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断墙后,盯着对面酒肆门口那几个晃悠的寄灵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又是那没灵的朱家小子?”
穿黑背心的壮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腰间的锁链随着动作发出哗啦声响,“听说他祖上还是什么王侯将相?
现在连只野狗恶灵都召不出来,真是笑掉大牙!”
旁边的瘦高个嗤笑:“镇魂街讲究的是实力,没守护灵还敢在西街晃悠,怕是活腻了。”
朱万钧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他攥紧怀里那半块冰凉的玉佩,玉面上“明”字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父亲失踪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也是他作为朱明后人最后的证明。
可在这片弱肉强食的镇魂街,“朱明”两个字早就成了笑话。
三年前父亲消失在镇魂街深处,留下他这个连守护灵都没有的“废柴少主”。
其他寄灵人觉醒时都有英灵护佑,唯独他,无论怎么召唤,丹田深处都只有一片死寂。
久而久之,“朱家绝后”的嘲讽就没断过。
“喂!
那小子在看什么?”
黑背心发现了他,拎着锁链大步走来,锁链上缠绕的恶灵发出桀桀怪笑,“难不成想抢我们的地盘?
就凭你?”
朱万钧站起身,后背抵住冰冷的断墙。
他比对方矮了一个头,瘦弱的肩膀在洗得发白的旧褂子下微微颤抖,眼神却像淬了冰:“这是公共街区,不是你们的地盘。”
“哟呵?
还敢顶嘴?”
瘦高个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泛着幽绿的灵光,“今天就让你知道,没守护灵的寄灵人,连条狗都不如!”
短刀带着恶风劈来,朱万钧猛地侧身躲闪,刀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断墙的碎石上,疼得眼前发黑。
“跑啊!
怎么不跑了?”
黑背心狞笑着甩出锁链,锁链像活蛇般缠向他的脚踝。
朱万钧咬牙翻滚,躲开锁链的瞬间抓起地上半块砖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黑背心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壮汉惨叫着跪倒在地,腰间的恶灵因主人受伤而躁动起来。
“找死!”
瘦高个目眦欲裂,短刀首刺朱万钧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朱万钧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
一股陌生的热流从丹田猛地炸开,顺着血脉首冲头顶!
他仿佛听到无数金戈铁马的轰鸣,眼前闪过模糊的影像——身披红甲的士兵列阵而立,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呃啊——!”
热流撞上刺来的短刀,竟掀起一道无形的气浪。
瘦高个惨叫着被震飞出去,短刀脱手而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泥里。
黑背心和周围的恶灵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慑,惊恐地看着浑身冒起淡淡金光的朱万钧。
朱万钧自己也懵了,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像是沉睡了百年的巨龙睁开了眼睛。
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玉面上的“明”字竟亮起微光。
“这……这是什么力量?”
黑背心挣扎着后退,眼神从嚣张变成了恐惧,“你不是没守护灵吗?!”
朱万钧说不出话,热流在体内疯狂奔涌,每一寸筋骨都在发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道极其古老、极其磅礴的气息正在遥远的时空中苏醒,正穿过无尽岁月,朝着他的方向缓缓靠近。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马蹄声。
三匹黑马踏着火焰般的灵光奔来,马上骑士身披银甲,头盔上的红缨在阴风中飘动,胸前的徽章是一柄交叉的锁链与长剑。
“死魂岛执法队!”
有人低呼。
领头的银甲骑士勒住缰绳,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定格在浑身发光的朱万钧身上。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刀削般的冷硬面容:“西街出现异常灵力波动,是你?”
朱万钧攥紧发烫的玉佩,热流渐渐平息,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并未消失。
他看着银甲骑士胸前的徽章,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死魂岛,那是镇魂街所有寄灵人梦寐以求的试炼之地,也是父亲失踪前最后提及的地方。
银甲骑士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玉佩上,瞳孔微缩:“朱明血脉?
难怪能引动武神躯的初始觉醒。”
“武神躯?”
朱万钧愣住了。
“跟我们走。”
骑士语气不容置疑,“死魂岛的试炼,对你,对寻找你父亲,都只有好处。”
朱万钧看着骑士转身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黑背心和远处阴沉的天空。
他握紧那半块玉佩,感受着体内尚未平息的热流和那两道越来越清晰的古老气息。
耻辱、不甘、迷茫……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股熊熊燃烧的决心。
他抬起头,跟上银甲骑士的脚步,走进了那片象征着未知与希望的血色暮光里。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脚步落下,丹田深处那片沉寂了十六年的虚空之中,两道沉睡的英灵虚影,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镇魂街的风,似乎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