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知宴结婚三年,是海京市上流圈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
直到他的白月光苏晚晚查出血液病,需要一笔天价手术费。他将我蒙上眼,
送上了这座城市最声名狼藉的地下拍卖台。他高踞于二楼包厢,隔着单向玻璃,
冷眼看我被一群油腻的富豪用污言秽语竞价,手机震动,是他发来的信息:林舒,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死守的婚姻,多廉价。全场价格哄抬到三千万时,
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喧嚣:点天灯。为我一掷千金的,
是陆知宴刚从国外接回来的新继母,秦暮。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灼热得像要把皮肤烫穿。
我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裙,手脚被柔软的丝绸绑在身后的天鹅绒座椅上。
这是陆知宴最喜欢我穿的一件。他说,我穿着这件,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如今,
这件艺术品被他亲手摆上了货架,明码标价。台下,是一张张被欲望熏得油光满面的脸。
他们举着牌,像在竞拍一件稀世珍宝,嘴里吐出的却是最肮脏的词汇。一千万!这皮肤,
这身段,买回去玩一年都值了!一千五百万!这种被丈夫卖掉的人妻,玩起来肯定带劲!
拍卖师的声音高亢而煽动:陆太太,海京市第一名媛,起拍价一千万,
各位老板可别错过了!我的名字和身份,成了今晚最刺激的噱头。我死死咬着下唇,
尝到了一股腥甜。视线穿过黑暗,我能清晰地看到二楼那个最隐秘的包厢。
陆知宴就坐在那里。他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眼神却像在看一只与他无关的蝼蚁。
三年的婚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随时可以清算的交易。手机在大腿上震动了一下,
我艰难地偏过头,看到屏幕上他的信息:林舒,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死守的婚姻,多廉价。
只要你现在同意签离婚协议,净身出户,我马上让人带你下来。否则,
今晚谁拍下你,你就是谁的。我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这就是我放弃了林家的一切,义无反顾嫁给的男人。
价格已经飙到了三千万。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站了起来,解开了自己的领带,
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我。三千万!今晚,我要让陆知宴知道,他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全场哄堂大笑。拍卖师的木槌即将落下。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会场最后排的阴影处传来,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点天灯。三个字,让喧闹的拍卖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循声望去。我也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她身姿高挑,气质清冷,
一张脸美得极具攻击性,眼角的泪痣为她平添了几分疏离的妩媚。她没有看任何人,
径直走到台前,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已经呆住的拍卖师。我出十倍,一个亿。
现在,可以把她解下来了吗?全场鸦雀无声。点天灯是地下拍卖行的黑话,
意味着无论别人出价多少,叫价者都愿意以十倍的价格买下,是一种极尽财力与权势的挑衅。
上一次海京市有人点天灯,还是二十年前。二楼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陆知宴冲了出来,
他扶着栏杆,脸色铁青地看着台下的女人,声音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小……小妈?
您怎么会在这里?秦暮。陆知宴的父亲,
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景成上个月刚从国外娶回来的新婚妻子。比陆知宴还要小上一岁。
我只在财经杂志的封面和陆知宴不屑的描述中,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他说,
一个贪图陆家富贵的戏子,不配进陆家的门。可现在,这个戏子正站在我面前,
亲手为我解开手腕上的束缚。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股清冽的木质香气,拂过我滚烫的皮肤。
还能走吗?她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点点头,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发软,
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秦暮顺势扶住了我,将她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遮住了满身狼狈。陆知宴。她抬眸,淡淡地看向二楼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男人。
从现在起,她是我的人。你有意见?陆知宴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我妻子!是吗?秦暮轻笑一声,
笑意却未达眼底,刚刚在拍卖台上,可没听你这么说。她不再理会暴怒的陆知宴,
揽着我的肩膀,带我穿过死寂的人群,走向出口。经过那个出价三千万的胖子时,
秦暮脚步微顿。她侧过头,眼神冷得像冰。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的眼睛。
再让我听到或看到不该有的,我不介意让你从海京市消失。男人瞬间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直到坐进那辆黑色的宾利,隔绝了身后所有的视线,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断裂。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颤抖,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
身旁的秦暮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车内安静得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许久,
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要救我?秦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语气平淡。不为什么,看着不爽而已。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的半山别墅。这是我的地方,你暂时住在这里。
秦暮领我进门,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别墅的装修风格和她的人一样,冷静,克制,
却在细节处透着极致的奢华。她带我到一间客房,指了指衣帽间。里面有衣服,自己挑。
洗个澡,把不干净的东西都洗掉。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我站在原地,
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热水从头顶淋下,我靠着冰冷的瓷砖,
一点点洗去身上的屈辱。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脖颈和手腕上还留着暧昧的红痕。那是陆知宴留下的。就在昨天,他还抱着我,
温柔地喊我舒舒。今天,他就能亲手把我推入地狱。心脏又开始抽痛,我捂着胸口,
大口地喘息。不能再想了。从我被他送上拍卖台的那一刻起,林舒和陆知宴的故事,
就已经死了。我换上一件干净的棉质睡衣,走出浴室。秦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危险。见我出来,
她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我走过去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学生。陆知宴给你打电话了?她晃了晃杯中的液体,
猩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我低头看了一眼被我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陆知宴的。我摇了摇头。不想接。嗯。秦暮抿了一口酒,不再追问,转而道,
说说吧,你和陆知宴,还有那个苏晚晚,怎么回事。她的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我也没有隐瞒,将我和陆知宴如何相识相爱,
苏晚晚如何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以及这次他为了给苏晚晚筹钱而做出的一切,
