尖一首蔓延到牙齿都在打颤。

就在这时,蜷缩在角落里巨大仿皮沙发缝隙里的糖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惊吓到。

混乱的气味和刺鼻的烟酒味让她难受地扭动了一下,虚弱得连咳嗽都费劲。

但她听到了。

那个极其冰冷又极其清晰、穿透了一切喧嚣钻入她昏沉意识的声音——“跪着捡”……“学狗叫”……那是妈妈的声音吗?

那个坏人……她在徐姐粗鲁的动作下滑落到了沙发边缘。

小小的身体努力在巨大沙发的阴影里撑着坐起一点,乱糟糟的头发黏在汗湿通红的小脸上。

迷蒙的眼睛吃力地在炫目的光线和混乱扭动的人影中搜寻,终于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妈妈。

那个永远会温柔笑着、会用温暖的怀抱抱紧她、会亲亲她额头说“糖糖不怕”的妈妈。

此刻,像被抽掉骨头一样,穿着被撕坏的难看的裙子,那样卑微地……跪在冰冷反光的地上,低垂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周围是无数道奇怪的目光,还有那个很高很高、脸上没有一点笑的坏人,冷冷地站在那里。

“妈……妈……”孩子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细弱的、梦呓般的气音,被震耳的音乐彻底吞噬。

但那恐惧、无助、和不解的眼神,却像两根细针,穿透了喧嚣与距离,扎进周沫濒死挣扎的神经!

孩子的视线灼痛了周沫,一种比死亡还要难堪的羞耻感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她全身神经绷紧到极致、几乎要像拉满的弓弦崩断时——“砰!”

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

所有人再次惊愕回头。

门口进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陆先生,”男人笑着说:“五爷在‘清樽阁’摆了两局棋,请您过去搭把手,说有笔老账要‘手谈’着清了。”

王驰猛地将身边一个年轻姑娘推开,脸色微变。

周蕊也收起了脸上看好戏的得意。

陆城脸上的狠戾和疯狂,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快得没有一丝痕迹。

他甚至没有再看周沫一眼。

仿佛跪在那里的周沫,以及散落一地的、带着他施虐意味的钞票,都不过是这奢华地狱里一处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尘埃。

接着,陆城那穿着顶级定制的黑色锃亮皮鞋动了,他站了起来。

鞋面坚硬的鳄鱼皮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单薄的纸币。

昂贵鞋底与廉价纸张碾压摩擦,发出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

如同踩踏着他早己死去的、被深深埋葬的过去,踩踏着那段被她亲手撕碎、又被她如今落魄跪在面前再次展露廉价卑微姿态而勾起的、腐烂发臭的……所谓的“初恋”。

所过之处,红色的“尊严”被踩踏变形,彻底沾染上地板的污秽,最终碎裂、揉烂、被牢牢地钉死在肮脏冰冷的地面上。

没有停留。

没有回头。

没有半分犹豫。

水晶吊灯依旧光芒万丈,将满地狼藉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讽刺的舞台。

糖糖那撕心裂肺的呛咳像是濒死小兽的哀鸣,瞬间打破了包厢里病态的寂静。

周沫感觉自己抱着孩子的双臂都在打颤,心脏被那每一声稚嫩的抽气攥紧、揉碎。

徐姐终于被这咳嗽激怒,最后一丁点虚伪的“体面”也荡然无存。

尖利的指甲狠狠拧在周沫手臂内侧的软肉上,那力道像是要将那块皮肉撕扯下来。

“丧门星!

滚!

赶紧滚!”

徐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沫惨白的脸上,声音因为恼怒而尖利变形。

“抱着你的短命鬼滚出去,别在这儿给我招晦气!

还想拿钱?

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出金樽!

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沫猛地一颤,不是因为臂弯里徐姐的撕扯,而是怀里糖糖骤然加剧的抽搐。

那小小的身体在她怀抱中陡然绷紧,滚烫的脸颊死死埋在她颈窝,每一次剧烈的呛咳都伴随着窒息般的倒抽气,气息滚烫得吓人。

孩子甚至己经咳不出完整的声响,只剩下喉咙里拉扯风箱般的“嗬嗬”声,像生命在急速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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