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像一条被点燃的河流，顺着街道蜿蜒而去。
人们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吵闹声，小孩子追逐的笑声，还有远处醉汉的歌声，一层层叠加起来，构成了一幅市井独有的夜景画卷。
董浩站在自己的小摊前，手里拿着刷油的刷子，另一只手翻着铁板上摊开的煎饼，动作麻利却不失潇洒。
他的煎饼摊并不算大，铁板也就是两尺来长，架在一辆改装过的三轮车上，车身斑驳，随处可见岁月留下的划痕。
旁边一只破旧音响正努力唱着跑调的流行歌，声音忽高忽低，却比隔壁的烤串摊更有人情味。
“老板，来一个加火腿的，葱多点儿。”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伸着脖子喊。
“好嘞，马上就好。”
董浩一边答应，一边手起铲落，动作娴熟。
铁板滋滋作响，伴随着鸡蛋与面糊相遇的香气腾起，油烟在夜风中弥散开来，飘得过路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董浩二十六岁，长相不算出众，但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
他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本分人，却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混混，他更像是这条夜市上最普通的一块砖头，既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
他常对自己说，人活着就得脚踏实地，可脚下的地太硬了，他偏偏总摔跟头。
“老板，今天人不少啊，生意还行吧。”
隔壁烤串摊的大壮咧嘴笑着喊。
董浩笑回去：“还行，能填饱肚子，至于发财，那是梦里才有的事。”
正说话间，一个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胡子拉碴，满脸皱纹仿佛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布满了沟壑。
他眼神浑浊却又透着一丝莫名的锐利，好像能看穿人心。
“年轻人，来一个煎饼吧，加点儿辣，老头子我牙口还行。”
老乞丐声音沙哑，却带着调侃。
董浩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看对方。
摊上每天遇到的乞丐不在少数，但这个老头子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要饭是低声下气，他却笑嘻嘻的，好像是来和你聊天的老街坊。
“老爷子，您要是饿了就说，何必装得这么讲究。”
董浩嘴上打趣，但手里己经开始摊饼。
老乞丐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伙子，你这手艺不错，铁板一响，能听出你心里是急是缓。”
“呵，听铁板就能听心声？
您这是算命呢还是练过耳功？”
董浩撇撇嘴，觉得老头子有点怪。
话音刚落，夜市喧闹中突然***几声嚣张的口哨声。
“哟，这不是董老板吗，最近生意挺火啊。”
一个染着黄毛、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年轻人晃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混混，嚼着槟榔，满嘴红渍。
董浩心里一咯噔，表面上还得陪笑：“哎呀，几位大哥来得正好，要不要尝尝小弟的手艺？”
黄毛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煎饼摊的铁板：“少废话，老规矩，保护费交了吧。
今儿人多，咱也不黑你，一千块就行。”
董浩脸色有些难看，一千块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他一天忙到半夜，也就挣个两三百。
交这一千，等于白干好几天。
可话到嘴边，他只能忍着：“大哥，这月真紧，能不能宽限两天？”
黄毛一听，脸色立刻阴下来：“怎么，瞧不起我们？
宽限两天？
那不行，今天就得拿钱。”
气氛一瞬间紧绷，周围摊贩见状，纷纷装作没看见，谁也不敢插手。
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出头的往往下场更惨。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哎，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卖煎饼的算什么本事？”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人群中走出一个女孩，身姿挺拔，脸庞白净，眉眼间带着股英气。
她身穿一件简单的牛仔外套，长发随意披散，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董浩愣了一下，认出来人——林小雨，本地大学的学生，偶尔来夜市帮同学***。
他对她有点印象，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让人一眼记住。
黄毛打量了她几眼，咧嘴一笑：“小妹妹，你这是打算管闲事啊？
夜市的规矩你懂吗？”
林小雨毫不退缩，冷声道：“规矩是人定的，但欺负弱小，算什么规矩？”
黄毛眼神一冷，抬手就要推她。
可林小雨早有准备，身子一侧，反手一扣，动作干脆利落，竟首接将黄毛的胳膊按在了摊位上。
铁板上还冒着热气，吓得黄毛立刻哇哇乱叫：“松开，松开！
烫死我了！”
跟在黄毛身后的几个混混一时也愣了，没想到这姑娘竟有两下子。
“要打架啊？
来啊。”
林小雨眼神凌厉，像一只被逼急的小豹子。
黄毛吃痛之下也不敢再嚣张，嘴里骂骂咧咧，却退后了几步：“算你狠，小子，今天有人罩着你，算你走运，下回可没这么容易！”
说完，几个混混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摊贩松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吆喝。
董浩看着林小雨，有些尴尬：“那个……谢谢啊，要不是你，我这摊估计得被砸。”
林小雨淡淡一笑：“别客气，这些人欺软怕硬，你要是一首忍着，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话是这么说，可咱这种小摊贩，能忍就忍呗，真拼起来，谁赔得起？”
董浩摊摊手，苦笑着回应。
老乞丐这时候插嘴了：“小伙子，你倒也有点意思。
忍是活着的法子，但忍得太久，骨头会软。”
董浩白了他一眼：“老爷子，您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要是我，还不得被揍成猪头？”
老乞丐哈哈一笑，不再辩解。
他慢悠悠地接过董浩递来的煎饼，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像是在品酒：“嗯，味道不错，咸淡合宜，火候正好。”
吃完，他摸了摸身上的破布袋，掏出一块灰扑扑的玉简，递到董浩手里：“小伙子，看你顺眼，这个给你。”
董浩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来，手里一沉，凉凉的玉质触感传来。
那玉简通体灰白，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看上去古老而神秘。
“这是什么？
值钱不？”
董浩半开玩笑问。
老乞丐神秘一笑：“值不值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佝偻，却像风中一棵老树，摇摇晃晃却不曾倒下。
董浩盯着手里的玉简，撇了撇嘴：“这玩意儿，不会是块假玉吧？
哎，老爷子真会整活。”
林小雨忍不住笑：“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啥？
我又不收古董，这玩意儿拿去当废铁还不一定有人要。”
董浩说着，把玉简往摊位旁边一放，继续翻煎饼。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当玉简触碰到铁板边缘时，那些暗纹竟微微亮了一下，像是星***现，只是太过细微，没人察觉。
这一夜，市井的喧嚣仍旧继续，而属于董浩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