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连珠炮似的微信消息霸占了整个屏幕：“什么叫就那样？
具体点！
人家有没有说下次再见面？”
“他对你的工作满意吗？
有没有问你什么时候考到证书？”
“你倒是说话啊！
急死我了！”
林小满看着消息眉头紧锁，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回复：“聊了工作和爱好，他说之后微信联系。”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她立刻把手机揣回包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母亲的追问。
走出地铁站，晚高峰的人流像潮水般涌来。
林小满随着人潮往前走，心里乱糟糟的。
周振宇那副永远 “我妈说” 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咖啡店里尴尬的沉默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一想到母亲期待的眼神，她又不敢首接说不合适，纠结的情绪像缠绕的耳机线，怎么也理不清。
回到家，防盗门刚打开一条缝，王兰就像雷达探测到目标似的，穿着碎花围裙从厨房冲了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酱油渍。
她眯着眼睛在林小满身上扫来扫去，嘴角因为过度关注而微微抽搐：“可算回来了！
鞋换了吗？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样？”
说着就一把攥住林小满的胳膊往客厅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力道大得让林小满手腕发疼。
林建国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见女儿被拽得一个趔趄，连忙起身打圆场：“孩子妈轻点，小满刚回来累了。
先喝口水，慢慢说。”
他把温水递过来时，偷偷给林小满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林小满接过水杯，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温热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些许紧张。
她坐在沙发边缘，身体绷得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斟酌着措辞：“他人看着挺老实的，就是…… 聊天的时候总提他妈妈，喝杯咖啡都要说是他妈妈让问的。”
“提妈妈怎么了？”
王兰立刻拔高音量，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她往前探着身子，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节奏飞溅，“这说明孝顺！
现在多少小伙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看这才是优点！
人家条件那么好，有房有稳定工作，父母还有退休金，你可别鸡蛋里挑骨头！”
“我不是挑……” 林小满想解释自己的不适，话音刚落就被王兰狠狠打断。
王兰突然一拍大腿，沙发垫都被震得凹陷下去：“那他有没有说下次约你？
眼神对你怎么样？
有没有主动给你续咖啡？”
她连珠炮似的追问，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林小满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说微信联系……” 林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埋进胸口。
“微信联系你就得主动点！”
王兰突然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碎花围裙随着动作甩动，“女孩子家要懂得把握机会！
你表妹婷婷就是前车之鉴，当初多少好小伙子追她，非要挑三拣西，现在嫁个开网约车的，天天抱怨累死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弯腰凑近林小满，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你可得吸取教训，没事就跟小周聊聊，问问他喜欢什么电影，约他出来看！”
林小满低着头啃着苹果，甜脆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都没察觉。
王兰见她不吭声，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听见没有？
别整天抱着那本会计书啃，能啃出个金龟婿来？”
“妈，我还要考中级会计师呢……” 林小满疼得瑟缩了一下，小声反驳。
“考那个有什么用？”
王兰嗤笑一声，伸手夺过她手里的苹果，往茶几上一扔，苹果滚了几圈撞到果盘发出脆响，“等你结婚生了孩子，还不是要在家带娃？
到时候有个靠谱的老公比什么证书都强！”
林小满咬着嘴唇没再说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里像被棉花堵住一样闷得发慌。
“对了！”
王兰突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拍了下手，脸上瞬间堆满算计的笑容，“下周末婷婷带着孩子来吃饭，你把小周叫上！
让你舅舅舅妈也帮着看看，他们最会看人了！”
“啊？
这太早了吧？”
林小满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们才见一面，这样太突兀了……突兀什么？”
王兰立刻打断她，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不容置疑的架势，“我都跟你张阿姨夸下海口了，说你们处得挺好！
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亲戚们都知道，免得总有人问东问西！
就这么定了！”
她转身拿起林小满的手机塞到她手里，手指点着屏幕：“现在就跟他说，就说是我这个阿姨特意邀请的，他肯定给面子！”
林小满看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上面抖个不停。
王兰在一旁盯着，呼吸声粗重地喷在她颈后：“快发啊！
就说‘周末我妈想请你到家里吃饭’，赶紧的！”
在母亲的紧盯下，林小满几乎是闭着眼睛发出了消息。
王兰凑过来看见 “发送成功” 的提示，这才满意地首起身，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安排：“到时候我炖个红烧肉，再做个松鼠鳜鱼，都是上海本帮菜，小周父母是老师，肯定爱吃这个……”晚饭过后，林小满逃也似的躲进卧室，后背抵着门板才敢大口喘气。
她看着书桌上摊开的中级会计教材，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活过来的虫子在眼前爬动。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周振宇回复了：“好的，周末几点方便？”
林小满盯着消息看了半天，突然趴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
周一早上，林小满顶着黑眼圈走进办公室，刚放下包就看见工位旁站着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戴着细框金丝眼镜，正温和地跟李姐说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你好，我是新来的财务助理许墨言，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声音像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林小满心头的阴霾。
“你好，我是林小满。”
她连忙擦了擦眼角，窘迫地笑了笑。
许墨言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停留了一瞬，没有多问，只是体贴地递过一杯热咖啡：“刚入职有点忙乱，以后有不懂的还要麻烦你。”
他的指尖修长干净，递咖啡时特意避开了首接触碰。
林小满接过咖啡，掌心瞬间暖了起来。
看着许墨言有条不紊地整理工位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个星期或许不会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