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实木地板上，先把顾钰给的那把黑伞靠在门边，又弯腰理了理裙摆上沾的细碎绒毛——哪怕只有自己看见，她也容不得半点不精致。
二楼卧室的窗帘拉得严实，她随手把针织开衫搭在衣帽间的椅背上，卸了首饰就往床上倒。
困意早把刚才和顾钰周旋的紧绷感冲得七零八落，她裹着丝质睡被，没几分钟就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连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都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云麀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微微凌乱，却没显得狼狈——睡前特意编了松散的麻花辫，醒来只需要轻轻扯两下，发丝就自然地垂在肩头。
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顾钰昨晚发了条微信，就一句话：“伞不用急着还，下次见面再说。”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没回复，随手把手机扔回床头柜，起身去洗漱。
精致的流程不能少，挤牙膏要挤成标准的半圆，化妆时底妆要薄得像没涂，唇釉只敢在唇中央点一点，再用指腹晕开——她向来喜欢这种清透的妆容，既显气色，又不张扬。
刚换好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顾钰”。
云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醒了？”
顾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背景里似乎有翻报纸的沙沙声，“YUN昨天说你在伦敦常用的那款面霜快用完了，正好我上周从港城专柜拿了两瓶，给你带过来。”
云麀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二哥连她护肤品快用完的事都跟顾钰说？
她压下这点疑惑，语气客气：“谢谢二哥，也麻烦顾先生跑一趟了。
不过不用特意送，我下次见二哥的时候拿就好。”
“没事，我正好在你家附近的早餐店，”顾钰说得轻描淡写，“这家店的流沙包不错，你要不要下来一起吃？
就当……谢谢你昨天让我蹭了顿晚饭。”
云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衣服也合身，倒也不用再收拾。
而且她确实饿了，昨晚只吃了点菠萝油和虾饺，现在肚子正咕咕叫。
她想了想，还是应了：“好，我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她拎着包出门，楼下的早餐店就在洋楼斜对面，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顾钰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没了昨天西装的锐利，多了些少年气，却依旧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痞劲——比如他正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勺子，眼神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麀推开门走进去，顾钰立刻抬眼看过来，嘴角勾了勾：“挺快，还以为你要再收拾半小时。”
“只是下来吃早餐，不用太麻烦。”
云麀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服务员很快递来菜单，她扫了眼，点了份流沙包和热牛奶，“顾先生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YUN说的。”
顾钰没绕弯子，把旁边一个白色的纸袋推到她面前，“面霜在里面，你看看是不是你常用的那款。”
云麀打开纸袋，里面确实是她在伦敦用的那款面霜，包装都没拆。
她把纸袋收起来，小声道了句“谢谢”，正好服务员把流沙包端上来，她立刻拿起筷子，岔开了话题：“我先尝尝这个，看是不是比伦敦的好吃。”
顾钰看着她小口咬着流沙包，嘴角沾了点金黄的流沙，没说话，只是递了张纸巾过去。
云麀接过纸巾，飞快地擦了擦嘴角，脸颊微热——在他面前，总容易显得不自在。
“对了，”顾钰突然开口，“你那个时装品牌，最近是不是在找合作方？
我认识几个做奢侈品代加工的，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牵个线。”
云麀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警惕：“顾先生怎么知道我在找合作方？”
“YUN提了一嘴，说你最近在忙这个。”
顾钰说得坦然，没半点隐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做品牌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
毕竟，咱们也算‘老熟人’了。”
“老熟人”三个字被他说得有点玩味，云麀没接话，只是低头喝着牛奶。
她知道顾钰人脉广，要是能有他帮忙，找合作方确实能省不少事，可她不想欠他人情——尤其是在两人关系这么微妙的情况下。
“谢谢顾先生的好意，”她放下牛奶杯，语气平静，“不过我现在己经有几个意向合作方了，等需要的时候，再麻烦你吧。”
顾钰也没强求，只是笑了笑：“行，那你要是遇到麻烦，随时找我。
微信上给我发消息就行，我一般都看得比较快。”
云麀没应声，继续吃着流沙包。
早餐吃得很安静，顾钰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偶尔会跟她聊两句港城的天气，或者早餐店的其他菜品，语气轻松，没了昨天的探究感。
等吃完早餐，顾钰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早餐店。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着点花草的香气。
顾钰看着她，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在对面，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云麀摆了摆手，拎着装有面霜的纸袋，“顾先生要是有事，就先忙吧。”
“行，”顾钰没坚持，只是看着她，“那我先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云麀点了点头，转身往洋楼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顾钰在后面喊她：“云麀。”
她回头看他，顾钰站在阳光里，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因为睡懒觉饿肚子。”
云麀心里微顿，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洋楼大门。
首到进了电梯，她才靠在电梯壁上，轻轻叹了口气——顾钰这态度，让她有点摸不透。
他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帮她，可又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让她既不敢靠近，又没法彻底推开。
而顾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拿出手机给云霄发了条消息：“早餐送了，面霜也给了。
她没要我帮忙找合作方，挺倔。”
没过几秒，云霄回复：“正常，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你别逼太急，慢慢来。”
顾钰看着屏幕，低笑了声，手指敲下“细水长流。”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神里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