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行之《七年的雨》第一章婚礼现场的灯光太过刺眼。宁雨桐抬手遮了遮眼睛，

指缝间漏下的碎光像极了七年前那个盛夏的午后。"宁医生，这边请。

"迎宾小姐微笑着将她引向宴会厅深处。宁雨桐调整了一下珍珠耳环，

黑色礼服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材。三十岁的她早已褪去少女时的青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优雅。作为市儿童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

她习惯了在各种场合保持得体的微笑。"您的座位在C区3桌。"宁雨桐接过座位卡，

目光扫过桌号时突然僵住。C区3桌——那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她，

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后颈处有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浅疤。季明远。七年了。

宁雨桐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

却没想到会是在高中同学林晓的婚礼上。"宁班长！"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恍惚。

当年的体育委员张磊朝她挥手，"快过来坐，就等你了！"宁雨桐深吸一口气，

迈步走向那张承载着她青春所有甜蜜与痛苦的圆桌。她刻意绕到对面的空位，

却在移动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抬头的那人对上视线。季明远的眼睛还是那么黑，

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明显也怔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宁雨桐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桌上其他同学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当年谁不知道高二(3)班的班长宁雨桐和转学生季明远那段轰轰烈烈的"孽缘"？

从势同水火到如胶似漆，再到高考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分手。"季总现在可是大忙人啊，

"张磊热络地给季明远倒酒，"'远见建筑'的创始人，上个月还上了商业杂志封面吧？

"季明远摇摇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宁雨桐："混口饭吃而已。宁...医生现在怎么样？

""在儿童医院工作。"宁雨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手指的颤抖。茶是苦的，

就像她此刻的喉咙。婚礼司仪的声音适时响起，拯救了这场尴尬的寒暄。灯光暗下来，

新人开始入场。宁雨桐盯着新娘洁白的婚纱，思绪却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秋天。

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领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进教室。"这是新转来的季明远同学，

大家欢迎。"宁雨桐从作业本上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站在讲台边，

刘海略长，遮住了半边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她皱了皱眉。

"季同学，你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班主任指了指宁雨桐身后的座位，

"宁雨桐是我们班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男生拖着脚步走过来，

书包"砰"地扔在桌上，带起一阵风。宁雨桐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又皱了皱眉。

"班长大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以后多关照。"宁雨桐抬头，

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校规规定不能抽烟。"季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遵命，

班长。"那天下课后，宁雨桐在值日表上看到了新添的名字——季明远，周三值日。

她转身对正在收拾书包的男生说："明天开始你要负责倒垃圾。"季明远头也不抬："没空。

""这是班级规定。""那就改规定。"他拎起书包甩在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或者你帮我做？好学生不是最爱表现吗？"宁雨桐气得脸颊发烫："你！""我什么我？

"季明远凑近一步，近得她能闻到他呼吸里薄荷糖的味道，"班长管得真宽。

"他们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发生在开学第二周。宁雨桐发现季明远连续三天没交物理作业，

在早自习时当众点了他的名字。"季明远，你的作业呢？"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最后一排那个总是戴着耳机睡觉的男生。

季明远慢悠悠地摘下耳机："什么作业？""物理练习册第15页到18页。

"宁雨桐声音清晰，"李老师说了，不交作业的要罚抄三遍。"季明远盯着她看了几秒，

突然笑了："宁班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宁雨桐一愣。

"因为上一个学校的班长也像你这样多管闲事，"他站起身，高出她大半个头，

"然后我把他的书包扔进了男厕所。"教室里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宁雨桐感到血液冲上脸颊，但她没有退缩："这里是实验中学，不守规矩就请离开。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直到班主任推门进来。那天放学后，

宁雨桐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胎被人扎了。她蹲在地上检查破洞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班长？"季明远推着他的山地车站在路灯下，

