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借来的风衣
眼前是哥特式尖顶刺破铅灰色天空的陌生城市,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焚香与铁锈味。
他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加班后在便利店买咖啡,转身时撞上了一个穿长风衣的男人——对方指间夹着的香烟烫了他手背,还没来得及道歉,视野就被骤然涌来的黑暗吞没了。
现在他站在一条潮湿的巷子里,墙面上用暗红色涂料画着诡异的符号。
更诡异的是,他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部冗长混乱的电影:利物浦的雨、燃烧的教堂、用拉丁文念诵的咒语、女人脖颈上的蛇形纹身、地狱之火的温度……还有一个名字,反复在记忆碎片里回响:约翰·康斯坦丁。
“操。”
林默下意识地低骂一声,却发现这声音带着点陌生的沙哑,像砂纸蹭过木头。
他抬手摸向脸,指尖触到下巴上扎人的胡茬——这不是他的脸,至少不是穿越前那个每天刮三次胡子的程序员的脸。
巷子深处传来拖拽声。
林默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他侧身贴紧墙壁,指尖无意识地在风衣口袋里摸索,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外壳——是一盒皱巴巴的香烟,还有一个黄铜打火机。
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拖着一个昏迷的少年。
他们的斗篷下摆绣着和墙面上一样的符号,林默的“记忆”立刻给出了答案:邪教徒,崇拜古神“无面之月”,用活人的恐惧喂养祭坛。
他的心脏在狂跳,理智尖叫着让他逃跑,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本能正从骨髓里爬出来。
那是康斯坦丁的本能——嘲讽危险,然后操翻它。
“晚上好啊,先生们。”
林默听到自己开口,声音里带着他从未有过的轻佻,“遛狗呢?
就是这品种不太吉利啊。”
邪教徒猛地转头,兜帽下露出的眼睛泛着非人的灰白色。
他们扔下少年,抽出藏在斗篷里的短刀,刀刃上涂抹着粘稠的黑色液体。
林默的身体自动做出了规避动作,比他过去二十年躲快递柜的反应快十倍。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到垃圾桶,疼得龇牙咧嘴——看来这具身体的痛觉神经倒是和原主一样敏感。
“别紧张,我不是来打架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记忆里翻找有用的信息,“你们在召唤‘无面之月’,对吧?
用十三岁处女的血当引子?
可惜啊,你们画反了第三道符文。”
邪教徒的动作顿住了。
林默咽了口唾沫,继续胡诌——这些知识像刻在DNA里一样冒出来:“第七个符号应该是左旋,你们弄成右旋了。
这样召唤出来的不是古神,是它的影子,一种以信徒血肉为食的寄生虫。
上次在布加勒斯特,有个蠢货犯了同样的错,最后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他说话时,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了另一样东西——一小瓶圣水,瓶身刻着褪色的十字架。
记忆告诉他,这是康斯坦丁从梵蒂冈偷来的“***品”,对付黑暗生物比伏特加还管用。
趁邪教徒迟疑的瞬间,林默拔腿冲向巷子口,同时拧开圣水瓶,反手泼了过去。
液体溅在斗篷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伴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主街,首到撞进一家亮着霓虹灯的酒吧才停下。
吧台后的酒保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像在看一个常客:“老样子?
威士忌加冰?”
林默瘫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看着酒保递过来的玻璃杯。
杯壁上的水珠滑落,映出他现在的脸:灰蓝色的眼睛,眼角有细微的皱纹,嘴角总是带着点嘲讽的弧度。
这是康斯坦丁的脸,一个活在烟、酒和诅咒里的***。
“再加一份……阿司匹林。”
林默说。
酒保挑眉,还是从柜台下摸出一小盒药片。
林默吞下药片,灌了一大口威士忌。
辛辣的液体流过喉咙,让他稍微镇定了些。
他知道自己麻烦大了——康斯坦丁的记忆里塞满了仇家,地狱里有至少三个魔王等着撕碎他,人间的麻烦更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但他也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力量在血液里流动:念诵咒语时舌尖的刺痛,看穿幻象时眼角的灼热,还有面对黑暗时那股该死的、近乎自毁的勇气。
酒吧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
林默抬头,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头发像乌鸦的翅膀,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灰雾。
“康斯坦丁。”
女人开口,声音像冰碴落地,“好久不见。”
林默握紧了酒杯,感觉掌心的老茧蹭过冰凉的玻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康斯坦丁,也不知道这借来的人生能持续多久。
但至少现在,他得学着像那个***一样,对着地狱露出一个笑脸。
他举起酒杯,朝女人遥遥一敬,然后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好戏才刚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