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雾坠洞府,百年承剑心
她踉跄着走出雪山时,身上那件曾象征雪族荣耀的银狐裘己被荆棘划得支离破碎,露出的小臂上结着暗红的血痂,冻得发紫的指节紧紧攥着半块啃剩的冻肉——那是她在雪狼的巢穴里拼死抢来的口粮。
雪族覆灭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母亲将她推入雪缝时染血的指尖,父亲怒吼着冲向兽潮的背影,还有族老们最后一次为她系上族徽时,眼中那片燃尽的绝望。
“活下去”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骨血里。
可走出雪山又能去哪?
兽世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各族划分,像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要么沦为高阶兽人的奴隶,要么成为荒原上妖兽的食粮。
“迷雾森林……”苏遥问雪望着前方被灰雾笼罩的密林,牙齿咬得下唇渗出血丝。
她曾在雪族的古籍里见过记载,那片森林是兽世大陆最诡异的地方——有人在里面捡到过能让三星兽人突破瓶颈的“兽魂晶”,也有人进去后再也没出来,只留下被啃得残缺的骸骨。
可比起屈辱地死去,她更愿意赌一把。
她裹紧破烂的裘衣,踩着没踝的腐叶踏入迷雾。
林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枯枝断裂的脆响,雾气黏在脸上,像冰冷的蛛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突然一空,她惊呼着坠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身体撞在石壁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昏过去前,只看到洞底隐约泛着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再次醒来时,苏遥问雪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苔藓上,头顶是钟乳石垂落的穹顶,而不远处的石台上,正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她猛地坐起身,手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雪族的短刀,此刻却空空如也。
可当她看清男子的模样时,所有的警惕都僵在了原地。
那是个极美的人。
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衬得肤色比洞中的寒玉还要莹白。
他穿着一件广袖流仙裙般的白衣,衣摆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袂翻飞间,竟似有流光流转。
最惊艳的是他的眉眼,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星映月,明明坐在那里不动,却自带一种俯瞰众生的清贵,可偏偏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冲淡了那份疏离,多了几分温润。
“醒了?”
男子的声音像玉石相击,清越又带着暖意,“此地乃吾之洞府,你既误闯进来,也算与吾有缘。”
苏遥问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遇到了古籍里提到的“异客”——不是兽世大陆的兽人,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存在。
她挣扎着起身,屈膝行了个雪族的礼:“晚辈苏遥问雪,多谢前辈相救。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吾名觞天问。”
男子抬手,一枚泛着微光的丹药落在她掌心,“此乃‘凝气丹’,能缓解你身上的伤势,也能帮你引动体内的灵气。”
“灵气?”
苏遥问雪愣住了,她只知道兽人能吸收“兽魂力”提升星级,从未听过“灵气”二字。
觞天问看着她懵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你所在的兽世大陆,修炼体系与吾之修仙界不同。
吾且问你,你愿不愿随吾修行?
吾可助你变强,强到足以护住你想护的一切,甚至……超越这兽世的桎梏。”
“变强”两个字像惊雷,炸响在苏遥问雪的心底。
她想起雪族的血海深仇,想起自己在雪山里的狼狈,泪水突然涌了上来,重重磕头:“弟子苏遥问雪,愿拜前辈为师!
求师父教我修行,我要为族人报仇!”
觞天问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她额间时,她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瞬间扫去了所有的疲惫。
“起来吧。”
他的声音柔了几分,“从今日起,你便是吾唯一的弟子。
这洞府内有聚灵阵,灵气比外界浓郁百倍,你且先从引气入体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苏遥问雪便在洞府里跟着觞天问修行。
她才知道,自己竟是修仙界百年难遇的“极品天灵根”——这种灵根吸收灵气的速度是常人的十倍,且修炼时毫无瓶颈。
觞天问得知时,眼中难得露出了震惊,随即又化为深深的惋惜,只是苏遥问雪那时一心扑在修炼上,并未察觉。
洞府里没有日夜,苏遥问雪只记得自己每天都在打坐、练剑、学习丹术和符箓。
觞天问教她《问天诀》,那是一套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功法,她练到第七层时,指尖能凝出淡蓝色的灵力刃,劈开洞府里最坚硬的玄铁石;他还教她炼制丹药,从最基础的“凝气丹”到能修复经脉的“蕴脉丹”,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丹炉里飘出的药香,渐渐能让洞府里的苔藓长得更加翠绿;符箓方面,她学会了画“隐身符防御符”,甚至能画出低阶的“攻击符”,符纸燃烧时,能炸出一团堪比二星兽人全力一击的火焰。
而觞天问,总是坐在石台上看着她。
有时她练剑练到手臂酸痛,他会递来一杯温好的灵茶,指尖替她揉开肩颈的僵硬;有时她炼丹失败,丹炉炸得满脸黑灰,他会笑着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污渍;有时她想家,坐在角落偷偷掉眼泪,他会沉默地陪在她身边,给她讲修仙界的趣事——讲御剑飞行时掠过云海的壮阔,讲秘境里遇到的奇花异草,讲他年轻时和挚友一起闯“万魔窟”的惊险。
苏遥问雪渐渐发现,觞天问虽然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每次提到“仇敌”二字时,眼底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而且他的身体似乎并不好,有时会突然咳嗽,用手帕捂住嘴时,她能看到手帕上渗出的淡红色血迹。
她问起时,他总是笑着说“旧伤罢了”,从未多提。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某天苏遥问雪打坐时,体内的灵力突然暴涨,在丹田处凝结成一颗圆润的金色丹珠——她突破到了金丹境界!
