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映出他冻得发紫的嘴唇。
“还有三分钟。”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抠着键盘边缘，“销毁程序的倒计时……”苏晓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伤口处的灼热感己经蔓延到肩膀。
她低头看向绷带，那些银灰色的纹路正像植物根系般沿着血管向上攀爬，在皮肤表面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抓紧我的腰带。”
她咬着牙加快速度，金属管道在身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父亲的加密 U 盘硌在口袋里，棱角分明的形状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送她的第一块拼图 —— 那是个复杂的 DNA 双螺旋模型，她花了整整一个暑假才拼好。
管道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金属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苏晓猛地将陈默拽到身边，死死按住他的头。
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下方传来，灼热的气浪顺着管道缝隙喷涌而上，烫得她后颈一阵刺痛。
“楼塌了……” 陈默的声音在发抖，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己经全部变成雪花，“我姐她……”苏晓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就像父亲每次在实验失败后，只会默默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通风管道在持续的震动中开始倾斜，她看见前方的拐角处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那边有出口。”
她拽着陈默向光亮处爬去，手指触到管道壁上的抓痕 —— 那是某种尖利物体留下的，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苏晓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之处，管道深处有个灰影正在蠕动。
那东西穿着破烂的白大褂，脖颈处的皮肤己经完全灰败，一只眼球从眼眶里耷拉出来，随着爬行的动作晃悠。
“灰烬期。”
苏晓的心脏骤然缩紧，这个阶段的感染者攻击性最强，而且会剧烈咳嗽传播病毒。
她迅速掏出别在腰间的消防斧 —— 那是从储藏室顺手拿的，斧刃上还沾着玻璃碎片。
“它怎么会在这里？”
陈默的牙齿在打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苏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后退。
她注意到感染者的手指关节都己扭曲变形，指甲变得像鹰爪般尖利，这解释了管道壁上的抓痕。
更可怕的是它的喉咙，那里的皮肤己经完全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肌肉组织，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屏住呼吸。”
她压低声音，慢慢举起消防斧。
感染者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停下动作，那颗摇摇欲坠的眼球转向他们的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的出口突然传来响动。
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人探出头来，手里握着一根金属撬棍，脸上沾着点点血污。
“这边！”
女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她迅速将一块反光板对准感染者，刺眼的光线让那东西发出痛苦的嘶吼。
苏晓立刻拽着陈默冲过去，在感染者扑上来的前一秒钻出了通风口。
女人一把将他们拉进旁边的控制室，反手锁上厚重的铁门。
“感染者对强光敏感。”
她靠在门上喘着气，露出手腕上的电子表 —— 表盘己经碎裂，但还在顽强地走着，“我是韩梅，市一院的急诊科医生。”
苏晓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白大褂，左胸口袋里别着的钢笔上刻着 “希波克拉底誓言” 的缩写。
韩梅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的伤口……被划伤了。”
苏晓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绷带，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腕。
韩梅的手指冰凉，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触碰到皮肤时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体温很高，但没有出现感染症状。”
韩梅从背包里掏出听诊器，“张嘴，深呼吸。”
苏晓顺从地照做，感觉冰凉的金属头贴在胸口。
陈默抱着笔记本电脑缩在角落，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那里不断传来撞击声和嘶吼声。
“心率 120，呼吸频率偏高，但肺部没有啰音。”
韩梅收起听诊器，眼神里充满疑惑，“你接触过病毒抑制剂？”
苏晓的心猛地一跳。
父亲最后一次见她时，确实给她注射过一支 “营养针”，说是能提高免疫力。
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我不知道。”
她避开韩梅的目光，看向窗外，“这里是创生科技的附属楼，应该有通往停车场的通道。”
韩梅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绷带掀开一角。
那些银灰色的纹路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像某种诡异的纹身。
“这是典型的 AFV 病毒载量反应，但你的免疫系统在抵抗它。”
韩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铁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金属表面被撞出一个凹陷。
陈默尖叫着躲到桌子底下，韩梅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手枪 —— 那是把老式的左轮，枪身磨损得厉害。
“意味着我是个移动的病毒库。”
苏晓重新系好绷带，抓起地上的消防斧，“或者，我是他们一首在找的抗体携带者。”
她想起父亲邮件里的另一句话：“实验体 734 对 AFV 有特异性免疫，但其血液成分特殊，提取过程存在未知风险。”
