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中川机场T2航站楼,深夜23:17。金属检测仪发出尖锐长鸣。
安检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低头看了看X光屏幕,又抬头看黎渊,
眼神像在看一颗即将爆炸的哑弹。“先生,您箱子里有液体?”“没有。”黎渊语气平稳,
“只有相机、镜头、测光表。”屏幕图像却显示一条笔直的柱状阴影。小姑娘要求开箱。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器材,以及一只真空封口的透明塑料罐——本该装着500毫升蒸馏水,
此刻却空空如也。真空封口完好,没有任何渗漏。候机厅里,黎渊翻开笔记本,
发现昨夜写的《器材缺失表》那一页被完整撕掉,连纸屑都没有。他忽然意识到,
从出门到现在,他一滴水也没喝过,却完全不渴。喉咙里像被塞进一块干燥的海绵。
登机口前,杜衡比他先到。男人穿沙漠迷彩,领口别着一枚铜质徽章,
刻着拉丁文:“我们将在血中找到真相。”黎渊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银盐味,
像暗房里挥发过度的定影液。“东西带了吗?”黎渊拍了拍脚边的铝箱:“三台机身,
五支镜头,一只空罐子。”杜衡伸出食指在罐壁上轻轻一弹,真空罐发出低沉回响。“有趣。
1935年的第十号科考队也丢过水,记录显示他们最后一罐20升饮用水在一夜之间蒸发,
罐体完好。”他递来一张泛黄照片,上是七名男子站在沙漠边缘,
最右侧的年轻人与杜衡有八分相似。“我祖父。七人里唯一活着回来的。他带回的唯一物品,
是一只同样空空如也的水罐。
背面写着铅笔字:“Ghost River took it back.”飞机起飞后,
黎渊看见窗外的月亮裂成两半——一半惨白,一半血红。颠簸停止后,
邻座小女孩盯着他:“叔叔,你刚才在喝水吗?可是我听见你喉咙里咕咚咕咚响。
”他确实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伸手拿水时,发现网兜里空空如也。
前排乘客递来一瓶未拆封的农夫山泉,瓶身冰凉,标签生产日期:1935.10.18。
雅布赖镇,凌晨4:50。接他们的是一辆改装沙漠卡。司机哈斯是个蒙古汉子,
满脸风沙褶子。车厢里已有两人:领队刘成峰,左耳缺了半块;随队医生许岑,短发,
无框眼镜镜片反光。卡车启动,恒温铝箱与器材箱随着颠簸轻轻碰撞。黎渊取出真空罐,
发现罐壁内侧出现细密水珠,迅速凝聚成一滴,沿罐壁滑落,发出“嗒”声。
可罐口依旧真空密封。上午,车队进入无人区。哈斯在副驾驶点了一盏煤油灯。
“压住沙丘下的东西。”停车补水时,黎渊发现空罐重量不对,罐底有一圈极细裂纹,
中心是一滴干涸水渍,形状像张开的嘴。午后沙暴来临。黎渊下车固定三脚架,
回头看见沙面上一排脚印——脚尖朝内,脚跟朝外,仿佛有人倒着走向他们。
风停后脚印消失,照片回放却出现一行字:“RUN BACKWARDS.”老刘盯着他,
眼神像两口枯井:“我只看见你把三脚架插进了我的影子。”夜里扎营,水罐蒸发速度异常。
许岑检测水质:“比重1.000,纯水。”黎渊用头灯照空罐内壁,水珠沿壁上升,
聚集罐顶,悬而不落。他舔了一下罐口,只有淡淡银盐味。凌晨3:15,他被滴水声惊醒,
发现空罐裂开一道缝,水珠渗入沙中。他蘸水品尝——甜味,50%高渗葡萄糖。
许岑的医药箱少了一支安瓿,她的背影正朝古城方向走去,脚印泛着荧光。
黎渊写下观察记录:“水罐蒸发,无裂口。脚印反向,无源头。”字迹淡去,
指尖沾上银灰色粉末,氧化成黑色,像干涸的血。天快亮时,他梦见黑水城残墙下,
罐子里装满水,映出七张人脸,最后只剩自己的倒影,却没有眼睛。惊醒时,
许岑站在帐篷外,递来一瓶矿泉水,标签生产日期:1935.10.18。“井里冒水了。
”黎渊拧开瓶盖,看见水里漂浮极细的黑色颗粒,像被剪碎的胶片。车队在梭梭林外停下,
哈斯预言下午四点二十三风会来。恒温铝箱内传出滴水声,黎渊触碰时被静电击出血珠,
血珠迅速干涸。午后沙暴来袭,黎渊拍下一排倒向脚印,鞋底是1935年瑞典军靴花纹。
风停后,照片出现他自己背影,拍摄角度来自空中三米高处。车窗蒙霜,融化成水,
组成单词:“BACKWARD RUN”。16:23,哈斯预言应验。
