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陨·直播帝国一夜倾
秦书楠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出租屋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闷钝的疼。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的光怪陆离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支离破碎的光影，衬得那张曾经在首播间里巧笑倩兮、颠倒众生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寂。
几个小时前，她还是坐拥百万粉丝、一场首播带货流水轻松破千万的顶流网红“楠姐”。
而现在，她成了全网唾骂的“毒肠楠”。
#香肠刺客秦书楠滚出首播界！
##黑心钱也敢赚？
吃出人命你负责吗？！
##实名举报！
楠风徐来售卖变质香肠致多人腹泻！
#热搜词条一个比一个刺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名字上。
手机早己调成静音，但屏幕依旧疯狂地明灭闪烁，未接来电和短信通知的数字以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微信图标上那个鲜红的“99+”仿佛不断滴落的血珠。
点开置顶的“楠风团队核心群”，里面早己炸开了锅，字字句句都淬着冰：“楠姐！
质检报告出来了！
那批香肠……菌落总数超标三百倍！
供应商那边联系不上，人跑了！”
“完了……全完了……好几个大品牌方刚发来律师函，要终止合作，索赔天价违约金！”
“首播间被封了！
所有平台账号都被限制！
楠姐，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网上都在人肉你老家地址了！
快走！
找个地方先躲躲风头！”
最后这条信息，来自她最信任的助理阿雅。
字里行间透着焦灼和绝望。
秦书楠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惨白的月牙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那些画面：首播间里她信誓旦旦地推荐着“老字号、纯肉肠、健康美味”；粉丝们疯狂的抢购；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投诉截图——发黑发黏的香肠，医院急诊室的诊断书，家属愤怒的控诉……信任崩塌的声音，震耳欲聋。
“呵……”一声短促又干涩的轻笑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濒临崩溃的疲惫。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腿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
环顾这间精心布置、处处彰显着“精致网红生活”的出租屋——北欧风的沙发，巨大的环形补光灯，堆满昂贵护肤品和奢侈品的梳妆台……这一切曾是她“成功”的勋章，如今却成了最刺眼的讽刺。
不能待了。
这里每一寸空气都让她窒息。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扑向衣柜，胡乱地扯出几件常穿的衣服，塞进那个巨大的、印着奢侈品logo的行李箱。
动作粗暴，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昂贵的真丝衬衫被揉成一团，***版包包被随手扔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她拉上行李箱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目光扫过梳妆台，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积了层薄灰的相框上。
照片有些年头了，色彩微微泛黄。
背景是一间挂着“益心堂”古朴牌匾的老式药店，一对笑容朴实温和的中年夫妇站在柜台后，中间站着个扎着羊角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女孩。
那是她爸妈，和童年的她。
“爸…妈…”秦书楠喃喃低语，指尖颤抖着拂过冰冷的玻璃相框。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属于小城益心堂的、带着淡淡草药香的遥远记忆碎片，此刻却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猛地抓起相框，胡乱塞进行李箱最深处，仿佛抓住了一点早己丢弃的根。
然后，她拉起箱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承载她全部野心和虚荣、如今却将她彻底吞噬的华丽牢笼，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
走廊尽头似乎有相机镜头的反光一闪而过。
她心头一凛，迅速压低帽檐，拉起外套的领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安全通道。
身后，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唾骂和诅咒紧紧追随着她。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撕裂云层，也撕裂了秦书楠最后一点强撑的体面。
经济舱狭窄的座位让她浑身僵硬，邻座小孩的哭闹和前排乘客脱鞋散发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现实感。
她戴着巨大的墨镜和口罩，将整张脸埋进阴影里，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
手机屏幕在掌心微微发烫，她强迫自己点开最新的推送。
#昔日顶流秦书楠疑似跑路！
老家地址曝光！
##‘毒肠楠’老家药店‘益心堂’恐遭牵连！
#配图赫然是几张模糊的、从远处拍摄的益心堂门脸照片。
那熟悉的、有些褪色的朱漆木门，斑驳的青砖墙，以及那块饱经风霜、字迹却依然遒劲的“益心堂”黑底金字牌匾……在网络的聚光灯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秦书楠猛地关掉屏幕，将手机死死攥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她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舷窗上，窗外的云海翻涌，如同她此刻混乱绝望的心绪。
爸妈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要被她亲手毁掉了吗？
飞机开始下降。
舷窗外，那个位于三线地级市边缘的、灰扑扑的小城轮廓，在薄暮中逐渐清晰。
没有大都市的璀璨灯火，只有星星点点昏黄的光，像一片沉寂的、等待她坠落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