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最后一本《信号与系统》塞进背包，拉链卡住了——第七次。
他啧了声，低头扯拉链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他和奶奶的合照，日期清晰地跳着：7月7日。
“21岁了啊。”
林野嘟囔着接起电话，是室友胖子，背景音吵得像在迪厅。
“野子！
寿星跑哪儿去了？
哥几个在‘第七街’酒吧等你，再不来蛋糕都要被老王啃光了！”
“马上到。”
林野挂了电话，把卡住的拉链用力一拽，终于合上。
他撑开伞冲进雨里，帆布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的泥点刚好落在裤脚第七个褶皱里。
这种和“7”有关的巧合，他从小就没断过。
生日是7月7日，学号末尾带7，就连高考分数都是7的倍数。
奶奶总说这是福气，林野只当是概率学的玩笑。
穿过校门口的梧桐道，第七街酒吧的霓虹在雨雾里晕成一片模糊的橘色。
林野收起伞，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街对面的巷口倒着一个人，深色的外套浸透了雨水，身下正慢慢洇开一滩深色的液体。
雨太大，看不清脸。
“喂！
你没事吧？”
林野喊了一声，对方没反应。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往对面跑。
刚跑到巷口，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力道大得像铁钳。
“别……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林野，“记住……七处界标……第七个……在……”他的话没说完，头猛地歪向一边，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林野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探对方的鼻息，指尖刚要碰到那人的皮肤，巷口突然刮过一阵冷风。
不是自然的风。
那风带着一股铁锈味，吹得林野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见巷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的下巴。
男人手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林野却莫名觉得，比面对一把刀还要可怕。
“不该看的，就别看。”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林野的腿像灌了铅，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男人抬起手，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指向地上那具尸体。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地上的尸体像被无形的东西撕扯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不到三秒钟，原本完整的人变成了一具像被风化了几十年的干尸。
雨水落在干尸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林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喉咙，他想尖叫，想转身就跑，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男人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整个眼球都是浑浊的灰色。
他看向林野，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
“既然看见了……就留下吧。”
男人的手朝林野伸过来，指尖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林野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寒意穿透空气，己经触到了他的脸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林野的大脑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雨丝凝固在半空，男人伸出的手停在离他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连巷口霓虹灯闪烁的光都变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
——像是按下了慢放键。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念头钻进他的脑海：回到七秒前。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倒流。
男人伸出的手缓缓收回，干瘪的尸体重新鼓起血肉，倒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林野的后背离开墙壁，退回到刚跑到巷口的位置，手腕上的触感再次传来——“别……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又一次说出这句话，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林野。
林野浑身一颤，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就往酒吧跑。
冲进酒吧大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口空荡荡的，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和地上的尸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暴雨里的幻觉。
“野子？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胖子举着酒杯走过来，拍了他一把，“被雨淋傻了？”
林野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看向吧台上方的时钟，七点十西分。
从他听见闷响，到跑回酒吧，刚好七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抓住时的冰冷触感。
那不是幻觉。
“我……”林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面的巷口，雨还在下，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积水反射着模糊的光。
可林野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刚才大脑里那个清晰的念头，那七秒的回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原本平静的世界里，漾开了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7月7日，晚上7点15分。
三个7。
林野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更不明白“七处界标”是什么意思。
但他隐隐觉得，从今晚开始，他和那个数字“7”的联系，恐怕不再是概率学的玩笑那么简单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酒吧的玻璃窗，像是在为某个被揭开的秘密，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