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落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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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声都的天空广场,钢筋森林里奢侈的呼吸地。

此刻,阳光残忍地明亮,照着坠落者凝固的诡异。

陆沉撞开尖叫的人墙,满地狼藉。

肢体扭曲如弃置的玩偶。

深红近黑的血在镜面地砖上蜿蜒,反射刺目天光。

嗡——无声的噪音撞进耳道深处,尖锐、冰冷,像烧红的钢针扎进颅骨。

陆沉猛吸一口气,牙关紧咬,太阳穴突跳。

他捂住耳朵。

没用,那声音在脑子里搅动、切割。

他抬头,视线掠过破碎的肢体,凝固在坠亡者的脸上。

微笑。

数百张脸,嘴角挂着弧度一致的微笑。

松弛,安详,带着诡异的满足。

比满地血腥更让陆沉胃里翻腾,寒意从尾椎窜上头顶。

阳光照不进这片被死亡和怪笑统治的修罗场。

西周的混乱——警笛、嘶吼、呕吐——像隔了层毛玻璃。

世界被按了静音键,只有颅内那根“钢针”的嗡鸣愈发尖利。

他闭眼,在强制的听觉空白中驱动异于常人的感知。

像黑暗中的猎手,捕捉最细微的声息。

血滴落声,衣料摩擦声,电流嘶嘶声……涌入,过滤。

然后,他抓住了。

在那片巨大的死亡“寂静”里,一丝极微弱、极低频的嗡鸣残留。

低到超越人耳极限,如同深海巨兽的次声哀鸣。

它盘踞在听觉底层,带着非自然的、冰冷的秩序感,像一条毒蛇钻进颅骨,缠上脑干。

嗡鸣里,是纯粹的、无机的死亡。

陆沉猛地睁眼,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

他踉跄一步,扶住隔离带栏杆,指关节发白。

胃里的东西冲上喉咙,他弯腰对着地砖剧烈干呕,只有胆汁。

每一次痉挛,都让颅内毒蛇缠得更紧。

---市中心警局停尸房,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冷冽气味。

惨白顶灯照着不锈钢台面上排列的裹尸袋拉链,泛着森冷光泽。

法医动作麻利而沉默,器械碰撞的轻响在死寂中回荡。

陆沉靠墙站着,后背紧贴冰冷的瓷砖墙。

他闭着眼,那低频嗡鸣的余毒,像跗骨之蛆,在听觉神经深处低吟。

每一次心跳,都被无形噪音放大,沉重敲打耳膜。

一个法医走来,手里拿着刚打印的报告,纸页边缘带着温热。

他脸上是疲惫混杂着难以置信。

“陆警官,”法医声音单薄,“初步结果…诡异。”

他把报告递过去。

陆沉睁眼接过。

目光锐利地刺向“特殊发现”栏。

特殊发现:1. 所有受检对象耳蜗结构异常。

2. 基底膜及毛细胞区域检测到不明结晶化物质沉积。

3. 结晶呈扭曲螺旋状,微观结构高度一致…4. 初步判定为高强度、特定频率声波冲击导致的定向生物组织结晶化损伤…“结晶?”

陆沉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磨木。

他捏着报告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瞬间皱裂。

那些扭曲螺旋状的微小晶体,仿佛透过纸背烙印在视网膜上。

法医被他眼中的寒光慑住,后退半步:“是…从未见过…像是被特定的声音…硬生生震成这样的。”

他徒劳地摇头,“绝不是意外或精神疾病。”

哐当!

停尸房厚重的金属门被猛地撞开。

身材魁梧的陈警督大步闯入,脸色铁青,浓眉紧锁,带着压抑的暴躁。

目光如探照灯,钉在陆沉和他手中皱巴巴的报告上。

“陆沉。”

炸雷般的声音激起回响,“外面翻天了,媒体堵门、上面施压、市民恐慌,你躲在这看死人?”

他几步跨到陆沉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灯光,劈手夺报告。

陆沉手腕一翻,避开。

他抬头,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迎向陈警督逼视的目光,毫无退缩。

“声波武器。”

陆沉的声音不高,如淬冰刀锋,切割沉闷空气,“那些人,是被极低频声波武器杀死的。

耳蜗结晶就是铁证。

这不是***,更不是集体癔症。”

“放屁”陈警督勃然大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沉脸上,“声波武器?

科幻电影看多了。

几百人跳楼就因为听到什么?

荒谬!

纯粹荒谬!”

他烦躁挥手,“现在要紧的是安抚民众,控制舆论,不是让你异想天开,制造恐慌。”

他指着报告,手指因愤怒颤抖:“结晶?

能说明什么?

***,未知病毒,就算是声波,也是该死的音响坏了,巧合。

懂吗?

现在,立刻滚出去善后。

再散播这种鬼话,你就脱了这身皮,滚去档案室养老。”

每一个“巧合”、“荒谬”、“鬼话”,都像重锤砸在陆沉被嗡鸣折磨的神经上。

停尸房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地压住胸口。

他死死盯着陈警督那张因愤怒扭曲的脸,视线仿佛穿透皮肉,看到对方颅骨内固执僵化、拒绝“异常”的思维回路。

颅内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尖锐如电钻凿骨。

剧痛排山倒海,撕裂意识。

陈警督的面孔开始模糊晃动。

一股暴戾混合着失望的冰冷熔岩,在胸腔轰然爆发,冲垮堤坝。

就在陈警督唾沫横飞的瞬间,陆沉动了。

没有争辩,没有怒吼。

他猛地抬手,一把抓住胸前那枚银色的警徽。

指节因用力发白,指尖深掐进金属边缘。

嗤啦——刺耳的布料撕裂声。

别针崩开。

警徽被一股凶狠的蛮力,硬生生从制服上撕扯下来。

下一秒,他攥着那枚带体温的徽章,手臂划出短促暴戾的弧线,朝停尸房冰冷光滑的地面,狠狠掼下。

当啷——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带着颤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炸开。

警徽剧烈旋转、摩擦,发出尖啸,滑行撞上不锈钢停尸台桌脚,静止。

冰冷光泽在惨白灯光下闪烁,映出陆沉燃烧冰焰的眼,也映出陈警督脸上彻底冻结的暴怒。

停尸房落针可闻。

法医手中的器械也沉寂了。

陆沉不看地上的警徽。

他的目光越过僵立的陈警督,投向台子上那些耳蜗嵌着死亡结晶的尸体。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斩断一切的冰冷力量,每个字如淬毒冰锥:“这不是集体癔症,”他重复,声音清晰穿透凝滞的空气,“这是谋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警督铁青的脸,定格在那双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上。

“用声音做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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