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堂弟同年参加高考，但家里经济困难，只能供一人上大学。高考前夕，

我爸偷偷在我水杯里放了安眠药。女儿迟早要嫁人，供她读书也是白搭，

侄子才是我家的根儿。1小然，明天就要高考了，喝了这杯水早点休息。

高考……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我不是在逃婚的路上遭遇车祸了吗？我没有死？

我呆滞地低头看去，目光所及，不是鲜血淋漓的双手，而是捧在手心里皱巴巴的复习资料。

视线上移，熟悉的书桌上堆满了试卷习题，

上方还挂着我自制的高考倒计时表……我微微一愣，我这是……重生了？或者更确切地说，

我重生在了高考的前一天！狂喜充斥着勃勃跳动的心脏。我猛地起身，却不慎撞到了什么，

只听哐当一声，清脆又刺耳。水杯从林国华手中滑落，砸在地砖上，摔了个稀碎。

你……你这死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林国华气得嘴唇发抖，好好的杯子，

就这么糟蹋了……我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重生的喜悦瞬时烟消云散，

后背逐渐攀升起一股寒意，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清晰地记得，上辈子高考前夕，

我便是喝了这杯放有安眠药的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因此错过了高考第一场语文考试。

原本可以稳进985的我，最后只考了二本。而与我同年高考的堂弟林杰，却超常发挥，

勉强过了一本线。小然，爸身体不好，只供养得起一位大学生。当初说好的，

你跟小杰公平竞争，谁高考成绩好谁就上大学，是你自己不争气，不能怪爸偏心。

其实你也不必遗憾，女孩上学没用，学历再高也不如嫁得好……

这些话如刺一般扎进了我的心脏，我强忍着恶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

我蹲下身，用纸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包起来，然后抬头看向林国华，微微一笑。爸，

俗话说得好，碎碎平安。杯子碎了意味着挡去了灾难，是十分吉利的征兆。

恰巧又在我高考前夕，预示着我定能金榜题名。这话既是说给林国华，也是说给自己。

重来一次，我又岂能让遗憾重演？林国华素来迷信，听我这般说，

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留下一室寂静。2我反锁房门，

坐在桌前翻看复习资料。这些知识点，虽然已经许久未碰，但并不算陌生。

上一世与大学失之交臂，我只能外出打工谋生，但并没有就此放弃学习。那时还想着，

等攒够了钱，来年一定要再战高考。只不过还未等到机会，

林国华就火急火燎给我定下一桩婚事。对方是他工厂老板的儿子，

一个离异三次、足足比我大了二十岁的男人，槽点多得不知道从哪里吐来好，

唯一的优点就是出手大方，彩礼能给28万8。当时林国华听到这串数字，

双眼都冒起了绿光。小然开门，爸重新给你倒了杯水。门外又传来林国华声音。

我收回思绪，不耐烦回他：我不渴。不行，不渴也得喝，这两天天气炎热容易上火，

小然听话。林国华语气中尽是关心，差点让我以为，

上辈子发生的悲剧只是一场与现实相悖的噩梦。他继续敲着门，态度越发强硬，倘若我不喝，

他定会采取别的手段对付我，那时我只会更被动。我无奈开门接过水杯，

林国华却挡在那里不肯离开。你从小就不爱喝水，爸得亲眼看着你喝下。

我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明白此时与他硬碰硬并无益处。于是，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林国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得冷笑，这一次，

我不会再任由你摆布。3翌日一早，我安然无恙地走出房门，

林国华和林杰正并肩坐在桌前吃早饭。六年前，我妈生二胎时咳嗽了两声，

实习护士风险认识不足，没有意识到那是羊水栓塞的前兆，最后因抢救不及时，一尸两命。

在那个沉闷的阴雨天，我永远失去了妈妈。林国华由此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金，他大手一挥，

用这笔钱在城里买了房，带着我搬离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同年，

他将丧父的林杰从老家接来念书。林杰的父母，也便是我大伯和大伯娘，

一个肢体残疾一个智力障碍，住在乡下漏雨的平房里，靠着政府补贴度日。

他们前头生的两个孩子都没能养成，第三个孩子就是林杰，他更不幸，

懂事起就开始给父母擦屎端尿。我不明白，为何在自身都难以为继的情况下，

还要让无辜的生命承受这份沉重。瘫痪在床的大伯听了，拿起枕头砸向我，

怒不可遏：我不生孩子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大伯娘受到惊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满屋子乱窜，却被锁在脚上的锁链绊倒，摔得满嘴是血，

如孩童一般哇哇哭泣……年幼的林杰蜷缩在角落里，麻木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林国华则在一旁欣慰：日子过得虽难，但我们林家总归是留了后。那个画面于我而言，

