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咖啡厅门口，江聆歌整个人还是懵的。
林昭的双臂牢牢缠住她的右手，像是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会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挂了过来。
“林昭......”
“哎呀聆聆姐，都已经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不是，我......”
林昭并没有给江聆歌说完整句话的机会，连拖带拽，一手拉开玻璃门，另一手使出全力将她率先推了进去。
叮铃——
江聆歌踉跄了一下。
悬挂在门后的风铃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
收银台后，穿着制服的店员看向她，用标准的笑容齐声道：“欢迎光临！”
江聆歌站在那，手臂尴尬无措地晃了晃，紧接着快速捏紧了掌心。
离门口比较近的位置上，有人循着动静看了过来，目光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落在她身上略一停顿，便自然离开了。
可江聆歌显然很不适应，她低着头，半垂的视线不自觉地左右躲闪，耳朵也不受控地开始升温发红。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会出现很多陌生人的场合，心底总会有一种很不自然和窘迫的感觉。
“聆聆姐。”
林昭紧随其后，像是没有看出她此刻的不适，伸出双手，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走吧，就在里面啦。”她笑眯眯地说。
江聆歌没说话，略显尴尬地抿了一下唇，埋着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今天天气真好，大家都出来了，往常也没见这里这么多人。”林昭边走边说。
江聆歌安静听着，转动的眸光在不经意扫过某个方向时，突然微微一滞。
她愣了愣，旋即猛地抬起了头。
林昭正看向窗外，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反常，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江聆歌听不见了。
噗通噗通——
极速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茫然张了张嘴，本能想要抵抗往前的脚步，却在此时完全使不出力气，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林昭拉着，一步步往前带。
一步，两步，三步。
江聆歌的心越跳越快。
她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同一个方向，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掩藏的不可置信。
人的第六感真的是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
从月初开始，这场连绵不绝的阴雨断续落了近半个月，直到今天中午才终于冒出了久违的太阳。
咖啡厅里的人很多，三三两两占满了靠窗的位置，只有最里头的沙发座还空着两三个。
就在这几个沙发座的中间，坐着一个背对她们的男人。
此时此刻，暖洋洋的鎏金色光芒从连片的玻璃窗外穿进，落在他身后一臂之距的沙发椅上。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头发很黑，肤色偏白。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江聆歌甚至能看清他颈后的左侧皮肤上，有着一颗很小的痣。
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不停发酵，让人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江聆歌的右手下意识抬起，贴在自己急剧起伏的心口上，安抚地轻轻拍了拍。
“聆聆姐，你怎么了？”
林昭偏头看她，略显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江聆歌眸光微闪，飞快地摇摇头。
她无声吸了一口气，正想说没事，眼前那道一直注视着的背影忽然侧过头，毫无征兆地看了过来——
砰！
几乎是他侧眸看过来的同一瞬间，鼓动的心跳霎时达到巅峰。
江聆歌的双眼猛然放大，整个人直挺挺地呆愣在了原地。
林昭被她的动作一把拉住，脚步一晃，瞪大了眼回头看她，很快，又顺着她难掩惊愕的目光往前看去。
“啊。”略停顿了一下，林昭回过头，冲江聆歌弯唇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是他啦。”
她倾身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快速地说完，紧接着放开了挽住她的手，脚下往前迈开一大步，半身挡在她的面前，笑着挥了挥手。
“嗨～”林昭的声音格外热切，“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江聆歌犹如一座雕塑，僵直伫立在她的身后，呆怔的目光一眨不眨，穿过面前隐隐遮挡的身影，笔直落在那张正面对着她、却连余光也不肯看她一眼的脸上。
在林昭说完话后，江聆歌看见眼前的人微微挑起一边眉，神色淡淡地看了林昭一眼。
“抱歉抱歉，我去接我朋友了，不是故意迟到的。”林昭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双手合十，前后摇了摇，满含歉意地小声说道。
坐着的人沉默片刻，随即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缓缓站起了身。
江聆歌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抬高，林昭的脑袋也跟着面前的人而移动，最后略仰着头，望着他。
“林昭。”他正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她，淡然的神情中似乎藏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东西。
林昭被他看得匆匆垂下头，轻咳一声，赶紧侧过身，让出了背后的人。
“这个就是我朋友喔，江聆歌！”
她脚下往后退，一把揽过江聆歌的肩膀，侧身挡在自己跟前的同时，轻轻往他面前推了推。
“......”江聆歌的身体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迅速和她调换了位置。
林昭紧紧贴在她的身后，在她耳边又接着说了句什么。
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混着电流声，已然快要拉成一条直线。
从心腔里传出来的动静很大，江聆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奇怪，满心满眼都是正站在她眼前的人。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什么也看不清，发白的视觉里只能看见眼前的那个人，和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一片刺眼的光调中，她看见他慢慢垂下了眼帘，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极为淡然地扫过了她的脸，又极为缓慢地移动到她的眼前。
四目相对的一刹，江聆歌忍不住浑身一颤。
眼前的黑瞳却始终平静而漠然。
他淡漠得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噗通噗通——
心如鼓擂的嗡嗡耳鸣中，江聆歌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就快要站不住脚。
就在她急促的心跳即将到达最高点时，她看见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随即，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一如他眼底淡漠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在此刻轻松穿透了她的耳膜——
震耳欲聋——
“好久不见。”
他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