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无瓜葛
“够了！”
宋然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
她一步上前，在母亲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夺过那本承载着她所有屈辱记忆的账本！
“啪！”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硬壳账本摔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本子应声裂开，泛黄的纸页像枯叶一样散落一地。
“你的账？！”
宋然的声音自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和决绝，“好！
我跟你算！”
她猛地拉开钱包，抽出那张她视若生命、存着她所有血汗积蓄的银行卡——那是她逃离原生家庭最后依靠。
此刻，她却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摔在王美娟脚边！
卡片在地砖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张卡里！
是我这些年打工攒下的所有钱！”
宋然指着地上的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冰碴，“够不够买断你所谓的‘养育之恩’？
够不够买断我的‘赔钱’？
够不够买断我这二十多年在你眼里连‘忍忍’都不值的尊严？！”
她死死盯着王美娟瞬间煞白、写满错愕和贪婪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陡然降至冰点：“钱！
给你！
都给你！”
“从今往后，我宋然！
跟你！
跟这个家！
两清！”
“再、无、瓜、葛！”
说完，她看也不看地上散落的账本和银行卡，更不看母亲那张因震惊和贪婪而扭曲的脸。
猛地弯腰，拉起自己的行李箱，用力之大，轮子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拖着箱子，像拖着一具沉重的枷锁，也像拖着一个破碎的旧壳，决绝地、头也不回地，从僵立当场的王美娟身边擦过，冲进了门外冰冷的雨夜之中。
身后，传来王美娟迟来的、气急败坏的尖叫：“宋然！
你这个白眼狼！
你给我回来！
钱…钱你……” 那声音，很快就被越来越大的雨声吞没。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宋然脸上、身上。
她拖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去哪儿？
不知道。
世界这么大，却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作响，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宋然麻木地掏出手机。
屏幕被雨水打湿，模糊一片，但来电显示上“陈宇”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缩。
她没接。
任由那***像催命符一样响着，首到彻底沉寂。
与此同时，宋家。
王美娟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又气又急地瞪着门口，仿佛宋然还在那里。
电话响了，她没好气地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宇故作镇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阿姨？
然然呢？
她电话不接，我白天跟她约了今晚见面的，她也没出现，出什么事了吗？”
王美娟一听是陈宇，脸上的怒容瞬间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了近乎谄媚的焦急：“哎呀！
小宇啊！
你可算打电话来了！”
她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委屈，“然然这孩子！
疯了！
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回家就发疯，非要退婚！
还摔东西！
我拦都拦不住啊！”
陈宇的心猛地一沉，声音更紧了：“她…她说什么了？”
“她…她说…” 王美娟眼珠一转，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无奈”和“体谅”，“她说看见你和薇薇在咖啡馆…唉！
小宇啊，年轻人嘛，有点应酬交际很正常！
阿姨是过来人，懂！
然然就是太较真，太不懂事了！
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头的陈宇，原本悬着的心，在听到王美娟这完全偏向自己、甚至带着点“理解万岁”的语气后，瞬间落了地。
他起初还在为事情败露感到担心，以为会面对狂风暴雨的指责，没想到……这个丈母娘，竟然站在他这边！
陈宇立刻调整语气：“阿姨！
您相信我！
那绝对是误会！
我和薇薇就是普通朋友，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安慰她一下，可能动作…稍微近了一点？
然然她太敏感了！
我对然然的心，天地可鉴啊！”
“阿姨您放心！
这婚绝对不能退！
我跟然然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我马上去找她，跟她解释清楚！”
王美娟听着陈宇斩钉截铁的保证，尤其是那句“这婚绝对不能退”，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
这就对了嘛小宇！
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你放心，然然就是一时钻牛角尖，有阿姨在，这婚事黄不了！
你快去找她，好好哄哄！
她啊，就是太在乎你了！”
海边。
宋然根本不知道电话那头上演的这出恶心戏码。
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脚下坚硬的水泥路变成了松软的沙子。
咸腥冰冷的海风裹挟着更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
宋然打开手机，想着这个时候还能联系谁。
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通讯录滑过。
林薇？
那个和她拥吻陈宇的“闺蜜”？
哈！
陈宇？
那个用她的血汗钱发过誓的“未婚夫”？
呵！
还有谁？
还有谁能收留她这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巨大的孤独和失败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亲情、爱情、友情…她所珍视的一切，原来都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虚伪可笑。
她无力地放下手机，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和嘈杂的雨声、海浪声中。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咆哮的黑色大海，下意识地、一步步地，朝着冰冷的海水走去。
冰冷的浪花卷着泡沫，拍打上她的脚踝，刺骨的寒意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能唤醒她麻木的心神。
她继续往前走，海水漫过了她的小腿。
不远处，临海，一栋极尽奢华的海景别墅。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沉默地伫立着。
薛尧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端着一杯威士忌，无意识地晃动着杯中液体，深邃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漆黑的海面上。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昏黄遥远的路灯光晕下，一个极其瘦弱、狼狈的身影，正拖着一个箱子，像个游魂一样，朝着翻涌的海浪深处走去。
雨幕模糊了她的轮廓，但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单薄感，像一道闪电，狠狠劈中了薛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