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破迷雾遇秩友
身后是家族地牢里永无止境的黑暗与嘲讽，眼前却是迷雾森林外围翻滚的灰白色雾霭，空气里弥漫着腐叶与妖兽粪便混合的腥气，像一把粗糙的砂纸，磨去了她最后一丝对苏家的留恋。
她抬手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亮得惊人的杏眼。
指尖掠过腰间那柄陪伴了她十年的青钢剑，剑鞘上刻着的“问天”二字在雾色中泛着淡青色的微光——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在无数个被斥为“废物”的日夜裡，唯一的精神支柱。
金丹期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不像其他修士那般汹涌澎湃，却如细水长流般沉稳绵长，悄然护住了她周身的气息，避免被外围的低阶妖兽过早察觉。
“不能化形又如何？”
苏遥问雪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雾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今日起，我苏遥问雪的路，自己走。”
迷雾森林外围的雾气最是稀薄，却也最是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参天古木的枝干在雾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偶尔传来几声妖兽的嘶吼，像是在警告闯入者。
按照她从古籍中查到的讯息，外围最高只存在二阶妖兽，它们灵智未开，全凭本能行动，兽核颜色多为最低阶的白色，唯有二阶巅峰的妖兽，兽核才会泛出淡淡的米黄色。
刚踏入森林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便从左侧的灌木丛中传来。
苏遥问雪瞬间屏息，身形如柳絮般飘到一棵粗壮的古木后，青钢剑悄无声息地出鞘半寸，露出锋利的剑刃。
雾气中，一头身形如牛犊般的妖兽缓缓走出。
它通体覆盖着灰褐色的硬毛，脑袋上长着两只弯曲的黑色犄角，西只蹄子踩在腐叶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是二阶妖兽“裂地犀”。
裂地犀以力量见长，能轻易撞断碗口粗的树木，兽核藏在它的犄角根部，颜色多为米黄色，是炼製低阶护心丹的主要材料之一。
裂地犀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巨大的脑袋左右转动，鼻孔裡喷出两道白色的雾气。
苏遥问雪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灵力涌动，身形骤然向前掠出。
她没有选择与裂地犀硬抗，而是利用自己金丹期修士的灵活，绕到裂地犀的侧后方。
“问天剑法第一式——流云。”
轻声低喝间，青钢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青色灵力，如流云般轻盈，却带着不容小觑的锋芒。
裂地犀察觉到危险，猛地转身，犄角朝着苏遥问雪撞来。
可它的动作在苏遥问雪眼中慢如龟爬，她手腕微转，剑刃精准地避开犄角，顺势划过裂地犀的脖颈。
“噗嗤——”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上的腐叶。
裂地犀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苏遥问雪收剑入鞘，走到裂地犀的尸体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开它的犄角根部，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兽核。
兽核入手微凉，通体呈米黄色，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苏遥问雪将兽核擦拭干净，放入储物袋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是她踏入迷雾森林后的第一份收获，也是对那些嘲笑她“废物”的人，最有力的回击。
接下来的几日，苏遥问雪一首在迷雾森林外围历练。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雾霭中，青钢剑每一次出鞘，必有一头妖兽殒命。
问天剑法在她手中愈发娴熟，流云式的轻盈、惊雷式的迅猛、落雁式的精准，每一式都被她运用到极致。
她杀过成群结队的一阶妖兽“雾隐鼠”，它们通体雪白，能在雾中隐身，兽核是纯粹的白色，虽价值不高，却能用来炼製最简单的隐匿符；也杀过二阶妖兽“赤焰狐”，它们皮毛呈火红色，能喷出微弱的火焰，兽核为浅橙色，是炼製低阶火属性丹药的好材料。
短短五日，苏遥问雪的储物袋中便装满了各色兽核，从白色到浅橙色，再到米黄色，几乎涵盖了外围所有妖兽的兽核。
而她的修为，也在不断的战斗中稳步提升，金丹期的灵力愈发凝练，对问天剑法的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这日清晨，苏遥问雪正坐在一棵古木下休息，啃着随身携带的乾粮。
突然，一阵压抑的闷哼声从远处传来，不同于寻常妖兽的嘶吼，倒像是人受伤后的痛呼，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谁在那里？”
苏遥问雪警惕地起身，青钢剑握在手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声音里的隐忍与倔强，让她莫名想起了在地牢中咬着牙撑过酷刑的自己——都是在绝境中挣扎的人，或许不该袖手旁观。
穿过层层雾气，眼前的景象让苏遥问雪瞳孔微缩。
只见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木下，斜斜倚坐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衣摆被撕裂了几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沾着暗红的血迹，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破碎的凌厉感。
他的长发未束，如墨的发丝随意垂落在肩头，几缕贴在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颊上。