就如同童年阴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4爸，你怎么不喊我起床？

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昨晚抠喉咙催吐，到现在嗓子还***辣的疼。

林国华和林杰听见我的声音，双双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林国华最先反应过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心虚，不是还不迟么，本想让你多睡会儿。

他边说边招呼我：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吃早饭，爸今早特意给你买了小笼包煮了鸡蛋。

我淡淡回应：嗯，我带走路上吃吧，考场远，我怕时间来不及。我不动声色地接过食物，

然而一出门，就将东西丢进了垃圾桶。有了之前的教训，林国华经手的食物我又怎敢再入口。

想了想，我又将东西捡了回来，还是留下存证吧。转过身，就看到林杰站着不远处，抿着唇，

目光沉沉地盯着我。对视片刻，我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尴尬，反而冲他挑衅一笑。

他微微一怔，紧绷的脸上逐渐显出几分不安和紧张。上一世，

我至死都以为安眠药一事他是不知情的，但今天看他的反应，显然不是。

这个人总是让我捉摸不透。还记得六年前接到村支书的电话，老家平房漏雨，

导致电路故障起火，大伯娘被林杰背了出来，大伯却不幸葬身火海。我和林国华赶到时，

林杰灰头土脸地跪在一片废墟里，瘦弱的背影看着格外凄凉，整个人仿佛快要碎掉。

我凑近想去安慰他，却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发现那双眼眸不仅没有悲色，甚至黑得发亮，

像是经历了极端的痛苦之后重获新生。后来大伯娘被送进了福利院，

林杰与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性格孤僻阴郁，整日闭门学习，鲜少与人交流。

他的刻苦用功我都看在眼里，奈何天赋有限，成绩一直平平无奇。

我是由衷希望努力的人都能得到回报，但绝对不是在拿我当垫脚石的前提下。5路过早市，

我打包了一份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一边匆匆往考场赶，一边清点手中的零钱，

盘算这两天的开销。避免林国华再给我使绊子，高考这两天我是不打算回家了。

之前帮同学写作业攒下不少钱，可高三这年几乎都拿去买了复习资料，

清点完才发现只剩不到三十，勉强够这三天的伙食费，难不成今晚要露宿街头？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同学小心！紧接着，

我被人猛地拽了一下胳膊，身体不由自主向一侧倾去，直直摔进了对方怀里，

鼻尖瞬时萦绕一股淡淡的皂香，莫名觉得熟悉又安心。原来就在刚才，只差五公分，

我就要被对面逆行驶来的电瓶车撞上。谢谢……我心有余悸地站稳后，转身准备致谢，

然而在看清对方那张清隽的脸时，颤了颤眼皮。过了半晌，我才近乎哽咽道：谢谢你，

贺同学。你知道我？少年有些不可置信，眼睛却蓦地亮了起来。我重重点头：嗯，

你是隔壁班的贺夏同学，长得好，学习也好，我当然知道。少年听后腼腆一笑，

疏朗的眉眼间染上几分喜色。我也知道你，林然同学。你的作文写得很好，

每次都被老师当作范文来读。我看着少年通红的耳根，上辈子不明白的事，这辈子明白了。

上一世被林国华逼婚，我反抗得激烈。林国华怕闹出动静惊动邻居，

一气之下将我迷晕带回老家，关在废弃的牛棚里，从前锁大伯娘的铁链锁在了我的脚踝上。

那晚月色很好，即便没有灯，牛棚里也被照得通亮。林国华在地上铺满干草，

将那个老男人放了进来。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贺夏从天而降，将人打晕，解救了我。

那时我才知道了贺夏这个名字，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

就在连夜出逃的路上遭遇了车祸。6贺同学也是在一中考试吗？

我指指前面市一中的牌坊。贺夏微笑点头：是，我们一起进去吧。

清早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倾泻在少年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跟在贺夏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贺同学，可能有些冒昧，

你有多余的钱可以借我吗？贺夏只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

里面有三张一百和一些零钱，他全部塞进我手里。我用不了这么多。我只留了一百，

剩下退还给他。贺夏好奇：林同学你是有什么难处吗？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不过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窘迫回答：我家离考点有些远，

我想今晚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但手上没有多余的钱。那你可以住我家，

我在那里租了公寓。贺夏指着一中对面的小区，提议道。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

一张脸霎时红得几欲滴血，说话也结巴起来。

我的意思是……女孩子独自一人住宾馆不安全……好吧，

似乎住不熟悉的异性家里也不是很安全……是我冒犯了……他说着从包里掏出笔纸。

这是我的电话和公寓的地址，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说完，

贺夏便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我低头看向纸条，除了电话和地址，

最底下还有一行字——高考加油(ง •̀_•́)ง7高考第一天结束。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宾馆，强撑着精神洗了澡，刚准备休息，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如同惊雷一般，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宾馆是附近最便宜的，只需30一晚，