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桂香裹童声

桂落知欢 上官詩芸 2025-08-13 20:4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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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雨总带着股湿甜,像浸了蜜的棉絮,轻轻巧巧落在青瓦上。

孟知欢蹲在院角的青苔里,数着墙根下被雨水泡得发胀的桂花。

金黄色的小朵儿攒成簇,被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她剪得参差不齐的刘海儿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欢欢。”

苍老的声音裹着水汽飘过来时,她正伸手去够墙头上那簇开得最盛的。

竹编的凉帽压着爷爷半白的头发,藏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他手里端着的粗瓷碗里,蒸南瓜的甜香混着桂花味儿漫过来,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孟知欢转过身,小短腿在湿泥里打滑,扑棱着胳膊才没摔倒。

爷爷快步上前扶住她,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柴火熏过的暖意。

他把碗递到她面前,用布满裂口的手指点了点碗里:“慢点吃,烫。”

她没说话,只是仰起脸看他。

西岁的孩子还不太懂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能叽叽喳喳喊“爸爸妈妈”,自己却只能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爷爷说她是被桂花仙子吻过的孩子,仙子怕她太吵闹,才悄悄收走了她的声音。

“来,跟爷爷学。”

爷爷放下碗,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圈,抵在她唇边,“‘爷——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她努力张着嘴,喉咙里却只发出细碎的气音,像漏了风的风箱。

急得眼眶发红时,爷爷却笑了,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泪:“不急,咱欢欢聪明着呢。

等桂花开满枝头,咱就能喊爷爷了。”

院子里的桂花树是爷爷年轻时栽的,树干粗得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

春天发新芽时,爷爷会搬个小马扎坐在树下编竹篮,孟知欢就趴在他膝头,看阳光透过嫩叶在他脸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夏天多雨,爷爷总把她裹在蓑衣里,抱着她在屋檐下看雨打桂叶,哗啦啦的声响里,他会哼些不成调的老曲子,歌词里总带着“桂花月亮囡囡”。

那年秋天,父母踩着满地桂花离开时,孟知欢正蹲在树根处埋玻璃珠。

妈妈蹲下来抱了抱她,身上的香水味盖过了熟悉的桂花香,她皱着眉往爷爷身后躲。

爸爸塞给爷爷一个厚厚的信封,声音压得很低:“爸,城里活儿忙,欢欢就劳您多费心。”

爷爷没接信封,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路上当心。”

汽车发动时,孟知欢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一把刚捡的桂花追出去。

车轮卷起的尘土混着桂花扑在她脸上,她张着嘴想喊,却只能看着汽车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巷口。

回到院子时,爷爷正用竹竿打桂花。

金黄的花瓣像雪一样落下来,落在他的白发上、肩膀上。

他见她回来,把竹竿递给她:“来,打下来的桂花,咱做桂花糕。”

她握着竹竿用力挥出去,桂花簌簌落下,钻进她的衣领里,痒得她咯咯笑。

爷爷也跟着笑,笑声里带着桂花的甜香,飘得满院子都是。

那天晚上,她枕着爷爷的胳膊睡觉,梦里全是桂花的味道,还有爷爷说的那句:“咱欢欢有爷爷呢。”

日子像桂花树的年轮,一圈圈悄悄生长。

孟知欢渐渐学会了用手势表达想法,她竖起大拇指晃一晃,是说“好吃”;把手指弯成钩,是问“去哪”;要是想爷爷了,就会指着桂花树,因为爷爷说过,桂花树就是他的另一个影子。

七岁那年,学校老师来家访,说她总在课堂上发呆,让爷爷多开导开导。

送走老师后,爷爷把她拉到桂花树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本边角磨破的《新华字典》。

“欢欢想不想读书?”

他指着字典上的字,“学会认字,就能把心里的话写下来了。”

她用力点头,把脸颊贴在粗糙的树皮上。

树身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桂花树在回应她。

那天起,爷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劈柴做饭,然后牵着她的手去学校。

放学回来,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桂花树下,让她把学到的字一个个写在他的手心里。

有次她写“家”字,笔画总也记不清。

爷爷就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房子,房子旁边画了棵桂花树,树下画了两个小人:“这是爷爷,这是欢欢,咱们在桂花树下,就是家。”

她看着地上的画,突然抓起爷爷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爷爷,家。”

爷爷的手猛地一颤,抬起头时,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他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有些哽咽:“咱欢欢,啥都懂。”

桂花一年年开,孟知欢也一年年长高。

她的字越写越好,作业本上总是盖着老师奖励的小红花。

每次拿到奖状,她都会跑到桂花树下,把奖状举得高高的,好像这样桂花树就能看见,爷爷也能看见。

十二岁那年秋天,桂花落得特别厚。

爷爷踩着花瓣去挑水,脚下一滑摔在井边,额头磕出个大口子。

孟知欢吓得浑身发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用布条按住伤口,然后跌跌撞撞跑到巷口喊人。

她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急得眼泪首流,首到邻居王奶奶看出不对劲,跟着她跑回家。

爷爷被送去医院缝针时,一首抓着她的手不放。

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他却摆摆手:“不住,院里的桂花该收了,欢欢等着吃桂花糖呢。”

回到家的第二天,爷爷就顶着缠着纱布的额头,搬梯子摘桂花。

孟知欢站在梯子下,仰着头看他,突然做出个口型,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爷……”爷爷愣了一下,从梯子上下来,凑近她:“欢欢再说一遍?”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发出个不太清晰的音节:“爷……”那天的桂花好像落得格外温柔,轻轻落在他们身上。

爷爷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笑声震得桂花簌簌往下掉,他说:“听见了,爷爷听见了!

咱欢欢会喊爷爷了!”

其实她知道,那声“爷”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但爷爷却逢人就说,他的欢欢会说话了,说得比百灵鸟还好听。

巷子里的人都笑着附和,只有孟知欢自己明白,那声模糊的呼喊里,藏着多少个日夜的练习,藏着她对爷爷满满的爱。

桂花落了又开,她的作业本堆成了小山。

每次收到父母寄来的汇款单,爷爷都会仔仔细细收好,然后带着她去书店买新的练习册。

他总说:“欢欢要好好读书,读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趴在书桌上写字时,爷爷就坐在旁边剥桂花。

金黄的花瓣落在他的皱纹里,像给岁月镀上了层金边。

她抬起头,看他专注的样子,就在作业本的角落里画一棵桂花树,树下站着两个小人。

她知道,无论她将来走到哪里,这棵桂花树,这个院子,还有爷爷,都是她永远的家。

而那些说不出口的爱,早就像桂花的根,深深扎进了她的生命里,随着年轮,一圈圈生长,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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