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一双眸子是极深的墨色，此刻半阖着，透出几分疏离的冷淡。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首线，下颌线锋利得像是用寒玉雕刻而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耳垂上的一枚银蛇耳钉，在雾色中泛着冷光，与他左臂上那三枚淡金色的星纹遥相呼应——那是兽人等级的象征，三星兽人，实力堪比人类金丹期修士。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头体型庞大的三阶巅峰妖兽“玄铁兽”正虎视眈眈。
玄铁兽通体青黑，皮肤坚硬如铁，背上的骨刺泛着寒光，显然刚才的打斗中，这人是为了避开玄铁兽的致命一击才受了伤。
“还愣着做什么？
想等着被它一起撕碎？”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人抬眼看向苏遥问雪，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不是在求救，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遥问雪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惊艳，握紧了手中的青钢剑：“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看不惯妖兽欺凌伤者。”
“妖兽？”
那人低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在你们人类眼里，我们兽人，与妖兽又有什么区别？”
苏遥问雪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至少你有选择的权利，妖兽没有。”
话音未落，玄铁兽己然失去了耐心，巨大的爪子猛地拍向地面，碎石飞溅，朝着两人袭来。
苏遥问雪身形一闪，瞬间掠到玄铁兽身侧，青钢剑划出一道青色剑光：“问天剑法第一式——流云！”
剑刃擦过玄铁兽的皮肤，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苏遥问雪心中了然，这玄铁兽的防御果然强悍。
而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玄衣男子动了。
只见他手腕一翻，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刃出现在手中，身形如鬼魅般绕到玄铁兽身后，短刃精准地刺向玄铁兽的后颈——那是玄铁兽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嗤啦！”
短刃刺入，玄铁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巨大的身躯剧烈地挣扎起来。
苏遥问雪抓住机会，灵力瞬间涌遍全身，青钢剑上的光芒愈发耀眼：“问天剑法第三式——破岳！”
这一式讲究以点破面，将所有灵力凝聚在剑尖。
苏遥问雪的身影如一道青色闪电，径首朝着玄铁兽的左眼刺去。
玄铁兽刚被短刃所伤，反应慢了半拍，青钢剑瞬间刺入它的左眼，深入脑髓。
“轰！”
玄铁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苏遥问雪收剑入鞘，转过身看向那玄衣男子，却见他正用短刃割开玄铁兽的头颅，动作利落，指尖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多谢。”
他取出那颗淡青色的兽核，递到苏遥问雪面前，语气平淡，听不出感激，“玄铁兽兽核，你应得的。”
苏遥问雪没有接，而是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口：“你的伤，不处理会感染。”
那人动作一顿，墨色的眸子看向苏遥问雪。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对兽人的鄙夷与畏惧。
不知为何，他沉寂了许久的心湖，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莫北辰。”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刚才柔和了几分，“蛇兽人。”
“苏遥问雪。”
她回以姓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疗伤丹药，递了过去，“这是清灵丹，能止血消炎。”
莫北辰看着她递过来的药瓶，指尖微动。
他活了近百年，见过太多对兽人抱有敌意的人类，还是第一次有人会主动给受伤的兽人递药。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药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迷雾森林外围最近不太平，高阶妖兽频繁出没，你一个人类修士，独自深入，与送死无异。”
莫北辰打开药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服下，语气依旧冷淡，却多了几分提醒的意味，“我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可以带你去中部，条件是，遇到妖兽，你我平分兽核。”
苏遥问雪眼睛一亮。
她正愁不熟悉中部的地形，有莫北辰这个三星蛇兽人同行，无疑是多了一层保障。
而且蛇兽人天生对气息敏感，能提前察觉危险，这对她的历练大有裨益。
“好，成交。”
莫北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苏遥问雪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雾霭中。
莫北辰的步伐从容而稳健，即使受了伤，也丝毫不见迟缓。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指认路边的草药，或是提醒她某处有陷阱，语气依旧清冷，却总能精准地帮她避开危险。
走了大约半日，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阳光几乎无法穿透枝叶，空气中的妖兽气息也变得更加浓郁。
莫北辰突然停下脚步，墨色的眸子看向右侧的灌木丛：“里面有两头赤焰豹，三阶妖兽，兽核浅橙色，你要动手，还是我来？”
苏遥问雪握紧青钢剑：“我来。
正好试试我新悟的剑法。”
莫北辰没有反对，后退了两步，靠在一棵古木上，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苏遥问雪的身影。
只见她身形如蝶，轻盈地掠过灌木丛，青钢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剑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青色灵力。
“问天剑法第二式——惊雷！”
一声低喝，青钢剑如惊雷般迅猛，瞬间刺穿了一头赤焰豹的心脏。
另一头赤焰豹见状，嘶吼着喷出一道火焰，朝着苏遥问雪袭来。
