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中惊醒,入目是陌生的天青色帘帐。身侧躺着的,
是我这次的暗杀目标——镇北将军裴昭临。很明显,任务失败了。三个月的精心布局,
毁于一旦。“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我咬牙。“你进府的第一天,我便认出来了。”他勾唇。
我炸了:“合着我演了三个月的独角戏?!”他笑得狡黠:“看你装乖的样子,有趣得很。
”一年后的大婚那日,他向我低头。“是我算计了你,愿用余生赔罪。”我莞尔一笑。
谁算计了谁,还不一定呢!1我叫流影,暗冥阁顶级刺客。入行七年,从无败绩。直到那天,
我在裴昭临房里,栽了这辈子第一个跟头。这事儿说起来有些荒唐。三个月前,
我混进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当丫鬟。从洒扫院落到端茶送水,步步为营,就等一个动手的机会。
可裴昭临这人,行事太过谨慎。身为镇北将军,手握重兵,却比谁都惜命。
他的书房夜里总亮着灯,窗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连喝口茶都要让小厮先试。
我试过在他的安神汤里加东西,被他一句“现在不想喝”挡了回来。
也试过半夜摸进他的卧房,还没碰着窗口,就被暗处的弩箭逼退。
甚至试过在他惯用的熏香里混入慢性毒药,没想到第二天,负责采买香料的管事便被换掉了。
……我知道,任务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正琢磨着要不要冒险硬闯,没想到有人比我更急。
出事那晚,我蹲在书房外的梧桐树上,打算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动手。可千等万等,
没等来裴昭临,却看见一个黑影溜进了偏房——那是我日常给他温茶水的地方。我屏住呼吸,
凝神望去,只见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桌上的一壶茶水里倒了些白色粉末。
动作行云流水,倒完便立刻翻出后窗,消失在夜色里。我认得那瓷瓶上的图案,是迷魂散,
沾一点就能让人昏睡一天一夜,极方便下手。看来想杀裴昭临的不止暗冥阁一家,
我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有人替我动手,正好省了工夫,等着看戏就好。
等他们快要得手的时候,我再出来捡个漏,完美!可等黑衣人离开后,我盯着那壶茶,
不知怎么的就改了主意。裴昭临今夜处理的,是边防密函,关乎着北疆十万军民的生死存亡。
我又忽然想起前几日大雪,他在府门外救下一只差点饿死的流浪猫。阁主教过我,
对暗杀目标不能有一丝恻隐之心。七年来,我一直做得很好。对一名刺客来说,心软是大忌。
可那晚,我看着那壶被动过手脚的茶,鬼使神差地就想把它倒掉。裴昭临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死。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了。我从树上跳下来,
悄无声息地摸进偏房,却不曾想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裴昭临站在门口,
目光正正对上我:“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手里还拎着那壶茶,一时语塞。
总不能说“我在帮你挡别人的暗杀”吧。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茶壶上,
忽然笑了:“这茶是给我备的?”我脑子一抽,急忙把茶壶往身后藏:“将军,这茶凉了,
我去换一壶。”“不必,”他伸手来接,“我刚好有些渴了。”“凉茶于脾胃大有损伤,
将军还是喝热的吧。”“给我。”他面无表情,不容置喙。“不给。”我情急之下,
出声反驳。他手腕一翻欲出手相夺,我随即旋身后撤。两人一拉一扯间,
壶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溢出来,大半泼在我来不及收回的手背上,
还有一些顺着壶嘴淌进我的领口。下一瞬,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不对劲!
那白色粉末根本不是迷魂散!2一股燥热从骨头缝里往外钻,
手里的茶壶不知什么时候被我丢落在地。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裴昭临的脸在我眼前晃,
他好像在说什么,可我听不清。我想逃离这里,腿却软得不像话。
“好热……”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陌生的娇媚。裴昭临伸手扶我,
指尖刚碰到我的胳膊,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住他,不受控制地将滚烫的身体贴了上去。
“求你……别走……”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迷迷糊糊间,一声极轻的叹息传入我的耳朵。
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记得他把我按在床榻上时深不见底的眼神,记得他哑着嗓子问我“你确定要这样?
”我咬着他的肩膀,把暗冥阁的所有规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天亮了。我从睡梦中惊醒,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任务搞砸了!彻底搞砸了!是时,身侧的人动了动。我猛地绷紧神经,
右手下意识往腰间摸——那里本该藏着一把短刀。却不曾想摸了个空。那一刻,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找这个?”裴昭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他已然坐起身,手里正把玩着我的短刀。这厮居然没穿上衣!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去,肩线流畅,肌理分明,
脖颈处还有几道清晰的红痕——是我昨晚咬的。他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
眼神清明得很,哪里像刚睡醒的样子?“裴将军倒是好兴致。”我强装镇定,撑起身子。
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的皮肤上全是暧昧的印记。完了!全完了!我生无可恋,
视死如归:“杀了我,还是送我去官府?给个痛快。”“杀了你?”他笑了,
用刀鞘在我锁骨那道红痕上轻轻划了一下:“流影姑娘,你昨晚可不是这副疏离的模样,
缠人得紧。”我浑身一僵,又惊又怒:“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挑眉:“你觉得呢?