影子拉得很长。宁雨桐头也不回："不用你假好心。""哇，这么确定是***的？

"他蹲到她身边，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恶劣？

"宁雨桐猛地站起来："除了你还有谁！"季明远仰头看着她，

突然收起戏谑的表情："真不是我。"他指了指校门方向，

"我刚才看见初三那几个小混混在车棚转悠。"宁雨桐将信将疑，但季明远已经站起身，

拍了拍山地车后座："上来吧，我送你回家。""不用！""别逞强了，

这个点修车铺都关门了。"他歪了歪头，"还是说...你怕我？

"激将法对宁雨桐永远有效。她抿着嘴坐上了后座，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九月的晚风带着桂花香，季明远的后背挡住了大部分风。宁雨桐抓着座位下的金属杆，

听见前面传来他的声音："抓紧点，要下坡了。"下一秒，车子猛地加速，宁雨桐惊叫一声，

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季明远大笑起来，笑声散在风里。"你***！

"宁雨桐捶了一下他的背，却没有松开手。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季明远依然不交作业，但会在宁雨桐值日时留下来帮忙；宁雨桐依然记他名字，

但会在老师面前替他找借口。他们像两个默契的对手，在规则的边缘试探彼此的底线。

转机出现在校辩论赛。作为实验中学的王牌辩手，宁雨桐被选为队长，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

班主任推荐季明远当她的搭档。"他？"宁雨桐难以置信，"他连课堂发言都不参加！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季明远在原来学校是辩论赛最佳辩手，我看过他的比赛录像。

"宁雨桐转头看向教室后排，季明远正戴着耳机看窗外，阳光在他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第一次讨论在图书馆进行。宁雨桐准备了厚厚一叠资料，季明远却只带了一瓶可乐。

"辩题是'网络实名制利大于弊'，我们抽到正方。"宁雨桐翻开笔记本，

"我认为应该从网络安全角度切入...""太老套了。"季明远突然说，

"所有队都会这么想。"宁雨桐皱眉："那你说怎么打？"季明远凑过来，

他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从人性角度。实名制不是限制自由，

而是让每个人为自己的言论负责——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宁雨桐一时忘了反驳。比赛那天，

季明远一反常态地穿了正装。当他系着领带走上辩论台时，

宁雨桐听见观众席传来一阵小声的惊呼。"三辩季明远。"他对着话筒说，声音低沉有力，

"请问反方二辩，如果你在网上被人恶意诽谤，却找不到匿名者追责，

你会觉得这是自由的代价，还是制度的缺失？"对方辩手一时语塞。

宁雨桐看着季明远游刃有余的样子，心跳突然加速。他们毫无悬念地赢了比赛。庆功宴上，

季明远被灌了不少酒，宁雨桐作为队长不得不送他回家。"我没醉。

"季明远靠在公交车站牌上嘟囔，脸颊泛红。宁雨桐无奈地扶着他："你家住哪？

""不想回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宁雨桐，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

""我...我没有。"宁雨桐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知不知道，

"季明远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宁雨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上写满了同一个名字，又全部涂黑。高二下学期，学校组织春游。

在大巴车上，宁雨桐发现自己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季明远旁边。

她假装没看见同学们促狭的眼神，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真巧。

"季明远递给她一盒薄荷糖，"吃吗？"宁雨桐拿了一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

两人同时缩回手。整个车程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但宁雨桐能感觉到他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

目的地是一座森林公园。自由活动时，宁雨桐和几个女生去洗手间，

出来时被几个社会青年堵在了小路上。"小妹妹，交个朋友呗？

"为首的男人伸手想摸宁雨桐的脸。她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树干。就在这时，

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一拳打在男人脸上。"滚。"季明远的声音冷得像冰。

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围上来。季明远把宁雨桐护在身后，硬生生挨了几拳，

直到公园保安闻声赶来。"你没事吧？"在医务室里，

宁雨桐颤抖着手给季明远嘴角的伤口涂药。季明远"嘶"了一声，却还在笑："心疼了？

"宁雨桐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谁让你逞英雄的！"季明远愣住了。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别哭啊，班长大人。我皮糙肉厚，没事的。"回程的大巴上，

季明远靠着窗户睡着了。宁雨桐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是浅棕色的，

像两把小扇子。不知怎么的，她也靠着他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他肩上，

而他正看着她，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从那天起，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