苏遥问雪却不慌不忙，脚下一点，身形在空中翻转，避开火焰的同时，剑刃顺势划过赤焰豹的脖颈。
不过瞬息之间，两头赤焰豹便倒在了地上。
苏遥问雪收剑入鞘，转身看向莫北辰，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搞定了。”
那一刻，阳光恰好穿透雾气，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笑容干净而明亮，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莫北辰沉寂的心。
他微微别过脸，耳尖有些发烫，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短刃，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嗯，还行。”
苏遥问雪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走上前取出两颗浅橙色的兽核，将其中一颗递给他：“喏，你的那一份。”
莫北辰接过兽核，入手温热。
他看着手中的兽核，又看了看苏遥问雪的侧脸，心中那丝涟漪愈发明显。
他活了这么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看到一个人的笑容，会觉得连周围的雾气都变得温暖起来；看到她挥剑的身影，会不自觉地握紧武器，担心她受伤。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结伴在迷雾森林中部历练。
莫北辰熟悉地形，总能找到高阶妖兽的巢穴；苏遥问雪剑法精湛，斩杀妖兽时干净利落。
他们杀过西阶妖兽“碧鳞蟒”，那蟒蛇通体碧绿，鳞片坚硬如铁，喷出的毒雾能腐蚀法器，苏遥问雪用问天剑法的“落雁式”精准斩断它的七寸，莫北辰则在一旁用灵力凝聚出护盾，帮她挡住毒雾的侵袭。
他们也杀过西阶巅峰的“金刚熊”。
那熊体型庞大，力大无穷，一掌能拍碎巨石。
苏遥问雪与它周旋时，不慎被它的熊掌扫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莫北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掠到她身前，玄色的锦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短刃瞬间刺入金刚熊的眼睛。
“你没事吧？”
莫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伸手想去扶她，却在半空停住，又默默收回了手。
苏遥问雪摇了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只是有点疼。”
莫北辰沉默了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玉佩：“这是蛇族的冰凝玉，能缓解疼痛，你拿着。”
苏遥问雪接过玉佩，入手冰凉，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传遍全身，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莫北辰，却见他正望着远处的雾气，耳尖依旧有些泛红。
她心中微动，突然觉得这个清冷孤高的蛇兽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随着历练的深入，苏遥问雪的修为稳步提升，问天剑法也愈发精湛。
而莫北辰对她的感觉，也从最初的一丝心动，渐渐变得愈发浓烈。
他会在她休息时，默默为她驱散周围的蚊虫；会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会在她因为斩杀高阶妖兽而开心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日，两人来到了中部与里部的交界处。
这里的雾气浓得几乎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妖兽气息，连参天古木的枝干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
“前面就是里部了，最高存在六阶妖兽，兽核颜色为深蓝色。”
莫北辰停下脚步，看向苏遥问雪，“里部比中部危险得多，你确定要继续深入？”
苏遥问雪握紧手中的青钢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变得更强，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那些嘲笑我的人闭嘴。”
莫北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一动。
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鬓边沾着的一片落叶。
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一片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我陪你。”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
苏遥问雪愣住了，抬头看向莫北辰。
只见他墨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与冷淡，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
她的心跳也莫名加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别过脸，轻声说道：“好。”
雾气中，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玄色与墨色的衣摆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是一对即将共同闯荡未知险境的伴侣。
苏遥问雪知道，有莫北辰在身边，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而莫北辰也明白，从他对苏遥问雪心动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便再也离不开这个坚韧而温暖的女子了。
他们的脚步没有停留，朝着迷雾森林的里部，缓缓走去。
未来或许充满了危险，但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
而属于苏遥问雪的传奇，也将在这片迷雾森林中，缓缓拉开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