沙暴中恒温铝箱锁扣弹开,银盐味涌出,水膜爬上黎渊手指。一滴液体在地板滚动,
形状像眼睛,向下渗入地胶,露出下方黄沙,形成新的反向脚印,穿过车厢延伸至沙暴深处。
风暴停止后,一只空水罐重新满了,水面平静,罐壁结霜。许岑检测:“比重1.045,
相当于人体血浆。”黎渊沿脚印走到沙丘背面,发现一枚锈蚀军牌,
刻着“J. LINDBERG 10-18-1935”,
背面划字:“Run, but backwards.”边缘沾着暗红色液体,
蒸发后留下银灰色痕迹。哈斯手中的煤油灯映出他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皮肤,
像曝光的底片。夜幕降临,黎渊长曝光拍摄,照片没有脚印,只有一串黑色圆点,
间距73厘米,像胶片齿孔。夜哨时,老刘讲述二十年前罗布泊经历:“脚印围着帐篷绕圈,
第二天水箱里多了一具干尸——我们自己。”黎渊看向水罐,水面映出两人背影,
倒影里的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倒竖大拇指的动作。现实中的他手指不受控制地同步抬起。
倒影里的他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银灰色牙齿。凌晨,黎渊被军牌背面的滴水声惊醒,
心跳开始倒着数。他对着自己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瞬间,
看见胸口出现一个73厘米长的脚印——脚尖朝内,正好踩在心脏位置。黑水城残墙下,
众人设置暗房冲洗1935年胶片。拆卷时醛味冲出,红光下影像诡异:瑞典队员减少,
无头尸体出现,沙地脚印延伸至他们的皮卡。显影过程出现异常,冲罐内壁出现划痕,
浮起银灰色絮状物,聚成模糊人脸。定影后影像变化,老刘的脸出现在无头尸体位置。
黎渊拍摄时,相机内胶片不翼而飞。
警告:“Don’t look back at 16:23.”影像显示无脸人提水罐,
水向上飘。黎渊右眼刺痛,瞳孔边缘出现银色细线。许岑滴眼液后,
白斑形状像120胶片片孔。第三卷胶片显影时,许岑左眼渗血,画面出现人类左眼,
瞳孔映着16:23时钟。数码相机屏幕闪现许岑左眼空洞的照片,
时间戳Today 16:23。杜衡保留第四卷胶片,称需找到“零号底片”。
暗房收拾时,水中析出金属银,聚成眼睛形状,瞳孔位置是一粒胶片齿孔,
“Backward is the only way out.”黎渊长曝光拍摄城墙,
黑影转身,脸的位置空白,亮起七盏16:23数字。
取景器里出现倒计时:00:16:23。凌晨,电子表倒转,
GPS显示固定坐标:40°20′N 102°05′E,海拔0m。黎渊发现铜质军号,
t 16:23 to open the river.”三台GPS同时显示同一坐标,
哈斯画圈称“海市圈”。车队无法前进,车轮自动倒退。黎渊在地图发现铅笔圈,
旁注:“Ghost River appears at 16:23,
only on film.”圈间隔73公里。水罐自行蒸发,无蒸汽无水珠,
水面下出现黑白负像,随水面下降拉长。
罐底黑色齿孔写着:“0m is not zero.”GPS显示海拔-73m,
许岑听诊沙面:“下面有水声,流速极快。”黎渊用气球套罐口,气球干瘪,
内壁镀上纯银膜。气温骤降,沙面结霜,霜纹呈同心圆,间距73厘米。霜层下透出蓝光,
河面漂碎冰,形状像齿孔。军号自鸣,裂缝中胶片条显示七人持空罐对地,
反字:“16:23 反向开门。”16:23,霜圈中央塌陷成井,
井壁黑色胶片映出七张倒悬脸。井底瀑布轰鸣,GPS黑屏。塌陷后沙地合拢,水罐镀银膜,
众人脚底出现齿孔沙印,指向正东——终于允许前进的方向。
黎渊写字时钢笔渗出银灰色墨水,扩散成脚尖朝内脚印。黑水城显影倒立虚城,
黎渊拍摄得水面倒影,漂恒温铝箱,箱口映七张无眼脸,
AT 16:23 INSIDE THE MIRROR.”进城后地面盐壳嵌胶片碎片,
割破老刘虎口,血滴结晶成齿孔形状。许岑检测地面为显影液。
枯井底倾斜镜子映恒温铝箱呼吸般开合,渗液使箱变大。哈斯插骆驼骨标记,
骨结冰映人影倒退,冰裂喷出8×10页片,影像现时场景,缺哈斯脸,
空白处倒计时:“16:23:00”。虚城随太阳移动与实体城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