当时她以为说的是小白鼠，现在才明白那可能就是在说她自己。
“抓紧了！”
韩梅突然踹开旁边的储藏柜，后面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这是维修人员用的秘密通道，能通到地下停车场。”
陈默第一个钻了进去，笔记本电脑在通道里磕磕碰碰。
苏晓正要跟上，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 感染者己经撞破了控制室的窗户，正嘶吼着爬进来。
“快走！”
韩梅推了她一把，左轮手枪发出沉闷的枪响。
苏晓钻进通道的瞬间，看见感染者的利爪划过韩梅的后背，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和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苏晓的手臂越来越烫，仿佛有团火在血管里燃烧。
她知道自己正在经历某种未知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可能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前面有光！”
陈默突然喊道，手指向前方。
微弱的光线从通道尽头透进来，伴随着隐约的汽车引擎声。
苏晓加快速度爬出通道，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里。
几十辆汽车横七竖八地停着，有些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天花板上的管道。
“那边有辆越野车！”
韩梅捂着流血的后背，指向角落里的一辆黑色 Jeep，“钥匙应该还在里面。”
就在这时，停车场的另一端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苏晓迅速躲到一辆翻倒的轿车后面，看见十几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正举着枪走来，头盔上的探照灯在黑暗中扫来扫去。
“创生科技的私人武装。”
韩梅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清剿所有幸存者。”
苏晓注意到那些人的手臂上都戴着红色袖章，上面印着和实验室警报器相同的标志。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 U 盘，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创生科技的安保系统有后门，密码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
“陈默，能黑进他们的通讯系统吗？”
她低声问道。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需要连接到他们的信号塔，但这里信号屏蔽……”话音未落，停车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叫，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苏晓看见几道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扫射，然后相继熄灭。
“是感染者。”
韩梅的声音带着恐惧，“整栋楼的感染者都被爆炸声吸引过来了。”
苏晓的手臂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那些银灰色的纹路开始发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她的轮廓。
她看见最近的一个感染者突然停下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它在看你。”
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晓握紧消防斧，准备迎接攻击。
但奇怪的是，那个感染者只是站在原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并没有上前。
“你的血液……” 韩梅突然恍然大悟，“它们能感觉到你的血液！”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突然亮起大灯，刺耳的鸣笛声划破黑暗。
苏晓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正在向他们挥手 —— 那是李响，他的手臂上缠着止血带，脸上沾着烟灰，但眼神依然坚定。
“上车！”
李响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越野车的引擎发出咆哮。
苏晓拽着陈默冲向越野车，韩梅紧随其后。
当她经过那个站着不动的感染者身边时，对方突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排斥。
“坐稳了！”
李响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停车场。
苏晓回头望去，看见越来越多的感染者从通道里涌出来，在黑暗中形成一片灰败的潮水。
手臂上的灼热感渐渐退去，银灰色的纹路也变得暗淡。
苏晓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解开这场灾难的关键 —— 但代价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
韩梅正在后座给李响包扎伤口，医用纱布很快被血浸透。
陈默抱着笔记本电脑蜷缩在角落，屏幕上显示着创生科技的地图，其中一个区域被红色标记圈住。
“那是什么地方？”
苏晓问道。
“生物样本库。”
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姐的工作证权限能进去，那里可能有 AFV 的原始毒株。”
李响突然猛打方向盘，越野车险之又险地避开一辆燃烧的公交车。
“我们需要找到安全的避难所，”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然后弄清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晓看向窗外，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远处的高楼正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一场永不熄灭的葬礼。
她知道，从逃出实验室的那一刻起，她们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越野车消失的方向。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面放着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免疫携带者追踪报告 —— 苏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