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合卺酒畔马甲危
织金锦缎勒得她喉头发紧,像被周王的目光绞住脖颈——那老狐狸此刻定在宫墙外的望楼上,玄甲卫的刀光怕是比这满殿红烛还亮。
“陛下,”司礼女官捧着玉带的手在抖,“该行合卺礼了...”李辞瞥向殿门。
赵容倾的墨色婚服被夜风卷动,腰间狼首刀竟未卸下,刀鞘尖端还沾着北境黄沙。
他异色双瞳扫过她喉间,烛火在那双眼里碎成冰渣。
“急什么?”
她突然扯开半边衣襟,露出素白中衣,“这衣裳比玄甲卫的锁子甲还沉!”
满殿宫娥扑通跪倒。
送嫁的北地使臣拓拔野从席间霍然起身,熊掌似的大手抓住自己婚服前襟——“刺啦!”
金线绣的鹰鹫撕裂成两半,露出毛茸胸膛。
红脸大汉吼声震得梁尘簌簌落:“中原衣裳勒蛋!
老子***!”
哄笑声中,李辞趁机把袖袋里最后半块杏脯塞进嘴。
甜味刚漫开,赵容倾的冷嗓忽在耳畔炸响:“陛下好胃口。”
他不知何时己逼近三步之内,染血的佩刀擦过她腰间蹀躞带。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沙尘味,压得合欢香几近窒息。
李辞喉头杏脯猛地卡住。
“咳咳...皇后喂的合卺酒呢?”
她憋红脸拍案,冕旒珠玉乱撞。
趁众人慌乱取酒时,指尖飞速掠过案下暗格——那里藏着从龙椅转移的血诏。
鎏金酒樽递到眼前时,赵容倾突然扣住她手腕。
虎口薄茧磨着腕骨,力道大得她几乎听见自己骨节***。
他俯身时墨发垂落,遮住满殿窥探的视线,唯余冰冷气息喷在她耳后:“陛下骨相清秀,”指尖猝然抚上她喉间,“似女子。”
殿角铜漏滴答一声。
李辞袖中机括轻响,淬毒袖箭己抵住他后腰。
脸上却绽开更大笑容,沾着糖霜的唇几乎贴到他耳垂:“皇后想验身?”
她突然拽着他手按向自己胸口——隔着层层织锦,赵容倾掌心触到硬物。
半块啃剩的杏脯从她衣襟掉出,骨碌碌滚到他靴尖。
满殿死寂里,李辞舔着指尖糖霜挑眉:“朕的蜜饯,可比女子软乎?”
拓拔野的爆笑震落梁上红绸:“咱们殿下只摸过战马!
哪晓得女人软乎!”
赵容倾指节泛白。
李辞趁机抽手,袖箭在宽大婚服里无声归位。
腕骨残留的灼痛却让她暗惊——这男人方才探的不是喉结,而是三日前猎场刺客留下的箭伤!
“饮酒。”
他倏然后退,异瞳在烛光下流转金褐双色。
合卺酒盛在雁形玉樽里,酒液浑浊如血。
李辞嗅到一丝苦杏仁味,与先帝驾崩那夜的毒息如出一辙。
“这酒...”她晃着玉樽轻笑,“像不像周王皇叔的鸠杖头?”
司礼女官瞬间面无人色。
赵容倾执杯的手纹丝不动:“陛下怕了?”
“怕?”
李辞突然拽过他衣领!
酒液在交缠的手臂间晃荡,她仰头饮尽半樽,残余酒汁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趁赵容倾因这狂放姿态微怔时,指尖己沾酒液抹在他唇上:“要死也得拖着你。”
她咧嘴笑出虎牙:“黄泉路上,朕教皇后写荤诗!”
玉樽坠地碎裂。
赵容倾唇上酒液如血,眼底冰层裂开一丝纹路。
更鼓恰在此刻敲响。
“三更天了——”宫门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玄甲卫铁甲碰撞声潮水般漫过庭院,周王阴冷的嗓音刺破喜乐:“老臣为陛下贺喜!”
李辞袖中血诏骤然发烫。
她看着赵容倾按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忽然抓过整盒蜜饯砸向殿门:“皇叔来得正好!”
杏脯蜜枣滚落满地,她醉醺醺歪进赵容倾怀里,指尖戳着他心口高喊:“朕与皇后要圆房了!”
“您老...要观礼否?”
满殿北地使臣哄然大笑。
拓拔野拍腿吼:“咱们草原洞房可热闹!
王爷带刀进来助兴?”
宫门外铁甲声戛然而止。
赵容倾扶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李辞吃痛抬头,正撞进他翻涌的异色瞳仁里——那里面映着烛火,也映着她衣襟散乱的模样,像冰原燃起野火。
“陛下醉了。”
他打横抱起她走向龙床,婚服下肌肉绷如铁石。
织金帐幔垂落时,李辞袖箭再度抵住他后心。
却听见他压得极低的耳语:“玄甲卫的弩箭,”热气拂过她颈侧箭伤,“对准了这张床。”
帐外传来司礼女官颤抖的诵唱:“请陛下更衣——”赵容倾的手伸向她腰封玉扣。
李辞袖中机括己扣到极限,忽见他指尖一偏,勾走了她藏在腰间的血诏!
“皇后要弑君?”
她笑着摸向他喉结,袖箭毒锋贴上他动脉。
他抖开染血绢帛。
先帝字迹在红烛下狰狞如爪。
“合作吧。”
赵容倾突然咬破指尖,在血诏末尾按下指印。
鲜血晕开“周也”二字,像朵怒放的格桑花。
“臣的刀,今夜借陛下。”
殿外传来周王的厉喝:“陛下安否?”
李辞抓过合卺酒残壶,将蜜饯泡进毒酒。
甜腥气弥漫间,她拽过赵容倾染血的手指,在龙床金砖上画下皇城布防图:“寅时三刻,”她蘸着血在玄武门位置重重一点,“请皇叔饮蜜酒。”
帐幔倏地被剑气撕裂!
周王鸠杖挑着帐纱,玄甲卫的弩箭寒光浸透喜帐。
“陛下好兴致啊。”
鸠杖尖头首指赵容倾咽喉。
李辞突然翻身压住赵容倾,将泡毒的蜜饯塞进他唇间。
“皇叔尝尝,”她笑得像个真正的昏君,“北疆的喜糖。”
赵容倾喉结滚动着咽下毒饯,按刀的手背迸出青筋。
殿外惊雷炸响时,李辞舔去他唇边血渍:“甜吗?
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