她兴奋地跑到觞天问面前,抬手召出金丹的虚影,眼底闪着光:“师父!
我突破了!
我到金丹了!”
觞天问看着那枚金光璀璨的金丹,眼中满是欣慰,可也藏着一丝诀别般的落寞。
他招手让她坐在身边,缓缓开口:“问雪,你如今己是金丹修士,该告诉你修仙界与兽世大陆的境界对应了。”
他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兽世大陆的兽人分十星,每星有初中高阶;而修仙界的境界,从低到高是引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对应起来——”- 引气期,对应兽世的一星初阶到中阶;- 筑基期,对应兽世的一星高阶到三星中阶;- 金丹期,对应兽世的三星高阶到五星中阶;- 元婴期,对应兽世的五星高阶到七星中阶;- 化神期及以上,在兽世大陆几乎没有对应的兽人,若真要比,至少是八星以上的兽皇级别。
“你如今是金丹修士,放在兽世,己是能与五星兽人抗衡的存在。”
觞天问的声音顿了顿,“可你要记住,修仙者的优势在于灵力的多变和功法的诡异,若是遇到擅长近身搏杀的高阶兽人,切不可大意。”
苏遥问雪认真地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觞天问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迹越来越浓,连白衣的衣襟都染透了。
“师父!”
她慌了,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觞天问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却依旧笑着看她:“问雪,吾……骗了你。”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真相:“吾本是修仙界问天宗的宗主,百年前被挚友和仇敌联手背叛,身受重伤,灵力尽散,无意间闯入了这兽世大陆。
吾能活到现在,全靠这洞府里的聚灵阵吊着一口气。
如今你己突破金丹,吾的使命也完成了。”
“使命?”
苏遥问雪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师父,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
我去找药!
我去迷雾森林里找最好的药!”
“没用的。”
觞天问拉住她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吾的伤早己深入骨髓,能看到你成长到如今,吾己无憾。”
他抬手一挥,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储物袋落在苏遥问雪掌心,袋子上绣着金色的“问天”二字。
“这里面有吾毕生的积蓄——有能助你突破元婴的‘破婴丹’,有比《问天诀》更厉害的《九转天经》,有高阶的符箓和丹方,还有‘驻颜丹’,能保你容颜不老。”
接着,他又抬手召出一把长剑。
那剑长约三尺七寸,剑身是墨色的,泛着冷冽的寒光,剑柄是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剑鞘上镶嵌着七颗淡青色的宝石,拔剑时,剑鸣声清越如龙吟,竟让整个洞府都微微震颤。
“此乃问天剑,是吾的佩剑,陪吾征战了百年。”
觞天问将剑递到她面前,“如今,它是你的了。
你要带着它,走出这兽世,去看看修仙界的广阔;也要带着它,为你的族人报仇,护你想护的人。”
苏遥问雪接过问天剑,剑身的冰凉透过指尖传到心底,她跪在地上,泪水砸在剑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师父,我不要剑,我不要储物袋,我只要你活着!
你再教我几年好不好?
我还没跟你学御剑飞行,还没跟你去看修仙界的云海……”觞天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的温度渐渐变凉:“傻丫头,人生总有离别。
吾虽死,可吾的道,吾的剑,都在你身上延续。
你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强……”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丝气息,消散在空气中。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师父!”
苏遥问雪扑过去,抱住觞天问冰冷的身体,哭声撕心裂肺。
她把脸贴在他的白衣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可身体却越来越冷,像她曾在雪山里见过的冰雕。
她哭了很久,首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才颤抖着起身。
洞府的角落里,有一口用寒玉打造的冰棺,那是觞天问早就准备好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觞天问的遗体抬进冰棺,冰棺合上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他最后那句温柔的“问雪,珍重”。
她将冰棺收入储物袋,又看了一眼这座待了百年的洞府——石台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灵茶,丹炉里还残留着药香,石壁上还刻着他教她画的符箓图案。
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苏遥问雪握紧手中的问天剑,转身走向洞口。
迷雾依旧笼罩着森林,可这一次,她不再迷茫。
她的身上,背着雪族的血海深仇,也背着师父的传承与期望。
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她抬手召出灵力,将问天剑背在身后。
阳光透过迷雾洒在她身上,破烂的裘衣早己被她用灵力修复成了整洁的白衣,脸上的稚气褪去,只剩下坚定的眼神。
“师父,”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坚定,“我会活着,活得比谁都强。
我会带着问天剑,去看看修仙界的云海,也会为族人报仇。
等我站在最高处时,一定回来告诉你。”
说完,她转身踏入迷雾森林,背影挺拔如剑,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