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五年,我沈巍以为人生圆满。
直到发现妻子邝薇手机里那句“孩子们想你”。
亲子鉴定报告像四把刀插进心脏——双胞胎儿子和女儿,没一个流着我的血。
我笑着把离婚协议推给痛哭的邝薇:“房子归我,你带野种净身出户。”
转头将建材商周老板偷税的证据寄给税务局。
看着他破产那天,我正给孩子们办改姓手续。
邝薇在电话里尖叫:“你满意了?”
我擦掉新车“腾跃”的logo:“这才刚开始爽呢。”
沈巍推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视里播放着吵闹的动画片。他那对十一岁的龙凤胎——沈锐和沈悦,头挨着头挤在沙发一角,捧着平板看得入神,连他进来都没抬头。
“爸。”沈锐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睛还粘在屏幕上。
“回来啦?”沈悦倒是抬了下眼皮,声音也蔫蔫的。
厨房里飘出油爆葱花的香气,伴随着锅铲碰撞的轻响。沈巍换了鞋,公文包随手丢在玄关柜上,松了松勒了一天的领带,朝厨房走去。
“老婆,我回来了。”他倚在厨房门口。
邝薇正麻利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油烟机嗡嗡作响。她穿着一件米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听到声音,她头也没回,只“嗯”了一声。
“今天这俩小祖宗在学校怎么样?老师没告状吧?”沈巍习惯性地问,目光扫过料理台上洗好切好的配菜。
“老样子呗,悦悦数学小测又马虎了,锐锐体育课倒是被老师夸了。”邝薇关了火,把菜盛进盘子里,动作流畅,“洗手吃饭吧,菜齐了。”
饭桌上气氛有点闷。沈锐扒拉着米饭,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沈悦小口小口吃着青菜,像只没精打采的兔子。沈巍看着两个孩子,心里莫名有点堵。这俩孩子,长得像邝薇的地方多,像他的地方少。以前他只觉得是孩子随妈,挺好的,现在不知怎么,这念头总时不时冒出来,有点烦人。
“锐锐,好好吃饭,别戳了,碗底都要戳穿了。”沈巍皱了皱眉。
沈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悦悦,你也是,多吃点肉,光吃青菜怎么长身体?”沈巍夹了块排骨放到女儿碗里。
沈悦看了看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沈巍,小声嘟囔:“爸,我不爱吃肥的……”
“瘦的部分吃!挑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沈巍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他最近工作压力大,公司里一个项目卡了壳,进度滞后,上面催得紧,回到家看到孩子这样,心里那点无名火就有点压不住。
邝薇放下筷子,看了沈巍一眼,眼神有点凉:“行了,吃饭就吃饭,说他们干嘛?孩子上了一天学也累。”她转向两个孩子,语气缓和下来,“不想吃就不吃了,去玩会儿吧。”
沈锐和沈悦如蒙大赦,立刻放下碗筷,溜下了饭桌,跑回客厅继续看他们的平板去了。
沈巍看着空了的两个座位,心里那点烦闷更重了。他扒了口饭,有点食不知味。邝薇也没再说什么,沉默地收拾着碗筷。客厅里动画片的配乐声和孩子们偶尔的笑声传过来,衬得餐厅里格外安静。
“公司最近…压力挺大?”邝薇打破了沉默,手里擦着桌子,声音没什么起伏。
“嗯,项目有点麻烦。”沈巍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说。他向来这样,工作上的烦心事很少带回家,总觉得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他抬头看了看邝薇,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表情。她好像也瘦了点?还是灯光的原因?沈巍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又浮了上来。
吃完饭,沈巍靠在沙发上,想看看新闻放松一下。两个孩子已经回自己房间了。邝薇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沈巍拿起自己的手机,发现快没电了。
“老婆,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借我查个邮件。”沈巍朝厨房喊了一声。
“哦,在茶几上,你自己拿,密码还是老样子。”邝薇的声音伴着水声传来。
沈巍拿起邝薇那部银色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沈锐的生日——1129。屏幕解锁。他点开浏览器,正准备登录自己的邮箱,一条新消息的预览框却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悬浮在屏幕顶端。
消息来自一个没有存名字的陌生号码。预览框里只有短短一行字:
孩子们今天特别想你,一直念叨“周叔叔”……
沈巍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客厅明亮的灯光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刺眼。孩子们…想你?周叔叔?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一片空白。
“老婆,”沈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厉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这信息……谁发的?”他举着手机,屏幕对着厨房的方向。
水声停了。邝薇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沈巍举着的手机屏幕,还有他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丝惊慌失措清晰地掠过她的眼底。
“什么信息?”她强作镇定,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拿回手机,“可能是发错了吧,或者……锐锐他们同学家长?小孩子乱说的,你别……”
沈巍猛地收回了手,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他的动作太快太突兀,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凶狠。邝薇的手僵在半空。
“发错了?”沈巍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声音压抑着风暴,“哪个同学家长姓周?锐锐悦悦什么时候多了个‘周叔叔’?还‘特别想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沈巍!你什么意思?”邝薇的脸色也变了,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怀疑我?就凭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
“莫名其妙?”沈巍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瘆人,“邝薇,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把那条信息戳到她眼前。
邝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逼视,语气有些急促:“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推销的!也许是诈骗短信!你神经太敏感了吧沈巍!我在家辛辛苦苦带孩子,你回来就给我脸色看,现在又……”
“够了!”沈巍猛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决绝。他不再看她,也不再追问。他低头,手指在邝薇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起来。他点开了她的通话记录,点开了短信列表,甚至点开了她常用的购物软件和支付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里只剩下沈巍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机屏幕被快速划动的微弱声响。邝薇站在一旁,脸色由红转白,又变得灰败,她几次想开口,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看着沈巍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冷的侧脸,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沈巍看到了。他看到了过去几个月里,频繁出现的同一个归属地为本市的陌生号码,通话时间往往在下午他上班时,或者周末他说要加班的时候。他看到了支付记录里,好几笔位于城南商业区那家昂贵的儿童乐园的消费,时间正是他出差的那几天。他还看到了一条被删除、但能在回收站找到的短信草稿,只有几个字:老地方,孩子们……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孩子身上偶尔出现的、不是他买的昂贵新玩具,邝薇某些时候心不在焉的神情,她身上偶尔飘来的、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也不愿去想的深渊。
沈巍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困兽。他死死地盯着邝薇,那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邝薇,”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寒,“你告诉我,沈锐和沈悦……”他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后面半句,“……是我的孩子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夜色沉沉地压下来。邝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的反应,她的沉默,她的崩溃,已经是最残忍、最清晰的答案。
沈巍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部银色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咯咯作响。他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十五年的女人,看着她无声的痛哭流涕,看着这个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只觉得一股灭顶的寒意将他彻底吞噬。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邝薇的手机,放在了冰冷的玻璃茶几上。那轻轻的“咔哒”一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如同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