”我潜入将军府三个月,自以为藏得滴水不漏。“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来的第一天。
”我哑口无言。“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还让我留在内院做事,不怕我杀了你?”“拆穿了,
谁来替我挡二皇子的人?”“况且,让你留下,我自然有把握让你看不到不该看的,
也碰不到真正重要的东西。至于杀我,你还没那个本事。”说罢,他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上,
动作慢条斯理。我心头一震。他连谁派人来下的药都知道?3“你知道有人要对你动手?
”“二皇子惦记我的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你……”他转头看我,
眼神里带着些好奇:“暗冥阁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我别过脸:“我不是好心,
只是不想让别人抢我的猎物。”他慢悠悠地系着外袍带子,嘴角溢出一丝嘲讽。
我感觉自己的职业尊严正在被人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后来我才得知,
那下药的黑衣人原来是二皇子的手下。那人下药后翻墙而出,却并未走远,
而是守在墙外伺机而动。当他以为自己已然得手,便回来补刀,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裴昭临的天罗地网。而我这个暗冥阁排名第一的顶级刺客,从头到尾,
都是裴昭临戏耍的对象,甚至可能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如此戏耍我,你到底图什么?
是图我扫院子扫得干净吗?还是图我倒茶水倒得利索?”我咬牙切齿。他忽然俯身凑近,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我只是想看看,这次暗冥阁派来的小野猫,爪子到底有多利。
”“顺便……清理一下其他不长眼的东西。”说完,裴昭临随意将那把短刀扔还给我。
一股燃烧的火焰顿时窜上我的心头。“裴昭临!你这个***!
”暗冥阁教了我各种杀人的技巧,可并没有教我,被目标人物识破、利用、还睡了一觉之后,
该如何保持冷静。裴昭临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睨了我一眼,嘴角那抹讽刺的笑意仍未消散。
“很得意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惹怒暗冥阁第一刺客的下场?!
”我“唰”地拔出短刀,奋力往他的心口刺去。他非但没躲,反而抬起手,
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巧巧地夹住了刀尖。动作极快,力道却拿捏得极稳。“信,
怎么不信?”他手指夹着刀尖,眼神牢牢锁着我:“昨晚你在我背上抓出来的血道子,
现在还疼着呢。怎么,还想再添两道?”“闭嘴!我现在就杀了你!
”“今天怎么总是喊打喊杀的?”裴昭临戏谑的声音再次传来。“昨夜也不知是谁,
抱着我的腰哭得梨花带雨,一遍遍求我别走,后来还……”我脸上一热,
某些破碎的、滚烫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该死!该死!该死!
暗冥阁的情报系统也太不靠谱了!武功尚可?不足为惧?明明身手比我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孤傲清冷?沉默寡言?明明话多又毒舌,而且脸皮比城墙还厚!生性淡漠?不近女色?
明明昨夜他……他……那灼热的体温,强势的掠夺,难不成都是假的?我感到一阵窒息,
脸烫的厉害。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得一个人无能狂怒。
裴昭临似乎欣赏够了我的窘态,转身取来一套崭新的衣裙,扔到床上。“换上。
”我伸手拿过衣裙,迅速地往身上裹,只想快点遮住这一身羞耻的痕迹。出乎意料的是,
这衣裙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般,极其合身。不过看这料子和样式,不像是普通丫鬟能穿的。
“跟我来,我想和你谈谈。”“有什么好谈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会杀你,
因为……你还有用。”“裴将军莫不是要我替你做事?大可死了这条心。暗冥阁的人,
从不易主。”我话说的决绝,裴昭临的脸上却毫无波澜,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回答。
4“那如今你打算如何?”他的神情平静无波。“当然是——”话到嘴边,我猛的一下顿住。
暗冥阁的规矩,一旦任务失败,格杀勿论。没有完成任务的刺客,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我任务失败,还和自己的暗杀目标滚了床单,暗冥阁怕是早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可我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七年来,我从未失手。作为暗冥阁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直备受阁主器重。或许……或许阁主他,看在过往的功劳上,会对我网开一面。
裴昭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暗冥阁的手段,你比我清楚。回去,等于送死。
”我低下头,火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留在我身边,”他忽然开口,“做我的贴身侍女。
”“你做梦!”“我知道你在暗冥阁学了不少本事。追踪、易容、下毒……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