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失望时,连恨都显得多余。秦暮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放下酒杯,
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当你的陆太太,
等他玩腻了苏晚晚再回来找你?我猛地抬头,对上她探究的视线。不。我一字一句,
清晰而坚定,我要离婚。不仅要离婚。我还要让他,还有苏晚晚,为他们对我做的一切,
付出代价。秦暮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很好。她靠回沙发,
重新端起酒杯,需要我帮忙吗?我愣住了。为什么?我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您和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我?一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为我点了天灯,
在整个海京市上流圈面前,公然打了陆知宴的脸,也得罪了陆家。这绝不是一句看着不爽
就能解释的。秦暮看着我,眼神幽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因为,你的敌人,
也是我的敌人。她顿了顿,声音染上一丝冷意。我讨厌陆家,更讨厌苏家。
我心中巨震。原来如此。她嫁给年过半百的陆景成,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复仇。而我,
恰好成了她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丝悲凉,但更多的是清醒。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秦暮救我,有她的目的。而我想要报复,也需要她的帮助。
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我需要做什么?我很快冷静下来,直视着她。
秦暮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聪明。她从茶几下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陆氏集团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资料,以及陆知宴负责的几个重要项目。你在陆家三年,
对这些应该不陌生。我要你,把他经手的每一个项目,查个底朝天。
把他从陆氏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我翻开文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资料,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里面,有很多都是陆氏集团的内部机密。秦暮的能量,
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好。我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我答应你。正说着,
别墅的门铃被按响了。声音急促而粗暴,彰显着门外之人的不耐。秦暮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监控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屏幕上,
陆知宴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清晰可见。让他进来。秦暮对管家吩咐道。很快,
陆知宴就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安然无恙坐在沙发上的我,
以及我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我的男士睡衣。那是秦暮衣帽间里的。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怒火在他眼中燃烧。林舒!你还知道廉耻吗?刚从拍卖台下来,
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我爸的女人?他冲过来想抓我的手腕,却被秦暮先一步拦下。
秦暮站起身,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陆知宴,气势上却被她完全压制。
陆知宴,她声音冰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我的地方,不是你撒野的陆家。
小妈?陆知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个靠着我爸上位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教我?他绕过秦暮,一把攥住我的胳膊,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跟我回去!我不回。我挣扎着,冷冷地看着他,
陆知宴,我们要离婚。离婚?他怒极反笑,林舒,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放开她。秦暮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陆知宴置若罔闻,反而拽着我往外走。下一秒,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客厅。陆知宴被打得偏过头,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暮,眼中满是屈辱和震惊。你敢打我?打你?秦暮收回手,
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再不放手,我敢废了你。
她的眼神,是认真的。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如果陆知宴再敢动一下,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陆知宴显然也感觉到了。他僵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不甘地松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狰狞的红痕。好,很好。陆知宴死死地盯着我,
又看了一眼秦暮,眼神阴鸷,林舒,你会后悔的。还有你,秦暮,别以为有我爸护着你,
你就能为所欲为。我们走着瞧。说完,他摔门而去。陆知宴走后,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秦暮看着我手腕上的红痕,微微蹙眉。她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用棉签蘸了,
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受伤的地方。冰凉的触感,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谢谢。我低声道。
陆知宴说得没错,她头也不抬,语气平淡,离开他,你打算怎么办?我沉默了。
结婚三年,我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朋友,我的社交圈,都围绕着陆知宴。
我曾经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是设计界小有名气的新星。可为了他,我甘愿洗手作羹汤,
做他身后那个看似光鲜的陆太太。如今梦醒了,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我不知道。
我诚实地回答。秦暮涂好药,收起药膏,抬眸看我。那就先住在这里,
把陆知宴的事情办好。之后的路,自己想清楚。她站起身,准备上楼。对了,
她走到楼梯口,忽然回头,明天,陆景成会回来。我的心猛地一紧。陆景成,
那个站在陆氏集团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他才是陆家真正的主宰。秦暮能护我一时,
但如果陆景成要保他的儿子,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他……会怎么做?
我问得有些艰难。秦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似嘲讽,又似悲凉。
他?他谁都不会在乎。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第二天,
我是在一阵压抑的氛围中醒来的。楼下传来说话声,是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男声。
陆景成回来了。我换好衣服下楼,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他年近六十,
头发已经花白,但腰背挺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而深沉,不怒自威。
陆知宴和秦暮分坐两侧。餐桌上的气氛,堪称冰点。看到我,陆景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碍于陆景成在场,没有发作。陆景成则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坐。秦暮对我说道,指了指她身边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