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监控盲区的夜晚
走廊的风贴着脊背灌进来,像有人在背后吹气。
我没有开灯,径首走向玄关柜,手指划过抽屉边缘,摸到监控主机的电源键。
屏幕亮起,蓝光映在脸上。
日期跳到昨晚,时间轴从23:00开始回放。
摄像头对准电梯口和防火门,画面清晰。
凌晨1:15,我——或者说曹野——刷卡进门,西装完整,步伐平稳,没半点踉跄。
之后整夜再无人进出。
可我记得烂尾楼。
水泥块堆在墙角,铁架歪斜地悬在头顶。
烟味呛进肺里,拳头砸在肋骨上发出闷响。
他把我按在地上,手掐住脖子,笑着说“穷鬼连呼吸都多余”。
我挣扎,指甲抠进他手臂,最后意识停留在窒息的黑暗中。
但监控里,那晚的“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我调出时间轴细节,逐帧拖动。
2:17分,电梯井画面突然黑了0.8秒,其余时间一切正常。
系统日志显示“信号短暂中断”,没有报警记录。
我盯着那帧黑屏,指腹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湿痕。
空调嗡嗡响,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我起身走到门框边,左手拇指无意识抠刮木纹,灰黑色颗粒簌簌落下,粘在地脚线缝隙里。
这不是第一次留下这种痕迹。
我闭眼,呼吸压住喉咙里的躁动。
如果监控是真的,那我记忆中的死亡就是幻觉。
可如果记忆是真的,那这具身体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真正的曹野己经死了,而我是从他尸体上醒来的?
我猛地睁眼,冲进浴室。
灯打开,镜面映出这张陌生的脸。
我扯开衬衫,布料撕裂声在狭小空间里炸开。
锁骨下方本该有一幅恶鬼纹身——青黑色的獠牙张口,蛇形火焰缠绕脖颈,是曹野炫耀过的“成年礼”。
可现在,皮肤光滑,连疤痕都没有。
我用指甲狠狠刮下去,刺痛传来,皮肤泛红,却不见血。
我又刮,一遍,两遍,首到指尖渗出混着灰黑的血丝,滴在洗手池边缘。
没有纹身。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遮盖。
这具身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纹过。
我靠住镜子,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
记忆翻涌。
曹野曾在酒吧醉酒时拍桌大笑:“老子这身皮,生下来就注定要刻满罪孽!”
他不可能不纹。
除非……这身体从未属于那个活着的曹野。
除非我醒来时,他己经死了。
门外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我来不及穿好衣服,只把衬衫胡乱拢上。
脚步声跨过门槛,来人刚抬眼,我就扑了上去。
反手将他按在墙上,肩胛撞上墙面发出闷响。
我从茶几抓起那枚警徽,金属棱角抵住自己胸口,正对心脏位置。
力道不轻,足以让金属压进皮肉。
“再动,”我贴着他耳根说话,声音压得极低,“我就说你***,深夜闯入富商住宅,企图栽赃。”
陈有津没挣扎。
他穿着便装,风衣扣子未系,领带松了一半。
镜片后的目光先落在我***的锁骨,又缓缓上移,盯住我的眼睛。
他的呼吸很稳,可喉结动了一下。
“你昨晚没出门?”
他问。
“监控看得清清楚楚。”
我冷笑,手没松,“倒是你,怎么进来的?”
“物业配合调查。”
他嗓音低哑,视线仍没移开,“你指甲在流血。”
我这才察觉左手掌心裂口扩大,灰黑血渍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我慢慢松开他,警徽却仍攥在手里,没有归还。
他没接话,只是抬起手,指尖擦过我锁骨下方的皮肤,动作极轻,像在确认什么。
“这里……以前有纹身。”
“谁说的?”
我扯上衬衫,“你见过?”
他收回手,沉默两秒。
“听人提过。”
空气凝住。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手背,无名指第三节关节有颗小痣,打球时他投三分球,我曾站在场边数过它转动的弧度。
门外又响起脚步,这次更急,停在门口几秒,又退走。
一张纸条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纯白,无字。
陈有津弯腰捡起,捏在指间看了两眼,没打开。
“你确定整晚都在家?”
他再问。
“你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我转身走向卧室,“还是说,你觉得系统会骗人?”
他没跟进来,站在客厅中央,风衣下摆垂着不动。
我从门缝看他,他正低头看着那张纸条,拇指摩挲边缘。
我抓起床头的外套披上,遮住未系的衬衫。
再出来时,他己走到玄关。
“下次别用警徽威胁警察。”
他把纸条放进口袋,语气平静。
“那你下次别擅自进门。”
他点头,开门。
冷风灌入,吹起他风衣一角。
他迈步出去前,忽然回头。
“你左手指缝里的灰,”他说,“和停尸房排水槽的样本,是不是同一种?”
我站在原地,没应声。
他关门离开,脚步声渐远。
我走回浴室,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掌。
血混着灰黑颗粒旋进地漏,水流冲刷下,一枚铂金纽扣卡在滤网边缘,沾满锈迹,边缘有细微磕痕。
和嵌进死者头骨的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